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季让他们留在彭泽县探察军情,只是咱们才进城一天就抓住了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来得及送出去。不过里面倒是还混了几个伪帝的人, 据那人供述,伪帝的人是要……” 亲卫说到这里为难地顿了一下, 目光迟疑地看向顾舟。 顾舟猜出来了:“要接琼华长公主到伪帝身边?” 亲卫连忙接话:“大将军料事如神!” 顾舟呵笑一声, 他昨夜回来看妙元那副紧张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又得到她那皇兄的消息了。 就是不知这回,她打算如何走? 顾舟本可以直接命人将她皇兄的人一网打尽, 断绝她再与姜承鸿联系的可能。 但这会儿, 顾舟一想起昨夜她那眼眶通红、指责他的模样,心中就越发烦乱。 她那么想念、信任她的皇兄…… 亲卫见顾舟不说话, 忍不住挠挠头,小声试探:“那大将军,咱们……” “先盯着便是。”两人说话间已走出吴家宅院,顾舟回头看了眼内院的方向,眸色中划过一丝晦暗,“若那些人再与琼华长公主联系……不必阻拦。” 亲卫躬身应是。 —— 妙元一连两日都没有见到顾舟。 而皇兄留在彭泽县的人,竟然也越来越大胆,从一开始匆匆与她擦肩塞字条,演变到竟然敢趁人不注意,直接将字条从吴家院外丢入墙内,来跟她交流离开的事了。 妙元都胆战心惊。 她打开字条,发现上面写了一个时间和地点——皇兄已经安排好,可以接她离开了。 原本妙元还担心她要如何避开顾舟的耳目,去与皇兄派来接应她的人汇合,但当真的到了那天时,她竟然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泽儿和两个女卫出了吴家府宅,往字条中约定的南街去了。 妙元先到珠宝和成衣铺子逛了逛,一番拖延,确定真的没人跟着之后,才踏入了皇兄信中所说的那家酒楼。 店小二迎了上来,热情道:“娘子,来用饭啊?” 妙元含笑道:“我要二楼靠窗的包厢。” 店小二神色明显不自在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侧过身引妙元一行人上楼:“那娘子算是来得巧,这间厢房还没人定……” 妙元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等那店小二推开包厢房门,引她们入座、点菜之后,便哈着腰退下了。 妙元一边望着窗外的景致,一边蹙眉思索。 皇兄字条上说的就是来这里与他的人接应,怎么还没动静? 难道是有什么变化? 妙元没想太多,等店家把饭菜端上来之后,她便与姜越泽和两个女卫一同吃饭,可是直到几人都用好了,还是没有皇兄的人进来与她们碰面。 妙元等得心烦,让两个女卫留在包厢照看小侄儿,自己则下楼往后院去如厕。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刚一踏入后院,就被一阵大力拽到了一旁,妙元张口惊呼,还未发出音节,就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口鼻。 “殿下,是我。”刻意压低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妙元浑身一震,挣扎的动作小了下去。 这声音很是耳熟,与慕潇几乎如出一辙。 是慕漓!去年长安城发生兵变时,为了不引人注目,以假死脱身,南下探查皇兄消息的慕漓! 可妙元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听见慕漓道了一声“得罪了”,随即一个手刀劈下,妙元白眼一翻,向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等妙元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 妙元皱着眉头,忍着后脑勺处传来的痛意,弓着身体往前挪了几步,看见车帘外露出的慕漓的侧脸,怒从心起:“慕漓!你这是做什么?!” 慕漓头也没回,声音从风中传来:“殿下,臣只有一个人,为了接您去见陛下,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您恕罪。” 妙元气得咬牙:“皇兄让你接我就是让你打昏我的吗?知道要去见皇兄,我还能不配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慕漓依然道:“事急从权,殿下恕罪。” 妙元揉了揉后脑,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可气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只有我一个人?我身边还有女卫呢!还有泽儿!” 慕漓没有应声。 妙元想,他只有一个人,要带她们这么多人确实不太方便,可是那也不能把泽儿和那些女卫丢下啊。 “慕漓!”妙元真的生气了,“你是出来久了,就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慕漓身形微僵,他微微侧头,余光看了妙元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目视前方。 “殿下,”他喉结滚了滚,说道,“陛下那边自有安排。” 妙元一听才算放心:“这还差不多。” 她知道慕漓口中的陛下就是皇兄,毕竟皇兄在南地已经称帝,身份确实是不同了。 兴许皇兄的安排,就是让慕漓带她过来,剩下的人去接小侄儿和那些女卫们。这样分成两路行动,反而保险。 这般想着,妙元微微放心。 她情绪放松下来,甚至还小憩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马车停下,妙元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皇兄的声音。 “妙元,”皇兄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小懒虫,竟然还睡得着。” 妙元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做梦梦到了皇兄,可是下一刻她就意识到她是真的过来了,当即睁开眼睛,伸出双臂搂住了姜承鸿的脖子,很大声地喊了一句:“皇兄!” 姜承鸿唇角微勾,抱住妙元,抚了抚她的脊背。 “妹妹。”姜承鸿温声道。 “我真的见到你了,呜呜……”妙元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我在长安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皇兄……” 她扑到姜承鸿的怀里,身体止不住地一抽一抽,眼眶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承鸿只好不停地安抚她,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直到妙元哭得差不多了,姜承鸿才道:“好了,我们先下车,进屋再哭好不好?” 妙元耳根一热,抬手擦了擦眼泪,别别扭扭道:“我才不哭了。” 姜承鸿唇角噙笑,拉着妙元的手,带她步下马车。 妙元展目四望,发现这里背靠着一座矮丘,搭建了一座宅院,院中有一间石屋并两间草屋,瞧着很简陋,想来也就是个临时用来落脚的住处。 妙元一边被姜承鸿牵着走,一边问:“皇兄,我现在是不是就到你的地盘了,再也不用怕被他们抓回去了?” “这是自然。” “太好了。皇兄,你不知道,”妙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还是委屈,“前阵子我本来都逃出来了,到安州的时候又被带回去了,我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能见到你。” 姜承鸿眸光微闪,问:“把你带回去的人,就是这次的行军大总管谢思元么?” 妙元僵了僵,她听到顾舟这个名字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她只迟疑了一瞬,就点头道:“是他。” “他还想跟你成婚。”姜承鸿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屑,“他就是七年前你带回公主府的那个江州的书生?” 妙元神色更不自在了,犹犹豫豫“嗯”了一声:“是他。” “倒是好大的能耐,想不出他竟是谢江流落在外的亲子。”姜承鸿顿了顿,语气阴沉几分,“早知如此,七年前就该杀了他。” 妙元身体愈发僵硬,她想起顾舟所说的与皇兄之间的过节…… “七年前,皇兄就想过对他动手了吗?” “怎会?”姜承鸿笑了一声,转目望向妙元,伸手为妙元理了理鬓角碎发,“皇兄是看他如今这般欺负你,又不忠不义,胆敢谋夺我姜氏基业,这才有此感慨。妙元,皇兄心疼你。” 妙元鼻尖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但这回她忍住了。 此时已至傍晚,天色昏暗,两人进入屋内,也是黑黢黢的一片。 姜承鸿亲自走到一旁点燃灯烛,然后才回身与妙元一同坐下。 妙元道:“那皇兄这一年多一定也过得很不容易吧?” “的确逃亡了一阵。”姜承鸿撸起衣袖,给她看自己胳膊上的刀伤,“都是被追杀时留下来的。” 妙元眼皮一跳。 她知道,皇兄从小与她一样养尊处优,皮肤不说细嫩,但绝对是养得很好的,可现在,借着烛光,妙元能看清楚上面有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疤,令人揪心。 她颤着手向那伤疤碰去,可就在此时,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个月前被谢长风刺杀那次,顾舟为她挡了老虎的攻击,胳膊上也留下了很深的伤。 “妙元?”皇兄温温和和地唤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妙元飞速地把手缩了回来,低着头道,“皇兄那时一定很疼吧。” “都过去了。”姜承鸿弯了弯唇角,目中掠过阴暗之色,“我要成就大业,自然不能惧怕这区区皮肉之伤。如今最要紧的,当然是赢了这场仗,诛杀谢氏父子,杀回长安。” 妙元咬了咬唇,知道皇兄口中的“谢氏父子”一定包括了顾舟,她想起曾经对顾舟承诺说保他一命,但两方势力交战,成王败寇,自然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可她跟皇兄关系那么好,她若开口求情,只是一条命的话,应该也不难吧。 妙元这般想着,却也知现下她与皇兄刚刚重逢,不适合说这些。 妙元点了点头:“皇兄一定会赢的。” “我是父皇立下的储君,天命自然在我。”姜承鸿语气平淡,却又话锋一转,“可那谢江谢思元竟用如此卑鄙手段,编造出什么父皇有意废太子之说,来愚弄天下,实在可恨。” 妙元深以为然:“他们从陈太后还有李才福的干儿子李顺那里听来的消息,就把它散布了出去。可是无凭无据的事,任凭世人再怎么编撰,父皇实际上都没有下过要废太子的诏书。流言终究是流言。皇兄,你当然是天下正统。” 妙元如此袒护之言,令姜承鸿发自内心地笑了。 “好妹妹。” 他抬起手,揉了揉妙元散乱的额发。 “父皇走后,你就是皇兄最亲近的人了。”姜承鸿停了几息,道,“妙元,你跟皇兄说实话,当年父皇留给你的那道遗诏,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妙元怔了一下,点头道:“是在我那里。” 蓦地,姜承鸿呼吸粗重几分。 “在哪儿?你随身带着吗?谢思元不会已经看过了吧?” 一连串的发问让妙元愈发茫然,她眨了眨眼,笑道:“皇兄,父皇的遗诏我怎么可能给他看呢?那上面的内容那么敏感,事关皇兄,我又不傻,除了我以外,从没有第二个人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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