她是希望顾啸答应的,但又有些不甘心。 嫁给顾啸是能保命,也仅仅是为了保命。她不是没有动过心,不是没有憧憬过,所以她明确地知道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她对顾啸没有。 只可惜,她连那个人的面容都没看到,刚刚升腾起的小火苗,就不得不硬生生被熄灭,让她委实有些意难平。 忽然间,她眼前闪过张重渡的脸,黄粱寺中第一次见他时冷漠的脸,下水捞腰牌时坚毅的脸,凤阳阁前关切的脸,还有那夜朦胧中意味不明的神情,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她面前不停晃。 想起张重渡受伤那夜,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也只是一瞬就被否定了。 哪怕张重渡会武功,又怎么会是傅公子呢,她真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公主,齐顺求见。”小灼道。 辛玥回过神,“让他进来。” 齐顺一进屋就急急说道:“三公主快去看看六殿下吧。” 辛玥立刻起身问道:“六皇兄怎么了?” “原本殿下早已安排好,昨夜您和江太医离开后,会有我们的人从后院翻墙而入带走神医,谁知我们的人没翻进来,窗外突然翻进来了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杀了神医,殿下在与那人缠斗时也受了伤。”齐顺额角都是汗,越说越急,“殿下怕被人察觉不敢请太医,又怕三公主担心,不让奴才说,今早殿下伤势加重浑身发热,昏迷中一直在喊三公主,奴才便自作主张来请三公主去看看殿下。” 辛玥心里一团乱,赵堂死了?怎么会这样?那个黑衣人是谁派去的?是五皇兄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此时容不得她想那么多,更重要的是六皇兄的伤势,小灼为她披上大氅,步履匆匆往栖云阁赶去。 齐顺径直引她来到了辛照昌的床前。 辛玥看见辛照昌面色发白地躺在床上,锦被下隐隐能看见包扎的肩膀,白色的布条上渗出血来。 她伸手要触碰辛照昌的额头,手到半空,就被辛照昌握住。 “三皇妹,你怎么来了?”辛照昌语气虚弱,看向了一边的齐顺。 辛玥连忙解释,“你别怪齐顺,是我正巧过来,他瞒不住了。” 她想继续摸辛照昌的额头,辛照昌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没事,修养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辛玥另一只手拍拍辛照昌紧握着她的手背,“你怕别人知道,我去找江太医来。” “别去,”辛照昌不松手,“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伤是新伤,不让江禾煦来,是怕会被看出破绽。 辛照昌深深瞧着辛玥,继续道:“更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你对我有愧疚感,不想你埋怨自己。” 辛玥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六皇兄说得没错,的确是她求六皇兄带他们去见神医的,也是她求六皇兄安排赵堂离开上京,若不是她,六皇兄怎么会受伤。 她的确很愧疚,眸中涌上了泪水,“六皇兄,我欠你的太多了。” “我没事,不过是皮肉伤,你别担心。”辛照昌这才松开辛玥的手,用拇指指腹轻轻碰触女子的脸颊,为她擦去泪水,笑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辛玥带着哭腔道:“江禾煦配制的金创药很好,我让小灼去问他要来,皇兄放心,就说是上元节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上元节去见顾啸,她没有瞒着江禾煦。 辛照昌点头,“好。” 小灼很快就把金创药取来了,辛照昌挣扎着起身,“三皇妹能否为为兄上药?” 辛玥觉得很正常,六皇兄是她的兄长,且伤口也不在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六皇兄是因为她受了伤,她理应为他做些什么。 “好。” 齐顺却有些惊讶,按理来说,他就站在这里,难道不应该是他为主子上药吗? 这么亲密的接触,在他的记忆中,除了他,主子从没有让别人碰触过。 辛照昌看了一眼齐顺道:“你们都下去吧。” 电光火石之间,齐顺意识到了什么,他心中大惊,三公主可是主子的亲妹妹,怎么会? 齐顺和小灼退了下去,齐顺关上了房门,站在房檐下发呆,他需要好好消化这件事,以他这么多年对主子的了解,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主子近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他的命是主子给的,哪怕主子的感情不被世俗认可,违背人伦道德,被所有人唾弃,他都会是一直支持他的那个人。 回头看向屋内,他不由心疼主子,这份感情,三公主绝不会接受的,主子难以讲明,或许就这样一辈子默默守护着三公主吧。 深深叹一口气,自语道:“真是造孽啊。” 房内,辛玥轻手轻脚为辛照昌上药,当金疮药涂抹在伤口时,辛照昌忍不住“呲——”一声。 辛玥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那夜她为张重渡疗伤的场景,眼前的伤口和那时的伤口不断重叠,她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的人甩去。 “我弄疼你了?” 话音刚落,她不禁想起,那夜她也对张重渡说过同样的话。 辛照昌转头,恍惚间,辛玥看见的却是张重渡的脸。 “三皇妹做得很好,是这金疮药涂在伤口上令人疼痛难忍。” 