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三日, 等契书全部签订好, 连梅姨的那一份都没错漏的,谢真将其一把全收了,待到再下山去一趟屠何, 到衙门把这雇佣的佃户契书上了档, 乌堡上下的村民就算有正经的身份了。 等诸事皆定, 谢真秦芜还有梅姨, 扬子黑子等人就坐在一起, 谢真开门见山,便把自己先前与秦芜商议好的事情说给梅姨他们听。 “梅姨,答应梅姨的事情谢某已经做到,接下来就看梅姨您的了。” 有那些实打实的粮食打底, 秦芜的义诊收徒在后,最后还有契书安定上下人心, 梅姨是再没有别的心思, 自然欣然应允,承诺道:“谢大人放心, 老身虽说一女流之辈,却也懂言而有信的道理。” “如此甚好,既然从今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那在下有话就直言了。” 梅姨比了个请的手势:“谢大人请说。” 谢真便道:“这些日子来,在下的妻子在寨中看诊,想必这事情梅姨也知。” 梅姨点头。 “既然梅姨知道,那梅姨可知,寨子上下有好多可怜村民身体拖出重病,吃不起药病情严重的事情?” “自是知道,可是……”,说到这个,梅姨也跟着心痛,脸上立时难看起来,可是很多事,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谢大人,我们乌堡身处深山,日子不比大人在外头好过,此番若不是得我小友与大人相助,我们吃饭都成问题,上下一千多口人能不能顺利熬过今冬都说不准,谈和其他啊……” 这话听的人唏嘘,谢真点头,“这些谢某知道,梅姨不必多言,今日既然谢某过问此事,便是有心相帮,如今大家都身在乌堡,同在一个屋檐下,便都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谢某与妻子自然没有看着大家受罪的道理。” 梅姨等人闻言,眼睛俱都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谢某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谢某便明人不说暗话,在这极北,粮食、药品、布匹、盐茶等都属贵重物,便是军中也稀少且管控严格,谢某帐下兄弟要戍边,要打仗,谢某便是有心,也绝不会动用兄弟们的份额,如此,想要乌堡上下好过,咱们只能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扬子激动的站起身急切问,黑子也跟着目光灼灼的看来。 谢真看了秦芜一眼,见秦芜点头,谢真便掏出早准备好的一沓银票,这是他们夫妻手中最后剩下的银票所有,估摸着有好几万两,谢真一把推到梅姨他们跟前。 梅姨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不解的看向谢真,“大人您这是?” 谢真点着银票道:“谢某观扬子黑子等兄弟们身手不错,特别是黑子,力大无比,人也诚恳勇武,而正好谢某手上有银,还有成熟的商道,那不如干脆以乌堡的名义咱们组成一条商队,你们出人,我与妻子出财与路,我们齐心合力货通南北,大家合作共赢如何?” “货通南北,合作共赢?”,梅姨低喃。 扬子亦也心动,忍不住复述着谢真的那句:“我们只要出人,你们出财出商道?” “对,你们只要出人,其他都由谢某我来操心,等商道走通的那一日,货物进到极北后,不拘着是吃还是卖,亦或者是换成沿海的海货与食盐,山里的皮毛药材运去南边,咱们里外都有得挣,到时候莫要说吃咱们乌堡上下的人病了有药吃了,便是穿好衣,吃好饭,孩童们还能进学读书想必都不是难事。” 不得不说,在场所有人都被谢真描述的美好吸引了,梅姨心里最在意的事情也被谢真给点了出来,她口中不断呢喃着:“穿好衣,吃好饭,进学读书……” 扬子跟着压抑不住激动的内心,只觉手心都出汗,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谢真看,“谢大人,您说的这事能成?” 谢真确信点头,掷地有声,“能成。” 唯独黑子这凶神恶煞的大块头,一会看看梅姨,一会望望大哥,视线不由落在他们跟前的那一叠子银票上,黑子连连咽着口水,带着些不可思议,天马行空的来了句:“谢大人,秦神医,这么多银,银子,你们……”咕咚,“你们就这么信任我们?” 谢真秦芜相视一笑,望向黑子,齐齐点头,“我谢真用人不疑。” 黑子一噎,感慨道:“娘咧,这是真信我啊?” 秦芜瞧着好笑,跟着反问:“大家既已是一家人,为何不信?” 黑子一怔,只觉心口发烫,竟是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受重视过。 一直以来,他黑子就是没脑子的代名词,梅姨大哥他们都说他好冲动,不信他能办大事,除了蜜蜜,寨子里谁都不看好自己,结果眼前的谢大人与秦神医却把这么多银子交给自己,还点名自己,信重自己,此刻黑子只觉自己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熨帖,心口滚烫滚烫的,冒着股股的热流,当即蒲扇般的大巴掌把心口拍的砰砰响。 “谢大人,不,谢兄弟,还有秦神医,你们既然信得过我黑子,这又是为了全寨子,阿不,是为了全堡子上下兄弟家小们好的大好事,这事我黑子应了,谢兄弟与神医放心,只要我黑子在,大人的银钱与好日子跑不了!” 