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嗓子, 哽意袭上心头,眸里全是悔意。 “可-可我们若是不告知她,她若是有一日知道后,定会接受不了的。” 宋时安想起来就觉得难受,老天在元赫与宋宁之间设置了太多的难关,他每次想到这,都心疼到无以复加。 宋渊长叹一声,心中已下决断,对着宋时安道:"过几日静儿从孙家回来后,咱们一家人再吃一顿饭。祖父我还有许多事尚未嘱咐。" 他语气沉得让宋时安内心隐隐不安。 “祖父,你莫非要--”他下半句不敢说出口,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摇头,“不,祖父,不行,长宁王府离不开祖父,阿宁--阿宁会受不了的。” “糊涂!” 他厉声呵道:“你觉得天子的真心能靠得了一辈子么,就算陛下信誓旦旦地答应老夫今生都会照顾好阿宁,但是口说无凭,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陛下想必早就知道了当年先帝的所作所为,老夫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就那么应了先帝。” “安儿,祖父当年在建安帝面前推波助澜,乃至于陆太妃失了东宫太子妃之位,先帝强娶了傅家嫡女,都是为了预防晋阳王府东山再起。” “先帝对太后真心不假,但其中也夹杂着一分利用。祖父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要保长宁王府的未来,只能如此。” 宋渊目光放到了长远之处,一字一句地给宋时安刨析着那些利弊,宋时安将他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了心上。 “祖父,安儿知道了,安儿答应祖父,日后一定会守护好长宁王府。” 宋渊眼泛泪光,满意地点点头:“好,既是如此,那祖父我便安心了。” 翌日。 宋宁一大早便回了长宁王府。 本想去寻宋渊,但是却被告知宋渊与宋时安并不在府中,且他们并未告知下人去了何处,宋宁觉得有些古怪。 她回了自己院子,斜躺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兵书,左肩伤口还有些作痛,想起还在金陵城的赵彻,恨得牙痒痒,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她盘算着如何能报了此仇。 好一会后,她身下感到一阵不适,骤然间想到一事,猛地惊坐起,朝门外喊了一声:“小桃?” “怎么了,小姐?” “你去吴大夫那里,哦不,去济仁堂姜絮那里,去抓一副避子汤来。” 小桃顿时惊道:“小姐,你难不成与陛下--” “你这丫头小声些,莫要惊动其他人,昨日实在是事出有因,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宋宁轻咳两下,忙催促道:“你快些去,时间长了就无效了。” 小桃不敢耽误,道了声诺,便出门径直朝济仁堂走去。 宋宁在屋内继续翻阅兵书,看了几页便思绪飘离,烦得很。 昨日她与元赫行了房事后并没有及时饮用避子汤,一直到她离开凌霄殿,他也没有提及此事,想必也对此事有所期待。 大周的江山必须有人来继承,这点她懂,若是今日北境完全太平,她便顺其自然不饮用那避子汤。 大周与大越的第一轮议和,谈不拢,大越不肯归还东部的凉州与庆州之地,元赫给了赵彻一个月的最后期限去考虑。 若一月之后大越那边不肯妥协,她返回青州是板上钉钉之事。若是此时有孕,后续的一些列事情会非常麻烦。 她打算明日进宫去同元赫将这件事谈妥,不然他知道她偷偷饮用避子汤又得生她的气。 她最近总是觉得那人变得有些小家子气,心眼变小许多,且行事古怪,也不知道是为何。 一刻钟后,小桃从济仁堂回来,随后便马不停蹄地为宋宁熬药。 “小姐,这是你要的避子汤,已熬好了。” 宋宁秀眉紧蹙,她自小便不喜喝药,黑乎乎的一碗,她见了就反胃。 犹豫片刻后,还是一股作气地一饮而尽。 随后掏出秀帕擦拭下嘴角,“这避子汤怎么这么苦。” 小桃从袖中掏出一小罐子,递给宋宁,“这是姜小姐让奴婢带回来的蜜饯,说是小姐吃了能稍微缓解下口中的苦味。” 宋宁听闻,笑着接过,“她倒是有心。” 房门外,有人敲了几声。 宋宁沉声道:“进!” 走进来一女使,对着宋宁行礼:“参见郡主,晋阳王府方才来人,说是晋阳王妃明日在水云间设宴,王妃想邀郡主前去,说是知道郡主这些日子所困惑的事,她可解郡主心中的疑惑,不知郡主可要赴约?” 宋宁眸底闪过诧色,“晋阳王妃?她真是这么说的?” “对,奴婢已一字不落地将王妃的话传达。” 宋宁思索片刻,回道:“好,你帮我转告来人,说是后天我定会准时到达水云间。” “ 诺。” 宋宁屏退了身边的女使,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凝神思考着,敏锐地察觉出异常之处。她与晋阳王妃从未有交集,她怎会知道她这些日子在烦恼何事。 晋阳王府早在二十年前便没落,晋阳王手上并无直接可控制的一兵一卒,虽然甘州节度使之前是晋阳老王爷的部下,但毕竟年代久远,她与元赫暂时能找到的证据只能证明元潇与甘州那边有往来。 毕竟元潇是已逝的老王爷的外孙,如今的晋阳王只是旁支过继,与老王爷并无直系的血缘关系。 若说要通过晋阳王来与甘州产生联系,这不太可能。 但她不相信,晋阳王府对谋反案一事完全不知情,或许装聋作哑只是明哲保身之计。 