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伤口在他身上,要自己换药到底不方便。 唐窈看着,轻叹了声。 “我来吧。”她伸手替他解开包扎。 郁清珣也没硬撑,道了声“有劳”,便任由她施为。 脱去上衣,露出裹满胸膛的纱布,那纱布已被鲜血浸染湿透,一碰便会沾上鲜红。 他胸腹肌肉健硕,哪怕这般裹着浸血的纱布,也十分惹眼性感。 唐窈尽量忽略这点,将纱布一圈圈解开,显出三处血淋淋的伤口,其中两处有缝合的痕迹,并未开裂,剩下那处伤口已完全崩裂,深可见骨,一拆开纱布,便有殷红汩汩而出。 这伤势并不轻,坐着的人却好似没感受到,只垂眸轻落在她身上,目光如绘,温柔而眷念。 唐窈皱了皱眉,边给他重新上药包扎边道:“你该卧床静养,以待伤口愈合……” “事情还没处理完。”郁清珣解释着,“且棠棠和桉儿等我许久,不能总是言而无信,连陪他们玩耍都做不到。” “那也不急这一时。”唐窈反驳着,拿纱布缠绕时,前身轻靠过来,手环至他后背,仿佛拥抱。 郁清珣呼吸微促,鼻尖仿佛闻到那独属于他所眷念的清香。 有那么瞬间,他想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入怀中。 唐窈不知他所想,帮他包扎好伤口,待要收手坐直,手背一覆,却是郁清珣压着她手轻按在胸膛上。 她顿了下,抬眸看去。 目光撞入那双桃花眼里,其内潋滟多情,似荡漾着水光,极暖极柔,深深独映着她的身影。 唐窈对这双眼眸有所免疫,只疑惑看着。 郁清珣倾靠过来,双唇在她额间轻轻一吻,道:“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唐窈动作微顿,还未回答。 郁清珣已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你……”唐窈怔了下,想要挣扎,又怕触碰到他伤处,耳朵贴在他胸膛,听到那心跳声,略有些快。 “阿窈……”他紧抱着人,脸颊轻贴着她发鬓侧容,还不及多说什么,后方陡然传来脚步。 “兄长……” 唐窈一惊,霎时挣扎着将他推开。 郁清珣顺从地松开来,回头看去。 郁三进到水榭内,正要说什么,又看到唐窈也在,步伐不禁停住。 “何事?”郁清珣自顾自地将上衣套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郁三回过神来,略迟疑了下,还是拱手道:“母亲出家修行,四……郁清珏一家也已经搬离国公府,按理我也该搬走,就想过来知会一声,过两天……” “不用这么着急。”郁清珣穿好衣衫,劝慰道:“国公府这么大,我一个人住也委实寂寞,等过上几年,二郎他们长大在搬……” “国公爷!”正说着,退远了的日居急急过来,拱手道:“禀国公、三爷,金佛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太夫人昨夜自缢身亡,特遣人过来询问后事。” “什么!”郁三惊了跳。 郁清珣自知这事。 他回头看向唐窈,轻道:“我过去看看,等棠棠和桉儿玩累了,你便带他们回去,或在国公府歇上一晚?” 做戏做全套,王太夫人身亡,郁清珣自然不能不管,他得及时过去料理丧事。 唐窈也知道怎么回事,她可不想待会撞见王太夫人的棺木,便起身福了一礼:“国公自便,我待会便带他们回去。”
第80章 病重 郁清珣沉默了瞬, 也没多说,只点头应道:“好,我去跟棠棠和桉儿说一声。”说着, 要往郁棠郁桉那边去。 有随从匆忙过来, 递了件同色外衣。 他将染血的衣服换掉, 等过到园中空地,已经整齐穿戴好, 看着与往常无异。 郁棠郁桉正玩得开心,没注意到亲爹走远又返回。 郁清珣蹲下身子, 跟他们说了有事要处理。 两小人儿顾着天上纸鸢,加之跟亲爹已经相处了一上午,此刻毫无留恋,挥手就道:“去吧去吧, 早点回来, 帮我把大姐姐他们叫来玩~” 郁清珣犹有不舍, 抱着儿女亲了好几下。 亲得郁棠觉得他碍事, 他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又远远朝唐窈看了眼,转身朝府外走去。 唐窈走过来。 两小人疯玩了半刻钟,终于发现亲爹不见了。 “咦,阿爹呢?”郁棠满眼疑惑。 郁桉还努力控制着纸鸢。 唐窈拿出手帕给他们擦了擦汗, 笑道:“出去办事了,适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你还赶他走吗?” “是……是吗?”小姑娘执着纸鸢线轴有些呆。 “我、我没理他, 他不会生我气吧?”她话语渐弱, 明显心虚。 唐窈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他那么喜欢你, 怎么会生你气?时间不早了,吃过午膳后,睡一会儿再玩?” “好。”郁棠马上将纸鸢线轴交给奶娘,乖巧靠近亲娘。 午膳小憩过后,郁杏郁梅等三房的人也过来玩耍,一群小孩儿就在园子里追逐打闹,痛快玩了一下午。 另一边。 郁清珣和郁三赶到皇家寺院金佛寺时,王太夫人已经被放下来,平躺在禅房卧榻上,颈部吊痕清晰,脸色惨白偏紫,看上去就是上吊自缢而亡。 