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点点头,“陛下一旦昏迷失语,五皇子届时非杀了我不可。太傅,你得帮我离开上京,从此贫道不再骗人,行善积德,踏踏实实过日子。” 张重渡笑笑,这人倒是不糊涂,知道没了陛下,他必定是保不住性命,以他对五皇子的了解,极有可能将皇帝病重都算到俞简头上,杀了他是意料之中。 “我凭什么帮你?” 俞简转了转眼珠,语气带着小心,可说的话却是威胁之言,“温公公为何要给三公主换丹药?想必也是因为太傅吧,若太傅不同意,我就告诉陛下,温公公是太傅的人,而且太傅还和三公主不清不白的,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温公公和三公主?” “你卑鄙!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姜霖提剑再次架在了俞简脖子上。 温东明十分懊恼,“公子,都怪我。” 张重渡道:“不是你的错,是俞简太过奸诈。” 俞简冷笑道:“来之前,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交予我的小药童,若我今夜没回去,小药童必定将信给陛下。” “你!无耻!”姜霖气得快冒烟了,恨不得即刻让俞简人头落地,但他不敢,只是紧紧捏着剑柄。 张重渡脸色阴沉,冷冷看着俞简不说话,手中握着的茶杯悄无声息地裂了缝。 “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怎么离开,可还有别的要求?” 俞简轻笑一声,“太傅果然是重情义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在陛下昏迷之前离开,越快越好,还有,我的母亲和妹妹,也要和我一起离开。” “我会让她们都平安离开的。”祸不及家人,张重渡没想伤害俞简的家人,受到惩罚的应该是俞简,而不是其他无辜之人。 茶杯裂缝,茶水缓缓渗出,张重渡搓了搓手指上的水渍说道:“既是两月时日,那你可要好好维持着陛下的身子,让陛下在四月十五能顺利登上观星楼,届时,我自会保你离开!” 俞简挑了一下眉,“若陛下登上观星楼,却未能同仙人对话,那岂不是坐实了我所说的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 张重渡淡淡一笑,“那日,你可找理由不去观星楼,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上京。” 今后俞简会不会作恶,他不知道,可胆敢用辛玥威胁他,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并不是真的想送俞简离开上京,而是将计就计。 张重渡想到,若皇帝真的登上了观星楼,却看不见所谓的仙人,会是何种情景?想要找最信任的道长却找不到,会不会恍然大悟?会不会后悔?他就是要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当场拆穿俞简的罪行,让世人都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药! 他要让此事浓墨重彩地记入历史,警戒后世皇帝,切莫再做此等愚昧之事! 牺牲俞简,能警示世人,俞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俞简想了想道:“也是,那日萧清必定会守在陛下身边,紫宸殿的小太监也会跟着陛下,倒是方便出宫。只是我要找什么借口不去观星楼?” 张重渡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找不到借口更好,还免了他费心将俞简绑到观星楼上对质。 “好了,我还有事要同姜统领和温公公说,就先委屈俞道长几个时辰了。”张重渡说完,看了姜霖一眼。 俞简还没反应过来,姜霖剑柄已经击中了俞简的脖颈,人昏厥了过去。 温东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俞简鼻子下停留片刻,再将人拖到一边。 姜霖摇头感叹,“东明,你一向谨慎,怎么被这小老儿发现了?” 温东明一脸歉疚地对张重渡道:“公子,此事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会加倍小心的。” “此事不怪你,这几年,你做得够多够好了。四月十五之后,你就找机会出宫吧。”张重渡起身往窗口走去,“估计观星楼之后陛下也没几日了,你无需再为我打探什么,新帝必然不会留下紫宸殿的老人手,你们是不会有好去处的,还是在那之前出宫为好。” 温东明道:“我会想办法取得新帝的信任,继续为公子办事。” “太危险了。”张重渡转身,“玄甲军的冤情若是无法平反,起码我得保护好你们,你们的父辈跟着我的祖父和父亲征战疆场,他们已经故去了,我不能再让你们送命。” 话音落,三人陷入了沉默。 如今是何局势,大家都心知肚明。 温东明道:“不能平反冤情,也不是公子的错。我已经想好了,我留下至少能打探后宫的消息,等三公主顺利出宫,我再想办法出宫,这辈子我是没办法娶妻生子了,我希望公子能同三公主终成眷属。” 张重渡觉得心口堵得慌,为何他们玄甲军的后代付出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能为父辈昭雪呢? “东明,是我对不起你。” 姜霖走到两人中间,“世事无常,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昭为我懂你,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我还是希望你一定不要放弃。等新帝登基,不妨你将此事告知梁宽齐山玉他们,我亦有几名交好的武将,我们皆为玄甲军喊冤,我就不信新帝能抵抗住压力。新帝若因此忌惮你,你再辞官如何?” 张重渡心下感激,“子溪,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我是想带着三公主远走,可你还有姜家几十口人,你不可铤而走险。” “昭为,你无需担心我……” “别说了子溪。