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就长……”崔钰像是没听出对方话里含义,话语随意而带笑,“我跟唐娘子相识于十年前,前些日子又恰好帮了点小忙,便得唐娘子相邀赴宴。” “哦,原来如此。”林宿眠微微一笑,温润谦雅道:“崔氏跟我等历来不和,未想崔郎中却能来此赴宴,可是想投诚示好?” “我若示好,林侍郎敢接?” “自是敢啊,我明日就跟令尊令兄、跟王侍郎谢仆射说一说,他们是如何留不住人才,竟让我等白得了崔郎中这等人物投诚。”林宿眠笑容温和。 崔钰眼中笑意散去,“我此来只为赴宴,侍郎就算布告天下……” “谁信呢?”林宿眠笑着,“说来崔郎中在刑部司已近三年,今年考功是该升一升了,不知崔郎中看中哪职哪位?想来是想在令兄之上吧?这虽有些难办,但运作一番未必就不能上……” “林侍郎果真有手段。”崔钰没再听下去,起身拱了拱手,“就不劳侍郎挂心忙活,崔某这就离开。” “彼此彼此。”林宿眠没有起身,只笑着拱手回礼,“慢走不送。” 崔钰也不多说,转身就朝外走去。 唐窈正要进来,见他要走,稍有些诧异,但也并未挽留,只行了一礼,便让人送客出门。 这时管事娘子拿来药膏,她顾不得招呼其他人,只拉了余既成的手,过到旁边给他上药。 郁清珣看着,心下又酸又涩,恨方才下手太轻,又恨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一让,让自己负伤。
第52章 我入赘 唐窈丝毫不知郁清珣所想, 一边给余既成上了药,一边轻声安抚道:“我知你是为我出气,但为此伤到自己不值当。” “阿姐宽心, 这连皮外伤都算不上。”余既成清朗笑着, 眸光落在她身上, 轻和暖煦,“大都护时常称赞郁国公, 我也是一时技痒,若阿姐不喜欢, 我以后不跟他武斗便是,左右我也确实打不过。” 唐窈如何听不出他隐藏的话语。 不武斗,那是想文斗? 唐窈无奈,也不好多说, “先坐着歇会, 马上就能开宴。” “好。”余既成自是应着。 唐窈收起药膏, 先去忙活开宴的事。 余既成在原位置坐下, 正好跟郁清珣相对。 他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着的恼愤,以及那隐隐含着的妒意。青年爽朗一笑,毫不避让地抬眸看去。 两人目光相对,皆自含着清泠凉意。 旁边坐着的唐子规和林宿眠怕他们再斗起来,忙找话题隔开两人。 没过多久, 宴会开席。 唐窈让人在厅内摆了三桌酒宴,男女各分一桌,孩童独自一桌。郁清珣跟余既成之间隔着人, 一时倒也斗不起来。 待宴至中途, 斜对面坐着的青年越过隔着的唐子规,给郁清珣推来一大碗烈酒, “北疆好烈酒,国公灭北容时,曾在北疆三年,想来酒量也是不凡,恰好我从北疆带了几坛好酒,味美甘冽,国公可愿赏脸一尝?” 中间隔着的唐子规跟林宿眠对视一眼,皆有些头疼。 郁清珣瞥过去,哪看不出对方想法。 不过是比武输了不服气,想跟他斗酒罢了。 他往隔壁桌看了眼,唐窈正跟花旖璐说着什么,没注意这边。 郁清珣收回目光,重新瞥向对面,语气冷而平淡:“想斗酒可以,可你如何保证不会借酒生事?” “这是阿姐的宴会,我岂会生事。”余既成面上笑着,依旧清朗隽俊,好似全不在意,“国公该担心你自己会不会醉酒闹事。” “若你输了呢?”郁清珣眸色转寒。 余既成丝毫不退,“若我输了,十日之内我不见阿姐。” “好!” 郁清珣没有多说,端起对方推来的酒倾碗喝了。 余既成也不落后,另端了碗酒几口喝完。 旁边站着的随从赶忙给两人斟满。 郁清珣神色不变地再喝了,中间坐着的唐子规闻着酒气,有些受不了地换了个位置,任他们斗。 两人间再无隔挡。 青年靠近过来,端着大碗酒跟对面之人一碰,仿似寻常聊天,毫不避忌道:“你可知阿姐喜欢什么?” 郁清珣端酒碰碗的动作微滞。 余既成看出来,眼里隐有讥讽,眸色逐渐转寒,“她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却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你知道?”郁清珣恼怒反击。 他跟唐窈相处这么久,自是清楚她的喜好。 他知道她厨艺精湛,对烹饪多为喜爱;他知道她喜爱百花,其中最爱海棠;他知道比起深红粉桃她更爱浅碧水蓝,比起金银珠翠她更爱簪花碧玉……但这些只是寻常喜好,算不得特别,并不是梦寐以求。 若说她真有什么梦寐以求的事,那大概……是带着儿女远离他吧。 郁清珣只是想着,便觉刺痛。 “我自是知道。”余既成仰头喝了碗中酒,冷眼盯着他道:“她未嫁给你前,喜欢纵马游猎,喜欢登高远望,喜欢轻舟远行,在云州时,我们时常进山游玩,造访各地名胜古迹……” 郁清珣听着,恍然记起太夫人寿宴那日,唐窈抱着女儿曾温柔述说过同样的话语。 他原以为,她是希望棠棠将来能如此无忧无虑,却原来那本是她的过去。 余既成见他敛目恍惚,仿似失神,不由讥诮一声,继续道:“你没见过她纵马飞扬时的飒爽模样吧?她出身将门,自幼生活在云州,与京中贵女全然不同,你以为……” “你怎知我没见过?”郁清珣喝了酒,眸色冷斜过去。 余既成凉凉一笑,“你若见过,又为何还将她困在京中,连云州都不许回?” 