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不肯救萧默?郁阙实在不明白,那不是她最爱男人骨肉么? 当年为何要赶他离开,还叫他永远不许踏足皇城? 皇后那么憎恶皇帝,为何说萧默罪有应得? 她说她没有颜面去见夏侯司。 她说她与皇帝还有萧默,三人都要互相折磨才好。 为何要互相折磨? 对啊......为何要互相折磨? 郁阙喃喃:“为何要互相折磨才好?” 沈彦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稚鸾?” 皇后憎恨萧默,有没有一种可能,有没有一种可能...... 郁阙:“你从幽州带回来的东西呢?” 沈彦:“什么?” 郁阙:“那本家谱!!!” 沈彦:“在陛下手中。” 这就对了,只有这个理由可以救萧默,萧默幼年的画像也在皇帝手里,画卷上写了萧默的生辰八字。 若她没有记错,皇后在成婚的第二年生下萧默,只要去族谱查看她被聘为夏侯司妻子的年月。 夏侯司是个真正的君子,他怎么可能辜负挚友所托,夺了挚友心爱之人...... 所以会不会是...... “稚鸾,你去何处?” “现在街上很乱!” 大雨磅礴,郁阙连伞都未撑,她翻身上马。 沈彦追在她身后,他从不知道她会骑马。 郁阙当然会骑,萧默教过她了。 她能救下萧默,她一定能救下他,她早该想到的。甚至应该在萧默跟她说他遭遇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皇后为何憎恶萧默,为何要他离开皇城,为何要他守着夏侯家永不入世!! 今时今日,皇后想看着萧默弑君,也想看着皇帝杀了萧默,他们三人彼此折磨才好,只有这样才能向那位君子赎罪。 因为萧默是皇帝的亲生子!
第72章 这一日的皇城注定为人铭记, 成为史书上的一笔。 权倾一时的萧相在朱雀大街上被砍了头。御史夫人策马赶去皇宫,在漱漱大雨之中拍打宫门,长跪不起, 为萧相苦苦哀求。 后世之人谈论起来。 “她不是揭发萧相身世之人么?” “是啊。” “她不是憎恶萧相么?” “没错啊。” 憎恨是真, 爱意也是真,可是宫门那样高那样沉重,不论郁阙如何哀求,如何磕头,额头鲜血流了满地,帝后二人也不曾心软半分。 奸臣的头颅落地,皇城有人拍手叫好, 有人扼腕痛惜, 雨水将鲜血冲刷了个干净。 皇帝终究没有见御史夫人,也没有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是下令叫宁王给萧默收尸,尸身焚了,骨灰送回幽州祖宅安葬。 大雨的街头,她如游魂一般走走停停。 经过朱雀大街时, 人群已散开了,街上没有残留任何痕迹。 ...... 她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沈彦一直一直等着她,看着她浑身淋湿,狼狈不堪,为她擦拭水珠,命侍女去烧热水。 “我们回幽州, 可以偷偷为他立坟塚, 你若想他,随时都去看他好么?” 不好。 郁阙摇头, “沈彦,我无法跟你回幽州了,我要去金陵了。” 萧默一定在金陵等着她。 沈彦:“那我随你回金陵,天涯海角,你说去哪里,我都生死相随,我们再不分开。” 他是真心的,情真意切,但是他说得晚了,太晚了。 这样的话萧默已经对她说过了,他还说要随他入郁家祖坟,当时她听这话时笑了...... “我要独自回金陵,去找萧默。” 沈彦抿了抿唇,“稚鸾,那个人死了,就在刚刚,死在朱雀大街上,他死了,他不在金陵。” 郁阙:“他在,他说要随我入祖坟,他的魂一定去了金陵。” 沈彦:“他死了,并不代表那些罪孽都消除了,你忘记他是如何折磨你的了?” 郁阙:“我也折磨他了,所以抵消了。” “所以我们为何不可以重归于好?”沈彦想他也是有执念的,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他始终如一! “因为、因为、”郁阙现在终于说出口了,“沈彦,我回不去了,因为我感受过萧默那样炽热的爱,我回不去了......” 沈彦不甘心,他企图说服她,说他们一起回到幽州就好了,回到以前住的宅子,一切都会好的,她会把那个男人忘记的! 郁阙一次次地推开他,或许在收到他休书的那个瞬间,她就不爱喜欢沈彦了,或许她对他的喜欢,从来有没想象中浓烈。 而她与萧默,那样刻骨铭心,她教他练字,教他制香,她主动吻过他的,他伺候她穿戴衣裳,亲手用布巾擦干她小腿的水珠...... 那些欢声笑语是真实的,那些面红耳赤的争论也是真实的,那些温柔的缠绵更是真实的,她爱萧默,这是她自己的心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郁阙花了很久很久,才叫沈彦相信,他们二人已经不可能了。 后来沈彦走了,府里只有她还有几个婢女。 廊外雨水连绵,整个皇城笼罩在湿冷的阴雨之中,这个冬季漫长而寒冷。 郁阙回到房间,即使燃上了碳火盆,寒冷还是深入骨髓。 铃儿在门口道,“夫人,方才相府有人送东西来,是一个螺钿漆盒,奴婢怕旁人看到,偷偷藏到衣柜里去了。” 