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叔祖父莫名暴毙,萧太后守寡一年, 被你祖父请进宫,一来二去, 成了后来的萧妃娘娘,再是后来的萧太后。”周佶嗓音平静, 犹如一个陌路人说出了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 云皎皎气息沉重。 她一向是知道,祖母膝下无子, 不能生育,父亲是过继给祖母的孩子,但经年累月母慈子孝,并未有异。 “姑娘没事吧?” “没事。”云皎皎眸光晦暗,声线低到模糊。 周佶并未细问什么,他是久经世间皇家的行医者,懂得在这世间行走,最不该的就是多事。 云皎皎曾经所疑惑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周佶透露的信息,想必比实际发生的事情要更加委婉。 所以为什么她失忆后,顾钦能有机可乘,是谁告诉他,她过往的事情。 为什么大燕入京,清扫宫内,留了萧太后。 为什么燕沛之突然萌生了要杀她的念头,是谁想让她死,想让他们全家都死。 为什么宁恭承死前说的是她最信任的人,宁家国公夫人后来改口咬死是燕程,她怎么忘了萧太后的表妹,就是宁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云皎皎怀疑过任何一个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那个慈眉善目,处处为他们着想的老妇人。 房间里骤然有些气闷。 云皎皎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周佶并没有阻拦。 她推开屋门,便看见支芙坐在一众极其关心他们境况的村民之中,将昨晚宫中听说的境况与村民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自然还是隐藏掉了司延的身份,和一些细节之处。 气得一众村民拍桌不满,“这外面饥荒这么严重,燕程那狗皇帝竟然还有心思大摆宴会,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吃都吃不饱。” “不止呢,”旁边一个妇人冷哼着,“这宫里什么都闹得厉害,又是抢皇位又是选秀,偏就是不管平民的死活。” 云皎皎心不在焉的看向旁边卫轲,“现如今京中如何了?” “京中乱着呢,”卫轲神情肃穆,“不过姑娘放心,无定阁和武云侯府人去楼空,他们查不到什么。就是眼下京中正在各处搜查找我们的影子,怎么找到宫外还得有一阵。” 云皎皎点头,气息微沉,“昨日,我好像还看到了我哥哥的人,他们那边有消息吗?” “应当是撤走也挺快,若云珩被抓,那燕沛之一定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云皎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烦意乱,“你说的是。” 时至深夜。 京城之中仍然一片紧锣密鼓的搜查,燕沛之看着空空荡荡的无定阁,重重的掀了无定阁正堂的青瓷花瓶,“这司延怕不是早料到会有此日,竟然能跑得一个都不剩。” “殿下,倒是还抓到了几个。” 全然扑空的燕沛之脸色阴沉,一把推开随侍的脑袋,“那几个看门的能知道什么?” 燕沛之转头看向门外,“昨天,不是说有人追到了云珩属下的踪迹,并且他们有人负伤?是在封城门之前,还是在封城门之后?” “在封城门之后。” “那云珩或者他的属下多半就在城里。”燕沛之凝眉,“搜,挨家挨户的搜,这京城就算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是。” 京城之中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时不时有禁军敲门闯入,搅乱整个院子,翻找人影。 阮太师府听着府门外院子里人仰马翻的声音,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屋门口来回踱步,又不太放心的叫过来一个侍女询问,“姑娘在房里吗?” “回太师,姑娘在房里的,已经准备睡下了。” 阮太师凝眉应了一声,左思右想,“我听说她今日摔了一跤,要了些许药……可严重?” 侍女思索了下,“想来应当是不太严重的,姑娘都没有叫郎中,太师且放心。” “哦。” 阮太师沉默了片刻,忽然门外传出响动,接着是一阵不算客气的敲门声。 小厮前来禀报,“太师,禁军搜过来了。” 阮太师沉着脸,“随我去看看。” 太师府门大开,还未等阮太师开口,禁军侍卫便鱼贯而入。 阮太师没想到是这般架势,“且慢,诸位未经老夫允许,就擅闯宅院,未免有些太无礼了!” “太师得罪了。”为首的禁军简单拱手行礼,“此乃圣上的意思,务必查清楚,万一有贼人藏在府中,太师不知道,也容易污了太师的威名。” 说着他压根也没有多理会阮太师,直奔着院子里走。 阮太师见他们横冲直撞,朝着里院闯过去,焦急的跟上前,“你们要查逆贼老夫没意见,可也要守规矩,讲礼数。别贼人没查到,得罪了满朝文武!” “朝中安危,想必大家都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文武重臣,又如何能放心他忠心为大燕。” “你!”阮太师眼尾余光忽然瞥见他们朝着阮知韫的院子硬闯,“诶!站住!” 他匆忙赶过去,“小女休息了,难道你们连未出阁的女子院落也要闯吗?坏了我女儿的清誉你们如何担待得起?!” 侍卫们在阮知韫院门口停了下。 头领看向阮太师,“满京城的院子我们都查了,要坏又不止你们一家,难道你女儿清誉比国之安危都重要?” 