郁清珣顿了下。 旁侧有佳酿倒入碗里,周围酒香馥郁。 隔壁桌的唐窈没注意到这边比拼,不知跟密友说着什么,眉舒笑绽,姿容熠熠,端得耀目。 郁清珣捏着酒碗,自顾自地冷灌了一大碗。 他不是没见过,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放手罢了。 他也曾与她策马游玩山水间,与她小楫轻舟入荷池……他们曾那样亲密,又岂会未曾见过。 余既成端起酒碗毫不落后,“你既然已经签署和离书,那就该说到做到,别再想着追回去,阿姐不喜欢你了,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国公应当远离。” 就像前面十一年,他未曾来打扰过他们。 郁清珣听着冷然,反脣相讥:“阿窈现在不喜欢我,但也没心悦你,她只是把你当成弟弟,我凭什么要因此远离?”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不起? 郁清珣内心泛酸,眉目冷淡,丝毫不退让:“若是不得她爱慕心悦就得远离,那你也应当远离。” “她十一年前不曾心悦过你,现在也不曾,将来亦不会。” 余既成脸色一沉。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冷然。 旁边倒酒的随从感受到杀意,战战兢兢,再给两人碗里小心斟满酒。 他们不在言语,连酒碗都不相碰,只冷着脸径自倾喝,好似各喝各的,又谁也不甘落后。 酒水喝干一坛又一坛,两人直从宴中喝到宴尾。 唐窈那边吃喝完毕,见他们还在用餐,也不好过来打搅,便带着几个小孩先转去内院后园。 唐子规等唐窈几人一走,当即跟林宿眠对视了眼,两人过去一人拉一个,强行制止他们再喝下去。 那拼酒的两人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有所克制,都没怎么挣扎。 唐子规跟林宿眠不客气地将他们提出院子,各自扶上马车,强硬赶着离开。 马车一分开,车内两人便吐得天昏地暗。 林宿眠无奈,让两个亲随过来搭把手,将郁清珣送进国公府。 郁清珣踉踉跄跄,推开扶着他要往书房走的亲随,本能地想往郁盎堂去。 但那座主院早空下来,里头只剩几个负责日常打扫的丫鬟婆子,再不复曾经热闹。 郁清珣踉跄进到院里,又在廊下站定。 恍惚间记起,曾经有个人会在夜幕来临时,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那头,一见他进院,便快步迎来,将灯笼照到他脚下,还会轻柔唤他“夫君”或“郎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朝他迎来? 郁清珣嘴唇动了动,似说了句什么。 旁边跟着的亲随以为是在询问,谨慎回道:“现在天还亮着,用不着打灯笼,国公……是想要灯笼吗?” 郁清珣怔了怔,像清醒过来,扭头朝他看去。 日居心凛了凛,做好应付醉汉的准备,就见郁清珣转身朝外走去。他再惊了下,“国公,您要去哪儿?” 郁清珣不答,速度不慢地出了国公府,直往小宅院走去。 天还亮着,不算晚…… 他暗自念着。 * 小宅院内。 唐窈跟两位密友在后园小亭里闲聊着,打了一下午叶子牌,直到徬晚时分,几人用过晚膳,这才结束宴请,各自告辞回家。 唐窈嘱咐奶娘将郁棠郁桉带去沐浴,转头就听有婆子来禀,郁清珣在外求见。 她没多想,“是来接桉儿回去的吗?” “不是,他递了拜帖……”婆子话音未落,旁边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像有重物落地。 院里几人惊了跳,忙循声望去。 却见墙角根下站了一人,正是门外求见的郁清珣! 唐窈怔了瞬,旋即黛眉微颦,看着那人淡声询问:“国公为何不走大门,反而爬墙?” “我怕你以宴请结束为由,不见我。”郁清珣说着,走近过来,身上酒味浓郁,脸上不见醉酒酡红。 唐窈确实有这想法。 她并没被人看穿后的尴尬,神色依旧婉然如常,目光平静看着他靠近,温声浅淡道:“国公所来为何?” 郁清珣站定步子,眸光轻垂着落在她身上。 院里有风吹拂,带来半庭院酒气。 唐窈眉头微蹙,稍仰头看向近处的人,“你酒还没醒?” 对面站着的人不答,桃花眼里似有细碎流光闪动,只深深凝注。 稍许,他忽地倾靠过来,不顾周围还站着仆从,张开双臂就将唐窈拥进怀里,酒味刺鼻,萦绕周遭,耳边声音带着几丝闷沉,“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是不想放手,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我们换一换,换我来爱你。” 唐窈怔了怔,随即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郁清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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