想了许久也没理清,困意袭来,索性就不想了,昨夜实在折腾坏了,便上榻沉沉睡去。 金銮殿 一场君臣对峙正在激烈上演。 “不可啊,陛下,实在是不可,先祖之前立下过祖制,长宁王府女子不可入天家后宫为后,祖制在上,陛下莫要一意孤行,辜负了先祖的一片苦心。” 当朝太尉蒋州跪在地上反对元赫要立后的旨意。 “陛下,臣也以为不妥,陛下若要立后,可在其他金陵城的高门贵女中挑选,长宁王府手握北境兵权,若是身怀异心, 那后悔便来不及了。” 元赫阴沉着脸,视线扫过一众大臣,挑眉不以为然道:“除了太尉与御史大夫,还有谁持反对意见?” 他倒是想知道,今日这金殿之上,究竟有多少人,对长宁王府心存不满。 “陛下,臣也同意御史大夫与太尉的看法,陛下难道忘记了南唐的历史教训了吗?” 定远侯此时站出来,当面驳着元赫的圣意。 元赫眸色瞬间变冷,他没有想到定远侯竟然会出来反对。 年宴上,若不是宋宁,白家小姐的命就救不回来。 他以为定远候府众人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金殿之上背刺长宁王府。 南唐的历史教训在前,正是因为外戚专权李代桃僵,最终失了李家天下。经定远侯一提醒,许多大臣也想起前朝历史,纷纷站出来反对。 “陛下,臣也反对。” “陛下,臣也不赞同。” “请陛下三思。” 一个接一个的大臣皆站出来,金殿之上,最后赞同之人,竟只剩下太傅李言,右相姜晨,以及骠骑大将军江鸿。 “你们真是放肆,金殿之上,竟如此胁迫朕,众卿们不要忘了,是永平郡主当年及时带着援兵赶到,才及时阻止越兵南下,五年来若不是长宁王府,若不是朕,这大周宝座上的主人,便不姓元,而姓赵。” “如今竟大言不惭地在谈及祖制,若国将无国,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们也会成为越兵的刀下魂,敢问众卿,若是今日越兵南下,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哪一个敢执剑站出来第一个为国冲锋陷阵? “谁敢?” 元赫一番话将那些文人自以为是的大道理狠狠击破, 怼得那些固执迂腐的文官们哑口无言。 姜晨是元赫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知道陛下此次借口立后一事要破了旧制,也不敢反对,开口附和道:"陛下所言有理,微臣也认为若不破除旧制,新制便不能立。臣赞同陛下立永平郡主为后。" 李言身为宋宁外祖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江鸿方在谋反案中立功,此时更是不敢驳了天子的意。 元赫一番强压下来,大臣们皆找不到理由反对。 他就顺势下旨。 “碍于永平郡主身份特殊,若是最终议和不成,便会返回北境,朕与长宁王协商好,暂时只行大婚之礼,日期就定在下月初三,之后由她代掌凤印,等到北境诸事皆定,再行封后大典。” “今日早朝就到此,散朝。” 元赫面带怒气,拂袖而去。 一众大臣起身之后,低头丧脑地走出殿外,互相唉声叹气,愤愤不平。 “这陛下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是啊,陛下变得与往日大不相同了,长此以往,本官真担心大周的未来。” “这该如何是好。” 那些迂腐的文官们窃窃私语,互相搀扶着走出殿外,姜晨与江鸿对视一眼,皆无奈一笑。 长宁王府 宋宁一觉至傍晚才醒,醒来后赶忙梳洗打扮一番,前往大厅用膳。 今日宋渊让厨房准备的菜色非常丰盛。 “来,祖父敬你们一杯。”他眼眶微湿。 宋宁与宋时安皆举起酒杯,孙静微以茶代酒,三人皆与宋渊碰杯。 宋渊喝了好些酒,心头情绪万分复杂,抬眸语重心长地对着宋宁道:"阿宁,大婚之后你也要时刻牢记君臣之别,陛下是你的夫君不假,同时也是你一生都要效忠之人,切记,切记,你为臣,他为君,莫要行逾矩之事。” 言毕,酒水自喉咙缓缓流下,灼得他生疼。 热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 宋宁以为宋渊是不舍她即将大婚,担心她的未来所以一直在句句叮嘱。 她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子,敬了他一杯酒,“祖父,阿宁一定会牢记祖父今日的教诲。” 宋时安一直一言不发地饮酒,孙静微觉得今日他有些反常,出声劝道:“祖父,夫君,烈酒毕竟伤身,还是少饮些为好。” “诶,静儿此言不妥,今日祖父心情大好,长宁府也许久未有喜事了,今日一醉,又有何妨? ” "来,阿宁,祖父再敬你一杯。" “好。” 一顿下来,三人皆有些微醉。 宋宁回到房内,窝在软榻上,酒意上头,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小桃端来一碗醒酒汤,她饮下之后本打算休息,但门外突然小厮来报。 “郡主,北卫司的北青大人来了,说是陛下今日有要事想与郡主相商,此刻正在在京郊的木屋内等着郡主,不知郡主是否要应下?” 宋宁瞅了下窗外的天色,秀眉蹙了蹙,纳闷道:“都已亥时,才让人通知我,他这人怎么行事愈发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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