说着几乎和张重渡一样的话,一时之间,她不知进入自己耳中的究竟是谁的声音。 “你忍一忍,我很快就上完药。”辛玥几乎是下意识也说出了一样的话。 辛照昌转回头,辛玥稳定心神,低头继续为辛照昌上药。 一定是那夜烛火太暗,而张重渡的声音又和傅公子的声音太像,她才会恍惚,才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才会不由自主担忧着张重渡的伤势,也担忧着他的安危。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她不想张重渡有事。 一定是因为张重渡是个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好皇帝,她是为百姓着想,才会这样担忧。 上完药,辛玥扶着辛照昌躺下,“六皇兄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辛玥走后,辛照昌吩咐齐顺,告诉江禾煦赵堂已死,让他近日不用再隔日请脉,等过了正月再说。 回到揽月阁的辛玥,开始研究起了食谱,六皇兄是因为她受伤的,她就该为他多做些事。 一连几日,她都亲自下厨,熬好滋补汤,做好清淡的小菜给辛照昌送去。 吃着辛玥做的菜,喝着她熬的汤,辛照昌觉得自己伤得很值得。 “没想到三皇妹你琵琶弹得好,汤也熬得这样好,这几日都不重样的。”辛照昌喝下一口参汤,“真是辛苦你了。” 辛玥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六皇兄,明日就是上元节了。” 辛照昌放下汤勺,“你放心,出宫的令牌我已交给齐顺 ,明日傍晚我让他送你出宫。” 辛玥轻轻点头,咬了咬嘴唇,“依六皇兄所见,顾家会同意吗?” 辛照昌摇摇头,“不知。”他轻抚辛玥的头,“别紧张,我早说过,你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的,即使顾啸不同意,也无妨。” 辛玥再次轻轻点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辛照昌看在眼里,也不知如何安慰,那些背地里做的事,他是无法让辛玥知道的。 “在宫里这么多年,你还没在上元节出过宫吧,那可真是热闹喜庆,你别想那么多,就当是去逛去玩的。” 辛玥还是轻轻点头,“多谢六皇兄。” 辛照昌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齐顺,送三公主回揽月阁。” 看着辛玥离开,辛照昌从屏风内侧的架子上拿起一副面具,和那日辛玥买的一样,银色的面具,简单的样式,不同的是,他不是半脸面具,而是全脸。 他有一种预感,顾啸必然会同意的,依照顾啸的性子,同意了就会把辛玥当未婚妻看,不一定会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 他的三妹心思单纯,被蛊惑可就糟了,他决不允许辛玥动不该动的心。 辛玥回到揽月阁,刚踏进内殿,就有人禀告说江禾煦等在正厅。 她即刻往正厅行去,江禾煦看见辛玥,忙迎上来,“三公主,我又带来些自己调配的伤药,顾将军常年征战,你多送他一些。” 辛玥微微一笑,一定是那日她让小灼以上元节为借口去要金疮药,让江禾煦误会了。 不过这也是个美丽的误会呢。 “好,那我就收下了。顾将军一定会很感谢的,说不定原本不同意的,也会因为我的这份关心再重新考虑呢。” “不会的,臣认为顾将军一定会答应的。”江禾煦背起药箱,“太医院还有事,臣先告辞了。” 辛玥道:“快去吧。” 江禾煦刚走出正厅,就见辛璇带着妙彩走了过来。 自年前一别,两人近二十日未见,再见二公主,消瘦了不少,江禾煦心下疼惜,却不敢看辛璇的眼睛。 辛玥也注意到了,她正想走过来,又停下了步子,还吩咐小灼,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江禾煦低着头揖礼,“臣给二公主请安。” 他很想赶快离开,腿却想灌了铅,走不动。 辛璇眼眸涌上了雾气,“江太医为何不抬头看我,是不想见我吗?” 江禾煦想起辛璇最后说的话,心痛难忍,“臣怕碍了二公主的眼。” 辛璇笑得凄凉,“既然你知道碍我眼,就应该离我远远的,为何还要冒险帮我,还为了我杀人?” 江禾煦愣住,杀人?难不成辛璇以为神医是他杀的?不对,她应该根本就不知道他去找了神医。 略加思索他便知,除了六皇子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将这件事告诉二公主了。 可六皇子为何要这么做呢? 想到昨日九皇子在凛冽的寒风中穿着单薄的中衣跑到议政殿前大笑大闹,他便猜出了几分。 不过这样也好,灭了淑妃的心思,她就不会再为了九皇子伤害二公主了。 “臣不过是随口对三公主提了一句,三公主心善,不忍二公主无辜赴死,自愿帮忙罢了。”江禾煦直视辛璇,郑重道:“臣此生从未杀过人,二公主信也罢不信也罢,我都问心无愧。臣好心提醒二公主,别和六殿下走得太近,小心引火烧身。” 辛璇翘了一下嘴角,“可笑,六皇兄和三皇妹这般要好,怎么不见你劝谏三妹?”她不明白,江禾煦能这样对她说,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六皇兄的野心,了解六皇兄阴险的为人,那他为何不劝三皇妹离六皇兄远些呢。 江禾煦道:“或许再过一段时日二公主就明白了。” 听三公主讲述那日的情况,在他看来顾啸应是对三公主动了心,这就看顾兴安是否同意了。 可他明白,人一旦动了心,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不相识的状态,思念会让对方在分别的时日中更加动人,更何况三公主明确表达了愿意下嫁的心意,顾啸会更憧憬往后的生活,会在心里将它想象地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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