相府送来的螺钿漆盒。 郁阙:“我知道了。” 屋里昏暗,郁阙点了一盏油灯,举着灯,打开衣柜,空空荡荡的衣柜里的确有一只小小的螺钿漆盒。 那是她从前赠萧默生辰礼时用的,现在他还给她了。 盒子打开,先是几张折叠起来的薄纸。 房契地契,是他买下来的金陵宅子还有书院。还有三张是之前她还给他的三万两银票。 他那样老奸巨猾之人,肯定已经假死逃走了,肯定是这样,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跟随沈彦去幽州上任,一个是回金陵。 金陵,萧默一定在那里等着她! 往下翻还有东西,是一对螭龙玉佩...... 郁阙顿时眼眶发酸,这是他最后的告别,他将定情信物还给她了...... 他没有在金陵等她。 后来,到底是什么叫沈彦放弃了呢,大概是次日他登门时,发现郁阙眼睛红肿,铃儿偷偷告诉他,昨日夫人在房里痛哭了许久许久。 沈彦看到了郁阙腰间系挂的螭龙玉佩。 郁阙说:“沈彦你知道么,螭龙环佩丢过三回,第一回 他淌入冰冷的湖水替我寻回来,第二回是在幽州,他明知道这是我与你的定情信物......我想就是那一日,我沦陷了。” 当沈彦发现另外一块玉佩已经不属于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确实该离开了。 她对萧默的爱意,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只是对已死之人的缅怀。 郁阙独自回到金陵,萧默果然没有在等着她。 斯人已逝,她用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人已经不在世,因为他的魂经常会来她的梦里与她缠绵。 ...... 阳春三月的金陵斜阳暖暖,繁华盛开,山野间快活自在。 郁阙带了铃儿回来,将祖宅修葺一番,买了几张书桌,备好了笔墨纸砚,屋外张贴了告示,说要开办女学。 开始三日,无人造访。 普通人家的女孩不读书,在街市上在田野里帮着爷娘干活。 富人家的女孩也许会专门聘请女夫子,教认字,至于其他书是不用读的。 郁阙没有打家族的旗号,自然无人上门。 于是她先放下身段,背着书籍去富人家当女夫子,读书写字,琴棋诗画,各种才艺,只要少女们想学什么,她便教什么,渐渐她的名声便在富人家传开了。 这家来寻,那样来请,可她只有一人,最多有个铃儿打打下手。 于是就在家讲课教学,富人看她只教女子,仪态举止都落落大方,便安心每日用马车接送自家女儿来上学。 课程排一排,闺阁少女们每日带着书籍、古琴、算盘来郁府。 如此这般一传十,十传百,其他书院中的老夫子们也知道了这消息。 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学四书五经的道理?!! 这位女夫子她会教么?可别曲解了先贤的意思?!! 况且女子不用科考,她们不学针线不学《女则》,学这些做什么?! 于是这些只教男子的夫子们有一日登门,非要逼着郁阙将女学关了。 夫子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手指到郁阙面前。 “你个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凭什么出来教书?!” “对,你可别玷污了圣贤书!!我们金陵女子向来贤良,你教的都是些什么?!” “我听说李员外家的闺女,听了她的课,连婚事都推了!说要再学两年!” “这个李员外也真是的,竟然纵容他闺女,我看他女儿年纪大了嫁给谁去!” “你你你、你真的是祸害女子啊!!” 郁阙还没开口反击,便有人推了门进来,“谁敢欺负我师姐?!!!” 郁阙回眸一看,来人一身鹅黄衣裙,炯炯有神,容光焕发,不是夏幻儿又是谁,她怀里抱着婴孩,肩上背着包裹,身后还跟着个夏冬儿。 郁阙原本要跟这些夫子们理论的,岂料根本不用她出手啊。 夏幻儿利落地将熟睡的女儿放到郁阙怀里,“师姐你帮我看一看孩子。” 这一天,金陵南城的夫子们,被一个女子手持擀面杖,追了整整三里地。 郁阙的女学生们,特别是夫子们口中那个李员外的闺女,也有样学样,用擀面杖撵走了那些老顽固。 原来夏幻儿姐妹二人确实寻到了失散的堂亲,但对方看她抱个婴孩,带着幼妹,只当是来投奔的,将她们轰了出去。 夏幻儿一气之下带着妹妹与孩子,直接来寻郁阙了。 当街打跑夫子们这事传开了,普通人家心想着富得流油的李员外都将闺女送到女学了,那她们的女儿是不是也该学学写字记账? 于是就带着孩子上门来了,提着水果蔬菜,鱼虾鸡鸭。 郁阙:“当然可以学,不用花钱,笔墨纸砚都用书院的。” 原来上女学是不必花钱的,消息一传开,前来求学的女子就更多了。幸而有夏幻儿还有夏冬儿两个姐妹,夏幻儿虽然以前垫底,但以她的才学,教少女们认字是不在话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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