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位传信的将士看到跑的跌跌撞撞的秋麦,早认识她是救护队里抢救袍泽的姑娘,将士一个不忍,勒停缰绳驱马上前,顾不得男女大妨,抄起秋麦安置在身前,不等秋麦惊愕大呼,将士朗声道:“姑娘去哪,在下护送姑娘去。” 看到身后的人身穿甲胄,身下是高头大马,秋麦也顾不得其他,抬手往城北的方向一指,急忙道:“城西城南起了战事,我的师姐师妹们还在城北城东,师傅命我去通知她们速速归队,以待救助伤员。” 将士一听,二话不说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马儿一声嘶鸣立刻朝着城北狂奔,而后东城。 却说秋麦离开后,秦芜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她明显就发现,被送来的伤员更多更密集了,她的心里发苦,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双手,而就在此时,刚才城楼上响起的惊雷鼓转瞬变成了急惊雷。 秦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急惊雷啊那是急惊雷…… 然而就是此时,就在秦芜的心沉到谷底,所有的将士不管正军余军,还是已经退下来的老弱伤残,但凡能动的,全都齐齐奔赴战场的时候,在眼前伤员变多,根本忙不过来的秦芜心里都忍不住生出绝望的时候,城中所有的人都动了。 不管老幼,不管男女,不管是什么身份,大家从家家户户,从大街小巷涌了出来,全城所有的人都动了……
第62章 “什么, 高狗子越过北境打咱们西门跟南门啦?” “天啦,怎么办?黑扶卫区区一万多人马能顶得住吗?高狗不会杀进来吧?” “娘,我害怕……” 周遭一声声一句句的, 走出家门涌上街道的人群,相互依偎着, 全都注视着战争打响的四方城楼,死寂般的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害怕,瞬间打破了所有人心里最后的防线。 “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儿还在城墙上……也不知如何了?” “还有我夫君。” “呜呜呜……” “这城要是破了,我家的产业可全完了, 这可是老子努力了半辈子的家业啊!” “听说高狗血腥, 不仅杀人还吃人……” “怎么办?我怕!我还不想死!” 悲伤与害怕是会传染的,百忙中抽出手的秦芜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皱起了眉头, 都说骄兵必败, 其实哀兵也必败啊。 这种大战的关键时刻, 自家大后方若是乱了起来, 那后果……秦芜简直不敢想。 不, 便是只自私的为了自己能活着,她也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更何况这城上城内还有自己在乎的人。 秦芜顾不上义诊棚里的伤员了,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朝着悲悲戚戚的人群气愤大喊。 “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吗?” 可惜,哀泣的声音太大, 众人都沉浸在自己被传染的崩溃情绪中无法自拔佚䅿, 秦芜的愤怒没人听得见。 秦芜急了,看到棚子里正燃烧着的火盆, 上去二话不说冲回去就掀了,顾不上倾倒出来的炭火蔓延,也顾不上火盆烫手,秦芜把火盆一脚踹到棚子外,捡了跟柴火棍就哐哐哐的狂敲起来。 “这里,所有人都看这里……” 许是敲盆的动静太大,终于,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众人纷纷朝着秦芜看来。 见到身穿莫名蓝衣(手术服),上头还沾染血迹的秦芜,起先大家还有些茫然不解,秦芜却趁机一把踩到边上给病号休息的长条凳上,放开嗓子大喊。 “大家这是干什么呢?咱们的黑扶城还好好的没破呢,家里的儿郎们也正在前方的战场以命相搏呢,身为军眷的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提前哭丧吗?啊?若是这样,这仗咱也别打了,直接投向放敌人进来屠城好了。” 这话不中听,人群中有人就怒了,“你这小娘子浑说什么!找打吗?” “我浑说?我找打?呵!”,秦芜冷笑,不由一一点过众人,“眼下大家正在做的狗屁事难道不是在找打?难道不是在长敌人志气?啊? 是,外头的高狗是多,他们是强,可这就是我们颓废的理由?伤心放弃的理由吗? 四方城墙上,我们的将士正在拼命死守城池,死守家园,他们是在保护谁?是在保护我们呀! 连我一个小女人都知道,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轻言放弃,为此,我领着一帮小姑娘竭尽所能的在这里救助前线受伤的将士,尽可能的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我为的是什么?是我自己吗?不,连我家小小十几岁的小徒弟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城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小小姑娘还是窝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可她到现在都没有闲着,忙了一整晚了,手下不知救了多少条人命。 而你们呢?啊?枉费还是大人,枉费还是长者,你们难道就只会哭吗?啊?一群懦夫软蛋! 我要是你们,与其有心情在这担忧难过,还不如想着如何出把力,想着如何在城破前守住城池,搞什么伤春悲秋,有这时间,你们完全可以上城墙背两个伤号下来救助,换得搬运伤兵的将士能有功夫上前沿战地,你们多救一人,将来就能有多一人再上前线杀敌; 若是背不动伤员的,还可以运送滚石热水上城墙支援,干死那些高狗,一人弄不动,我们就两人,两个不行就三个,三个不行就五个,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组成流动线传递; 但凡你们还有点血性,但凡不想家园被毁,亲人被杀,妻子女儿被糟蹋,就要发了狠的跟敌人干!” “呵,你倒是说的轻巧,可我们只是女人,一群老弱病残能顶什么用?” 