阮太师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若是真怕我们看见不该看的,那就劳烦阮太师,命人先把令媛叫起来吧。” “奉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阮太师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没上来重重的咳了起来。 屋内灯盏亮了起来。 翠蘋提着灯笼走出来,阮知韫跟在后面,“父亲别急,他们要搜就搜吧。” 禁军朝阮太师简单行礼,“令媛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是同情达理一些。” 话语间明嘲暗讽阮太师老顽固,说完,几人便冲了进去,在阮知韫房中搜查一遍。 阮知韫扶了下阮太师手臂,“父亲何故跟他们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 阮太师并未接话。 看那些人搜查一遍后走了出来 ,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得罪了。” 接着扬长而去。 阮知韫看着他们离开,知会了一声回房。 阮太师眉头紧皱,冷不防叫住她,“听说你今日摔着了?” 阮知韫一顿,“啊,是。” 阮太师伸手,递了一个瓷瓶,“这个金创膏拿去。” 阮知韫看着这药名贵,不太敢接,“有,有药。” 阮太师直接塞到她掌心,“拿去。” 而后他意味莫名道,“若是还需要,跟为父讲。” 说着阮太师背着手,缓步离开。 阮知韫看着掌心药瓶,药瓶之上还有些温度,想必是父亲拿了许久,早早便想要给她。 她一时心绪混乱,还是先回了屋子。 屋内灯火吹灭。 忽然房梁之上跳下来一个人影,阮知韫握着金创膏回头,“放心吧,他们走了。” 云珩手指捂住还在出血的腰腹,气息因为疼痛而变得沉重。 他看她拿着药膏走过来,“我来。” 阮知韫并未答应,仍然握着药,拆开了之前草草包裹的伤口,“你看不见的。” 云珩靠在橱柜边,阮知韫垂眸,将缠在他腰腹上一条条布带拆开,露出男人精壮结实的腰腹,上面一道暗色伤口,和干涸的血迹。 药膏碰到伤口之处,强烈的刺激感逼得男人腰腹绷紧。 阮知韫也放轻了动作,“我……不太会,疼了你就忍着点。” 他略略嘶哑的嗓音夹杂着抽气声,“不疼。” 阮知韫动作很慢,敷好药又重新将绷带缠回了云珩腰上,“出京的路封了,恐怕还要委屈殿下在我这里藏一阵子。” “该是委屈你才对。” 片刻的寂静后…… “不委屈。” * 夜色渐深,周佶最后看了一眼司延的情况,“眼下刚稳住,若是等明日晚间没有异样,咱们就赶紧离开这里。” “好。”云皎皎正要送周佶出去,却见周佶神情略显古怪的看着她,“是先生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这倒是没有,”周佶迟疑了下,“……那就劳烦姑娘帮忙看着侯爷了,有事叫我。” 云皎皎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直到周佶走后,她回头走向床铺,才猛地意识到周佶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跟司延的关系,好像不是什么可以明目张胆住一个屋的夫妻关系。 她怎么就默认…… 云皎皎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烧了起来,转头正要去叫周佶,却又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妥。 她活生生来回走了两圈,总算是以“逃难”为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了床边。 云皎皎正要躺下,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异响。 卫轲迅速去探查情况,而后匆忙赶回来,甚至都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道,“姑娘不好了,桓王的人好像搜过来了。”
第75章 这么快? 云皎皎立马起身, 朝着屋外看了一眼。 入夜晚间山林村落之间传出窸窸窣窣的躁动与不安,与往日的静谧全然不同,有青年从山上打猎回来, 正在与家人说着,“山口不知怎么的来了许多官兵,正在一座一座山头的翻。” 村民到底是逃难躲进的山里,为了避那一批屠杀并没有入京户籍,反应并不比他们轻松多少,“啊?那会不会找到我们这里来, 发现我们……” 云皎皎催促着卫轲,“收拾东西, 先送司延出去。” 卫轲答应着,去收拾东西。 云皎皎扶了扶窗柩,眉眼微动, 立马拿起来旁边桌上的镯子走了出去。 她走到外面村民面前,“你们别担心,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多半不会想到你们难民的身份来发难。” 云皎皎将镯子递给了婆婆,“我估计他们会有人搜查,难保不会查出些什么,你们就说看见我们往东边去了。逃跑的路上, 掉下了这个镯子,他们只要目标不会多此一举难为你们。” 婆婆连连点头, “那,那你们可要小心啊。” “好。”云皎皎应声, 转头看见卫轲将司延背出了屋子,放到马背上, 最后叮嘱了一句,“你们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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