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说再多都无用,我知晓你们待我珍重,我亦是如此,此生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是我之幸。” 张重渡拍拍姜霖的肩膀,再拍拍温东明的肩膀,“什么都不重要,你们活着才最重要。” “来,我们喝酒!”姜霖率先走到方桌前,拿起酒杯倒倒了三杯酒,递给张重渡和温东明。 三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张重渡道:“东明,既然古书是李福拿给陛下的,此事必定和六皇子脱不了干系。”他顿了许久才道:“三公主同六皇子兄妹情深,李福一事是三公主告知我的,但我深知他并未将我的任何事告知六皇子,还会劝说六皇子放弃争夺皇位,以我对三公主的了解,六皇子定然是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 他想到江禾煦告诉他六皇子的顽疾不能痊愈,却要逼着江禾煦说假话,想来三公主也是知道的。 “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昭为是觉得五皇子斗不过六皇子?”姜霖道:“我看呀,谁坐上皇位都没差。” 张重渡笑笑,“子溪,梁宽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那是英雄所见略同。” 张重渡看向温东明,“算算时日,我做太傅也有十多日了,也是时候向陛下禀告两位皇子的动向。六皇子顽疾痊愈的消息陛下定已知晓,其夺嫡之心众人也已皆知,这或许是陛下最想看到的情形。 东明,你且告诉三公主,之后一段时日我怕是不能去见她了,她若有什么事找我,直接由你传达便好。” 姜霖道:“怎么?不想再休养了?五皇子那边如何交代?” “我遵照五皇子的意思,已在府中休养了十多日,算是给够了他脸面,既然他忌惮我,而我也打算为玄甲军昭雪后便辞官,就不必再思量,我要充分利用太傅的权利,能多为百姓谋福一日算一日,能推行新政一日算一日!” 姜霖喜上眉梢,“好!梁宽若是知道,定然欢喜,这几日早朝可是苦了他了。” 张重渡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俞简道:“你们快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各自行事。” 温东明从怀中掏出另一瓶药放在俞简鼻下片刻。 俞简转醒,刚清醒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迷迷糊糊之际,就被姜霖架住,拖出了厢房。 半个时辰后,张重渡也走出了清风居。 翌日,温东明送丹药时,将张重渡交代的事告知给辛玥。 辛玥不由笑了,她就知道张重渡绝不会坐以待毙,她看中的男子,合该如此心怀天下。 “温公公,你告诉太傅,安心去做他想做的事,不必挂念我。” 温东明见辛玥如此心怀大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三公主,奴才此前多有失礼,是奴才狭隘了,还望三公主见谅。” 此前的许多年,他在皇宫中,从来没有关注过三公主,也同旁人一样,认为三公主是个懦弱不堪的女子,他分明知道三公主过着怎样的日子,却未帮衬过分毫。 辛玥道:“温公公言重了,你从未对我有过失礼,太傅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有什么事需要找太傅,我便让小灼前去找你。” 她同温东明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接触,谈何失礼呢? 温东明行礼道:“小灼姑娘随时都可来寻,奴才退下了。” 辛玥在温东明走后,开始担忧起来,已经快三月份了,按话本所写,没多久父皇就会薨逝,新帝登基,罢免张重渡官职,之后将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她想都不敢想。 虽然没人告诉她观星楼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总觉得四月十五那天会是大晟的转折。 而她,除了等便是等。 之后的几日,揽月阁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张重渡不来,辛照昌也不来。 只有江禾煦来了一次,同她说了二公主的事。 辛玥是由衷地为江禾煦感到高兴,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没有仇恨和恶意欺骗夹杂其中,什么都是能说开的,不应该彼此折磨。 她想啊,江禾煦同二皇姐眼下定然是如胶似漆,江河煦揽月阁来得少,她十分理解。 想到旁人的甜蜜,辛玥有些落寞。 此前没有感受过张重渡的温暖,她倒不觉有多么思念,可枕着他的臂弯睡过一夜,听过了他的心跳,看过了他深情的双眸,就觉思念如潮水一般,将她不断淹没,越来越汹涌。 不由掰起指头数起来,自己有几日没见到张重渡,刚数完一只手,就见小灼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信是顾啸来的,信上说,三月上巳节,要约她在醉春楼相见。 正巧,她记得张重渡说过,要同顾啸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这样,此番邀约她便应下。 一想到能出宫见张重渡,她甭提有多高兴了,拖着下巴憧憬着,她想让张重渡先带她去郊外小院见秀竹,之后两人再一同去见顾啸。 于是辛玥给顾啸回信,相邀上巳节晌午之后再相见,又嘱咐小灼送完信后,给温东明带话。 她则带着顾啸的信笺去往延英殿。 如今父皇前朝后宫都不管,东宫无人,皇后禁足,六皇兄久不在栖云阁,她若想出宫,只能向五皇兄要令牌。 刚到延英殿门口,就见张重渡、六皇兄、梁宽、齐山玉等朝臣一并走出了延英殿。 张重渡在人群中那般显然,如松如玉,许久未见心上人的辛玥,目光一下子就挪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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