他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 边上的梅姨与扬子也感动于谢真与秦芜的付出,一个人的心待人诚不诚,不要看他们说什么,只要看他们做了什么就是。 既然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怕是连家底子都拿出来了,他们又还有什么不信的呢,不就是出人么,于是梅姨大手一挥。 “好,我们都听谢大人与秦神医的,商队咱们干了。” “对,干了!”,扬子也心情激动的附和。 自此,新鲜出炉的乌堡里,乌堡商队新鲜成立,自是由心细的扬子为军师,黑子为领队,带着谢真秦芜给的银票,再带上些试水的北地货物,而后南下,准备先去苏杭,接收了卢真订购的商船后,再从刚刚秋收过的南地大面积收购粮食,布匹,茶叶、南地药材等物,走卢真前头南下打通的海运航线回来,先试一水。 极北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事不宜迟,商队清点物资后就要南下,不过南下之前,这日,黑子这货扭扭捏捏找到了村口的临时草棚里,来寻正被秦芜拘着学包扎的田蜜。 忙着看诊开方忙的飞起的秦芜,起先并不知道这对小儿女内里的心思,还是小满偷听完了跑来跟自己嘚啵嘚,秦芜才恍然大悟。 难怪得当初就是黑子偷偷陪田蜜下山请自己进山看诊呢,感情这就是互相有心的一对啊,有点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秦芜搓着下巴,透过草棚支棱起的窗户,看着外头的田蜜目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黑子,看着小儿女家家的依依不舍,她的心里也有唏嘘惆怅。 等看着田蜜这个首席大底子蔫哒哒的回来,秦芜难得发了回善心,“行了,黑子很厉害的,而且有沉稳的扬子哥跟着,黑子不会有事,定会顺利回来,蜜蜜你就别担心了。” 边上小满也跟着点头安慰,“就是,就是,大师姐放心,黑子哥哥回来肯定给你带礼物,毕竟全堡子的人都知道,黑子哥最稀罕你蜜蜜姐了。” 自以为恋情隐瞒的很好的田蜜立时一僵,看看自家师傅,又看看人小精怪还打趣自己的小师妹,田蜜小脸蛋蓦地一红,“啊,师傅,你看小师妹她!” 秦芜……“呵呵,内个蜜蜜啊,要不看在黑子的份上,今日为师放你半天假?” 田蜜一时好心动一时又好羞耻,小脚一跺,捂脸道:“师傅您竟然跟小师妹是一伙的!啊,我,我,师傅,您不是说要多多收集受精的鸡蛋么?正好于大娘她们这几天弄了好多,我,我,我给您去弄来去,我走啦……”,呜呜呜她没脸见人了,呜呜呜……都怪黑子哥,来告什么别啊告别,呜呜呜…… 小丫头是真害羞了,捂着脸撒丫子的就跑。 秦芜看的错愕,与小满面面相觑,最后小满感慨的摇头,“唉,师傅,大师姐是真的傻了,于大娘就在咱们后山村,大师姐往中山村的方向跑干啥呀?不是说去帮师傅您拿鸡蛋的吗?” 老实孩子的话才最有杀伤力啊,秦芜遥望着大徒弟带着急迫匆匆消失的背影忍俊不禁,“那什么,兴许你大师姐是想起了师傅我还要试验劁猪崽儿的事,顺便就去别的地方张罗这个事情去了呢?” 小满歪头:“真的吗师傅?” 为了维护大徒弟身为大师姐的尊严,秦芜睁眼说瞎话的点头,“嗯,真的。” 小满:“唉!师姐什么的果然不靠谱,傻兮兮的!谁让我是小师妹呢,有事师妹服其劳……”,小丫头小大人般的耸肩叹气,“既然是这样的话,算了,我去于大娘那边给师傅搬鸡蛋吧,师傅您的暖炕都叫人搭好了,试验不能耽搁。” 小丫头自顾自说着,一边摘下身上的简易防护服,一边对着秦芜摆手,“师傅您先忙着,要是忙不过来喊别的师姐帮您昂,我先走了,给您搬鸡蛋去。” 秦芜……“那你慢点,搬不动喊人帮忙。” 再次目送走小徒弟,秦芜不禁摇头失笑。 话说,自己收的这几十女弟子,一个个的都挺有个性的呀! 等极北进入冬日,天空开始飘雪的时候,秦芜已经处理安排好了乌堡中的事宜。 暖炕孵小鸡的事情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在失败了好几次的情况下终于试验成功了,考虑冬日漫长粮食难得的问题,目前就养了孵出来的百把只,为了家家户户都有蛋肉吃,剩下的秦芜计划等开春后再分批分派下去,让各家各户都养一些,便是加大养殖力度,配上养的蚯蚓喂想来也养的活。 她这乌堡山好水好,谢真说冬日趁机还要开挖水渠,挖田修塘,到时候还能孵些小鸭子小鹅什么的养着,水田跟塘还能养鱼,北地的冷水鱼不仅很好吃,塘泥还能肥地,一举多得。 至于高产种子的事情,开春就给种下去,如此即便是扬子黑子那边不顺利,来年他们乌堡也能自给自足,说不定还能给谢真的黑扶卫提供粮食。 乌堡商队首次南下的时候,乌堡中种植养殖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梅姨以及一帮有经验的老人家帮着掌舵,谢真又催了她许多次,秦芜就赶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带着硬要跟随她伺候的二十来个徒弟下了山,其中就有田蜜跟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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