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殇说喝酒还真是喝酒,酒席都备好了,沈菀怀疑他就是故意在门口蹲她呢。 见她坐着不动,玉无殇自顾斟了一杯,嗤笑道:“看我干嘛?这可是关外千金难买的龙泉酒,你确定不试试?” 沈菀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试试就试试。 只是那清澈的酒水一入喉,便辣得她红了脸。 对面的玉无殇笑得前俯后仰,不屑道:“从前一壶九酝春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现下一杯龙泉酒都喝不了了?果真是被卫辞养废了。” 沈菀气恼地瞪着他,“关小舅舅什么事?” 玉无殇捏紧了酒杯,眼里压抑着怒色,“少在我面前提他!” 就是那个老东西,把他珍养了十年的花给掐了,玉无殇开始后悔,怎么没趁机掐死他? 沈菀小声嘟囔,“不是你先提的吗?”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眸色逐渐幽深,紧锁着对面的身影,仿佛要将她困在其中。 “音音,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随我回陵州?” 她一顿,短暂的沉默后,道:“玉无殇,你知道答案的。” 他轻笑一声,喃喃道:“是啊,我早该知道答案的。” 他只是觉得荒谬,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明明是他亲手把她养大的,到底出了什么偏差,竟然让她落入了别人的怀抱? 沈菀见他喝得有些醉了,便准备起身,又听他道:“你就不怕我趁着卫辞不在,再次把你掳走吗?” “你不会的。” 从前沈菀当真怕极了玉无殇,怕是打死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喝酒聊天,说着那些曾经让两个人都释怀的事。 玉无殇听着她笃定的语气,轻笑了一声。 “音音,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不是怕了姜明渊,也不是向卫辞认输,只是玉无殇渐渐发现,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把她当成了禁脔,也在无形之中将她越推越远。曾经那朵娇弱的菟丝花,不知何时长成了塞北的荆棘,她可以独立面对风霜,也可以将欲强摘她的人刺得鲜血淋漓。 大概是那杯龙泉酒的缘故,沈菀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却听青竹说,玉无殇走了。 沈菀正在翻着账本,神色略微有些恍惚,青竹说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小姐,你和玉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沈菀睫毛轻颤,“没有。” “那玉公子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可能,他有其他事吧……” 说实话,玉无殇会为了她赶来塞北,沈菀是惊讶的。但是除了感激,她也无法对他生出其他情绪。他们的过往太过复杂,纵使已然放下,她也不会去考虑与他的任何可能。 玉无殇若能放下,那是最好,若是不能,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少庄主!”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名山庄的弟子搀扶着浑身是血的谢霆走进来,沈菀脑子一片空白,当即大步上前,急切问道:“发生何事了?谢叔叔怎么了?” 谢霆遇刺了! 秋山城内并非只有灵琊山庄一个门派,尤其是上次段荣等人死后,秋山城闹了有一段时日,谢霆一直在处理这些事,却不知何故,昨夜突然遇袭,若非山庄的弟子赶到及时,怕是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沈菀站在庭院内,听他们讲明事情的经过,面色格外阴沉。 老大夫走了出来,沈菀忙问:“大夫,谢叔叔怎么样了?” 他长叹一口气,摇着头道:“谢庄主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但是他身上中了毒,此毒乃是西域奇毒,老朽也无力解开。” 沈菀瞳孔骤缩,即刻派人去找城中的大夫,看看谁能解西域奇毒。 但是诡异的是,偌大个秋山城,所有能解毒的大夫仿佛在一夜间消失了一样,沈菀要是不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下黑手,她脑袋也可以砍下来当球踢了。 几名大夫集毕生之学,也只能堪堪保住谢霆的命,但是毒根未除,谢霆仍然有生命危险。 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在秋山城以北的一座村落里,有一位脾气古怪的巫医,或许能救谢霆一命。 为表诚意,沈菀打算亲自去请,吩咐青竹照看好谢霆,她带着阿黎与几名弟子赶往乌夷村。 乌夷村说是一个村庄,其实更像一个部落,这里住的全都是逃难而来的异族人,许是秋山城的包容性较大,他们对沈菀倒是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在得知他们是来找巫医的时候,还十分热心地帮忙带路。 沈菀以为他们口中的巫医会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直到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弄侍草药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他穿着一袭青衣,仿佛与冰雪初融的远山融为一体,眉眼清冷淡漠,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浅淡的薄唇紧抿着,在抬眸看见沈菀一行人之时,波澜不惊的眼眸不见半分情绪。 沈菀拦住了身后的弟子,独独带着阿黎上前,客气地向他见礼。 “敢问阁下可是巫医月澜?” 月澜看着对面那名漂亮的大阙少女,脸上的淡漠之色丝毫未减。 “何事?” 沈菀急忙道明来意,诚恳地请月澜前往灵琊山庄救谢霆一命。 