金佛寺的师太领着人坐在禅房内念往生咒,另有寺庙长老来问该怎么处理后事。 “母亲已出家,不好回国公府,就在这院里停灵七天后下葬吧。”郁清珣看着那尸体,面露哀戚,好似含着泪意,“让人将棺木尽快运来,往各处发丧,可有上报太皇太后?” “已经上书了。”寺庙长老答着。 郁清珣点头,让人准备丧服,按规矩办事。 金佛寺的僧人自是照办。 等布置好灵堂,拿来丧服穿上,郁清珣规规矩矩在堂前跪到大半夜,直到伤势复发,高热昏迷。 唐窈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 太医一批批赶往金佛寺,为病重垂危的郁国公诊治。 朝堂上下稍有动荡,有人赞他有虞舜之孝,有人想趁机让他丁忧去职,还有人怀疑这事真假……如此再过了两日,太医传来的消息越发不好,似乎那位郁国公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朝中气氛逐渐紧张,京中却愈发夸赞郁国公纯孝,传他带着伤病为母守灵,哪怕奄奄一息仍旧坚持,直到昏迷不醒。 唐窈听着言论想了许久,终于在日居再次前来跪请时,带着儿女悄悄去了金佛寺。 金佛寺某禅院内。 郁清珣烧得昏昏沉沉,好像重回上一世的痛苦里,又隐隐听到耳边有谁在叫喊,他一时醒不过来,只觉难受。 “阿爹什么时候能醒?”小姑娘守在床边,双眼通红。 唐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无法给出答案。 她甚至不知道郁清珣能不能撑过来,王太夫人发疯捅刀子时,是真满怀愤恨想要长子偿命,郁清珣身体本来就没康复,伤后又没好好调养,也亏得他身强体壮才撑到现在。 “或许明天就能醒。”唐窈不忍女儿难过,抱在怀里好生哄着,“棠棠和桉儿这么可爱,他怎么舍不得抛下你们呢?” “要是……嗝要是他明天不醒呢?”小姑娘哭着打了声嗝,眼泪吧啦往下掉。 唐窈帮她拭去泪痕,继续温柔哄着:“明天不醒,那明天的明天醒。” “要是,还不醒呢?”小姑娘泪眼婆娑看着亲娘,“要是一直不醒呢?” 唐窈抱着女儿一时无言,目光先扫过旁边早困睡过去的儿子,再转到郁清珣身上。 要是一直不醒啊…… 她看着躺着的人,敛目轻垂。 要说难过也没有多难过,要说不难过又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知道前世自己和儿女之死与他无关,可又无法将他完全摘出,说怨也不怨,早在杀了郁四和太夫人后,她便无法再怨他,可若说完全无怨也不是,纵使仇恨得报,可当初的绝望也是真。 若是……若是前世没有发生那些就好了。 唐窈看着他昏睡苍白的面容,终是有些难过。 郁棠靠在她怀里抽泣着睡去,旁边照明的烛光渐渐暗下,整个禅房安静得只有呼吸声,很浅很淡。 稍许,唐窈将女儿小心放到旁边睡榻上,盖好薄被,又重新坐回来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床边睡过去。 昏暗中,恍惚听到有谁在耳边哀求。 “阿窈,你醒醒,我害怕……”唐窈蓦然惊醒,黎明时的一缕微光自窗外洒来,天已蒙蒙亮。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目前所在,扭头朝病榻看去,就对上一双虚弱睁开的眼眸。 “醒了?”唐窈还有些恍惚的脑子瞬间清醒,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额头。 高烧已退下来,脑门没那么热了。 她悬着的心稍放了放,面上浅笑着柔声询问:“可有不适?我唤太医过来看看……”说着就要起身。 那怔怔看着她的病患脱口哀求:“别走……” 他嗓音哑而轻,虚弱得很。 唐窈回头看来。 郁清珣手动了动,想拉住她,又连伸出被窝的力气都无。 唐窈顿住,坐了回来,轻柔安抚道:“我不走,你可有不适?可还难受?”说着,又往外唤人,让外头值守的仆从将太医请来。 郁清珣还未完全清醒,迷糊看了她好一会儿,余光又扫见对面床榻上睡着的一双儿女,他停了停,目光再环过四周,终于回醒过来。 他这是在金佛寺的禅房内。 “你怎么来了?”他嗓音哑得厉害,还有着高烧后的无力。 “棠棠和桉儿担心你,哭着要见你,我便悄悄将他们带了过来。”唐窈回着,见他挣扎着想坐起,便忙扶着,将靠枕塞到他后背,好让他舒服靠坐。 “劳烦了,水……”他实在口渴。 恰好外头守着仆从听到叫唤,轻脚轻手端来温白水。 唐窈接过,试了试水温,小心喂他喝了水,看着他病弱面容和干裂起皮的嘴唇,又道:“饿不饿?你昏睡了两三天,要不要先进点米汤?” 郁清珣喝完水只看着她。 此时天还没全亮,只有乌蒙蒙的光透过窗户洒来,落在她身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唯有线条清晰流畅,剪裁出温婉侧影。 他有些失神,不确定这是梦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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