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哑了声,动机?不就是他以三公主和温东明威胁张重渡吗?这样的动机,要他如何说出口。 猛然之间,他恍然大悟,原来张重渡根本没想帮他,乃是将计就计,要置他于死地!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俞简大声道:“陛下,臣自知今日根本请不到仙人,怕陛下怪罪,故此求太傅帮我离开皇宫,太傅是何许人也,怎会答应我这个小小道士的请求,只因臣发现,发现温公公……” “陛下!”站在群臣之中的梁宽打断俞简的话,“臣以为,此事事实清楚,俞道长供认不讳,无需听他多言。” 温东明知晓,俞简既已说出他的名讳,皇帝势必起疑,他刚要说话,张重渡却先开了口,“想必陛下早已知道,那日我能带着信笺见陛下,是温公公在陛下面前说了话,臣为了见陛下,欺瞒温公公在先,还因此得罪了温公公。谁知此事被俞简知晓,威胁臣,让臣帮他出宫,真是可笑,这件事怎么可能威胁到臣。” 俞简一听,立刻道:“太傅巧舌如簧,好!既然如此,三……” 腰间突然一疼,俞简噤了声。 站在俞简身后的姜霖一把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腰上。 张重渡道:“俞道长,我这人最厌恶被威胁,除此之外的人,我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俞道长可不要再信口开河了。” 俞简眉头跳了跳,他听明白了张重渡的言外之意,他记得,那夜张重渡见过皇帝后,同他站在紫宸殿外说过这样一句话,做错事的只是他,他的母亲和妹妹心底良善没错。 那这个“除此之外”的人自然指的就是他的母亲和妹妹。 张重渡这是在告诉他,他若不再多言,会将他的家人平安送出皇城。 皇帝似乎听烦了,“快拉出去!” 萧清带着两个羽林军要架走俞简,姜霖忙收了匕首。 俞简自知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在这一刻,他想了许多,想到他第一次学道,师父对他说,出生即入死,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要他此生要做一个正直坚强,不论生死都挺直腰板问心无愧的人。 想到母亲曾对他说,她一生为善,就是为了能给他和妹妹多积点德。 想到张重渡对他说,天道轮回,因果轮转,他死后要去那酆都地狱。 俞简低头看着面前包袱中散落的金叶子,只觉得他这一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师父的教诲,早已不是挺直腰板问心无愧之人,他愧对师父,愧对母亲,他应该是要下酆都地狱的吧。 “张重渡!我死后不想去酆都地狱!”俞简大喊一声,继而对皇帝道:“陛下,太傅说得没错,臣从头到尾都在欺瞒,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之术!陛下中毒已深,药石无医,臣先去黄泉路上等着陛下!” 皇帝怔仲,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众人都吓坏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要架走俞简的羽林军也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你!你……”皇帝走到萧清身边,一把抽出佩剑,刺向俞简。 那剑贯穿了俞简的身体,他斜斜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俞简看向张重渡,眸中带着期盼,“我是不是……可以不,不下酆都,地狱?” 张重渡冷静地看着这一切,闭着唇,面色如常。 他不知道俞简死后会去哪里,他只知道今夜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皇帝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失了声,盯着张重渡,张着口,说不出话。 李福一看,大声喊道:“快,快,太医!” 话音还未落,皇帝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观星台上惊呼一片,羽林军忙将皇帝抬下了观星楼,一路奔向紫宸殿。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张重渡的预料。 原本,他是想等俞简被拉下去后,让太医查验丹药,再让羽林军去俞简住处和炼丹房查找,定能找到伪造仙草仙木的证据,也定然能验出丹药的成分。 皇帝就算不信,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不信。 不过现下,都不需要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俞简亲口承认让人信服! 张重渡站在群臣面前道:“陛下受妖道蒙蔽,轻信长生不老之谬论,如今真相大白,众位定要以此为戒,不可再犯糊涂!” 他望向史官,“今日之事,务必如实记载。” 史官重重点头。 “众位,请回吧。” 张重渡神情淡然,步伐稳健,一步一步从朝臣中穿过,走下观星楼,又穿过楼下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口行去。 月光将他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孤寂冷清。 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又一场好戏要登台了。 观星台上众人,都有些惊魂未定,有人回过神来想离去。 五皇子适时站出来道:“父皇突然昏厥,也不知病情如何,大晟以孝道治国,我决定自明日起去紫宸殿照料父皇起居。”他看向一旁的温东明,“有劳温公公准备一二。” “五哥可是被父皇逐出延英殿的。”六皇子走到五皇子面前,“父皇气恼五哥构陷我,还禁足了贤妃娘娘,父皇是不愿再见五哥的,我看五哥还是在宫外府邸待着为好。” 