第204章 求医问药 月澜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们回去吧,我已经不行医了。” 沈菀来时曾听其他人说过,这位月澜神医去年丧妻,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救不了,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故而自此便不再出山,整日与花草为伍,寂寂度日。 但如今他或许是唯一能救谢霆的人,沈菀不想轻言放弃。 “月巫医学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济世救人?如今却枉顾他人性命,岂非有违医德?” 月澜无动于衷,手中的剪刀如他一般无情,将生得茂密的草药拦腰剪断,仿佛这不过是路边的野花野草。 他油盐不进,沈菀也憋屈得不行,只能先派人回去传消息,务必让其他大夫再想想法子,自己则与阿黎逗留在此,看看能否说动月澜。 她向乌夷村的村民租了间茅草屋,就在月澜的隔壁,每日天不亮,就搬了把凳子上他院子门口坐着,月澜做什么,她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如同没看到他的冷眼一般,反而还自得其乐。 “月巫医,这是什么草?竟然还是黑色的!” “月巫医,这株花病恹恹的,该不会死了吧?” “月巫医,你就吃这个?上我家去,阿黎炖的鸡可好吃了……” 她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转个不停,叽叽喳喳地说着与此行目的毫无关联的话题,让月澜有气都没地方出,最后忍了又忍,终于对她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 “你若这么闲,不如帮我晒晒书?” 月澜本来就是故意戏弄她,谁知道沈菀当真应了下来。 看着她把自己架子上的医书都搬了出来,好几本砸落在地上,沾了泥土,这让月澜激动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沈菀把所有医书都摊开在竹架上,摆得倒是整齐,这让月澜的脸色好了一些。 沈菀趁机凑过去,“月巫医,打个商量,你还想干什么活,我都帮你干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叔叔?” 月澜一脸冷漠,“不需要。” 沈菀牙根都咬碎了。 这家伙,怎么比卫辞还难搞? 月澜推着轮椅进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记得给书翻翻面。” “……知道啦!” 极不情愿的一声回应,透着少女郁闷烦躁的心情,连月澜自己都没发现,唇角的弧度都平和了几分。 冬末的阳光不裂,沈菀站在竹架前,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医书,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这块硬石头心软。目光不经意间触及纸页上的图画,她一怔,立刻把医书拿了起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眼里浮现了灼灼光亮。 竹窗前,月澜看着那个蹲在墙角里偷偷摸摸地抄着书的少女,薄唇微微一扯。 沈菀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随手一翻就翻到了谢霆所中的西域奇毒。 此毒名唤忘魂花,中毒之后会陷入昏迷,浑身僵硬,血液凝滞而死。现在灵琊山庄内的大夫不过是缓解了血液凝滞的速度,但若不及时找到解释,谢霆还是死路一条。 沈菀趁着月澜“不注意”,赶紧把解毒的药材抄录一遍,让阿黎先带回灵琊山庄。 药材有了,但是如何配置也是一个问题,她思来想去,还是得想办法把月澜拐回去。 月澜实在奇怪,她都有解药了,为何要留在此处。直到她主动跟他探讨起了医书,他才明白她的目的。 他冷冷道:“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我说过了,此生我都不会行医。” 沈菀也不生气,这几日的相处,她差不多摸通他的狗脾气了。 “月巫医,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学海无涯嘛,看在我帮你除草晒书的份上,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好坏都被她说尽了,月澜只能忍着火气,忍受着她的骚扰。 只是接触下来,月澜发现她极其聪慧,不仅将基本药理摸了个透,甚至还记住了大部分奇花异草,连月澜都不得不为之称奇。 只是沈菀还是有些沮丧,光靠她这点本事,还是没有办法治好谢霆。 她出来已经半个月了,灵琊山庄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沈菀知道,怕是他们也束手无策,否则早就派人来请她回去了。 月澜看着她蹲在药田里,脸上可见的郁色,料想她正为谢霆的事烦忧。 他转道回了屋内,对面正对着的是他妻子的牌位,桌案上一尘不染,可见有人时时拂拭。 月澜坐了许久,满眼的思念与怅惘,若非当初妻子临走之前逼他发誓,不许他自戕,只怕月澜早就随她而去。 他给她上了一炷香,久久坐着,从天黑直至天明,眉眼间的疲惫被清明洗净。 推门而出之时,月澜想,若是沈菀今日能将他这药田里的野草都除尽了,他勉强可以答应传授她炼药之术。 他照常坐在院子里,等着旁边茅草屋里的人蹦蹦跳跳地出来,从清晨等到了日中,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艰难地移动着轮椅往前,还险些摔下水沟里,好不容易到了茅屋前,那半开的房门令他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直至他推门而视,屋内一片乱糟糟的,空荡荡的不见沈菀的身影。 远处有人急奔而来,正是凑个秋山城赶来的阿黎。 “月巫医,菀姐姐呢?” 月澜一脸迷茫,“她没有回去吗?” 阿黎一愣,急忙越过他冲入屋内,果真不见了沈菀。 沈菀在一阵颠簸中醒来,脑袋磕在了硬邦邦的木板上,把她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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