秦芜就气这个,女人怎么啦? “怎么就不顶用?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是人啦?老弱病残怎么啦?老弱病残就不能尽力而为啦?我只问你,你们有没有手,有没有脚?有手就能搬,有脚就能走,便是都没有,若是我,但凡别人要欺负我,夺我城池,毁我家园,我便是爬,我也要爬上去狠狠跟他们拼命,哪怕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有,我就是咬,我也要咬死他们,必须得让敌人知道,犯我黑扶城者虽远必诛,便是死,我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跟他们同归于尽,女人怎么啦?女人也可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们不比男人少什么,别先就瞧不起自己!!!” 看着秦芜一身血污,望着她身边从义诊棚里闻声跟出来,此刻就站在她身边的小满等人,在场刚刚还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众人眼里也有了动容。 是啊,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儿子,她们家中的顶梁柱正在前线拼命,为的不过是保护她们,保护家园,而她们呢?都在干什么?难道就只能唯唯诺诺的恓惶等死吗? 人群中一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拐杖的老头儿颤颤巍巍的站出来,哽咽道:“老了老了,还不如个小小妇道人家看的明白,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们若是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他们区区高狗?唉!人老了,既是怕死起来,不该啊实在不该……” 老头子唏嘘着有感而发,再听到四方城墙上那浓浓的搏杀声,老头子重重一拄拐杖:“罢了,不就是一把老骨头么,今日就是送在这了,能拉上个把高狗一起死也值了,老头我虽再拉不开弓,手里拐杖也能打人,我这就前头帮忙去。” “哎哎,老大爷,哪里用得着您一把年纪去拼命,刚才秦大夫骂的对,是咱们都魔怔了,高狗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个脑袋两胳膊么,跟咱们也是一样样的!这些年咱也没少跟他们打,我虽是一妇道人家,可妇道人家怎么了?秦大夫说的对极了,妇道人家也能干大事,我虽不像人秦大夫那样有本事,可我还有手,还有脚,上不了城墙战场,狗子杀不了,我还不能干些搬搬抬抬的活计?走,城西麻衣巷的姐妹们,咱们可不能让人给看扁了,咱们去前头帮着背伤员去。” 然后,一拨妇人动了。 见有人带头,又或许是秦芜的话太振聋发聩,把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人都醍醐灌顶的骂醒了,见连女人都动了,城中那不是正军不是余军,更不是退下来将士的男人们,不管是掌柜东家还是店中小厮,一个个也撸着袖子跟着动了。 “走走走,我们这些大男人家家的,难道还比不过区区女人,走,咱们上城楼,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对对对,走!他奶奶的,这群该死的狗子,当我们大业无人?黑扶城无人了吗?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论打架,老娘我从来还没输过,秦大夫说的对,谁说女子不如男?姐妹们,是时候让男人们,让外头的狗子们见见咱们妇道人家的厉害啦!” “高狗而已,都是人,咱们完全不用怕他!咱们什么不多,就是人多的是!打完了男人还有老人,打完了老人还有女人,打完了女人还有孩子,咱们黑扶卫的人是打不倒的!” “对,打不倒的,干他娘的!” “儿郎们拼杀在前,咱们这些老娘们、老骨头们也不是废物,咱们还有手可以搬,有脚可以动,凭甚要让儿郎一味保护,咱们也可以保护儿郎们,走,咱们去帮忙!” “帮忙,帮忙……” “去我家,我家当初都是用大青石砌的院子,那玩意重,丢一个下去保准能砸死一片。” “还有我家,还有我家,我家也有大石头……” “我们来搬。” “还有我……” 一人动,人人动,秦芜望着一道道各自忙碌开来的身影,眼里浮现出欣慰。 还好还好,看来大家都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只要他们全城的人志气不灭,众志成城拧成一股绳,敌军便是再多,想要啃下他们这些硬骨头,也非得磕散了他们一嘴的牙。 “秦大夫,我是保和堂的大夫,我给您打下手如何?” 人群散去各自忙碌,自然就有人上前来主动帮忙。 见到是大夫,秦芜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是举双手欢迎啊,一个带头,这主动投入战斗支援的风气一刮开,得到消息的各方人马全都动了,全城没一个人闲着,自动自发的朝着各自适合的位子汇聚,不多时秦芜这里就来了不少的大夫跟药童,大大缓解了压力。 期间秦芜还发现,这里头有好些个擅长金疮的大夫,秦芜赶紧就把一些外科手术的心得毫无保留的教授他们。 虽说是现场临时教学抱佛脚,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虽然不能教的细致精通,可他们都有底子在,开膛破肚什么的高深技法不会,但是处理外伤缝合等却已经是妥妥的了,而此番出现最多的就是各种刀箭外伤,正是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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