两兄弟都知道,皇帝这次昏厥,恐怕很难再清醒,且大晟未立太子,皇帝也没有写下传位诏书,若皇帝再也醒不过来,谁能掌控皇宫,谁就能掌控大晟,而掌控皇宫的关键自然是紫宸殿。 “依我之见……” 观星楼九层阶梯口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大公主缓步走到众人面前道:“五皇兄和六皇弟都有这份孝心,父皇知道了定然欣慰,只是,若论父皇最疼爱谁,那自然是本公主,我看啊,五皇兄和六皇弟都不用陪在父皇身边,我陪在父皇身边即可。” 公孙峪在人群中大声道:“大公主所言在理!陛下最疼爱的非大公主莫属,自然应该是大公主陪在陛下身边。” 众朝臣不知大公主心思,都认为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最好先观望,于是皆附和着。 五皇子有些焦急,毕竟六弟居在宫中,哪怕进不了紫宸殿,也随时可以在殿外守着,若是被捷足先登,就糟糕了。 “六弟身子刚刚痊愈,怕是不能劳累,大皇妹毕竟是公主不是嫔妃,照顾父皇多有不便,最合适的人选是我。” 许多朝臣都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五皇子和六皇子都争着要去紫宸殿陪伴皇帝,可由谁来应允呢?毕竟站在这里的人,没有谁能作得了皇子的主。 许是他们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对方认输。 虽说去紫宸殿陪伴照料皇帝并不能代表是继承人,可若失了此次先机,必定被动。 梁宽齐山玉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山玉道:“五殿下六殿下稍安毋躁,皇后禁足,贤妃禁足,陛下晕厥,后宫之事,论规矩,应是淑妃娘娘作主。”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没错,但自从皇后禁足,后宫虽没了主政者,但陛下也没将协理的权利给贤妃,而是搁置着,六局行事调派听得皆是紫宸殿的吩咐。 大公主道:“齐御史怕是不知,淑妃娘娘病重,恐是无法理事,如此,这后宫中便没了妃位的主子能来作今日这个主,按照规矩,此等情况之下,理应由我这个大公主协理后宫事物。” 淑妃四月初受了寒凉,再加上长期郁情难疏,病情加重,卧病在床已十多日。 六皇子笑了一下道:“臣弟全听大皇姐安排。” 虽说之前大公主支持五皇子登位,但自从五皇子监国之后,行事随心所欲,并未将大公主放在眼里,对此,大公主颇有不满。 而他同大公主虽不怎么亲近,却也没产生过嫌隙。 他们两人在大公主这里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五皇子想要反对,却找不到反对的借口,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大公主道:“父皇的身体由我照料,五皇兄和六弟不必忧心。如今朝政有太傅,后宫有我,父皇晕厥这些时日,大家各司其职,安心等父皇病愈。” 病愈?众人皆知,病愈是不可能的病愈的,安心也绝不可能安心,今日起,皇位争夺到了最后的阶段,大晟要乱了。 辛玥道:“都散了吧。”说完,她故意大声吩咐一旁的宫婢,“请太傅明日到凤阳阁仪事。” 梁宽和齐山玉对视一眼。 看来大公主的确动了揽权的心思,只是五皇子和六皇子都不是孩童,若说之前,大公主是动了让五皇子作傀儡的心思,可经五皇子监国一事,很显然并不会甘愿只当个名义上的皇帝,六皇子就更不用说了,顽疾痊愈后,手段高明,反将了五皇子一军,更不是个好驾驭的。 她亦没有傀儡的合适人选,又不愿同五皇子或者六皇子结盟,更不愿像二公主三公主一样不问朝政,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大公主的心思,除了公孙峪,只有张重渡和远在北疆的卫将军知道,因没有得到认可,大公主便只能自行筹谋。 如今的辛氏皇族,旁支血亲超了三代,血统都不再纯正,若想要达成心愿,就只剩了一种选择。 与此同时,五皇子心头也升起了恶念,甩袖离去。 六皇子并不离去,站于大公主面前,“大皇姐,臣弟有话要说。” 辛璟淡淡一笑,“何事?” 辛照昌道:“大皇姐颇有男子风范,运河一事在大皇姐的推进下,有条不紊地建设着,臣弟佩服大公主才能。” 不就是想要参政嘛,他可没五皇兄那么傻,非要和大皇姐对着干,毕竟一些曾经跟过大皇兄的朝臣还是要给大皇姐几分薄面的,不说别人,就说张重渡,对待大皇姐一直恭敬有礼。 他猜想,大皇姐一开始想将五皇兄当作傀儡,自己把持朝政。 如今,应是动了别的心思,至于是何心思,他也猜到七八分。 只有同样觊觎那个位置的人,才能窥探到同样有此心思的人。 为何五皇子和满朝文武无人意识到,只因他们都被固定思维所困,而辛照昌本来的身份,就注定他会跳出这固有思维,探查到辛璟真实的心思。 辛璟显然很受用,“六弟谬赞,我也是在为大晟百姓谋福。” 辛照昌笑道:“大皇姐过谦了,臣弟认为,大皇姐的才能不比那些手握重权的朝臣们差。” 五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大公主也蓄势待发,他何不加一把火,先让这两人斗起来。 辛璟得意片刻,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说吧,六弟究竟有什么事?” 辛照昌装作担忧惧怕的模样,郑重行礼道:“今日谢皇姐救我一命。” 辛璟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五皇兄之前陷害我,辛好我早有察觉,才逃过一劫,五皇兄因此失了监国之权,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我能依靠的只有镇国将军,可外祖父在宫外,若今日五皇兄入紫宸殿照料父皇,定会想方设法将我杀死,皇姐阻他入宫,我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0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