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言简意赅,“路过。” 沈菀干笑着,“那还真是巧,若不是小舅舅,只怕我又得在床上躺几日了。” 卫辞没理她。 沈菀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自然不肯就这么偃旗息鼓。 “小舅舅,方才,我们遇见林姑娘了……” 她故意提起林霜,试图从卫辞脸上看出些许异样,卫辞却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沈菀继续试探,“我听清然说,祖母要给你和林姑娘定亲,以后再见面,我是不是得喊她小舅母……嘶!” 那沾了药的纱布忽然往她伤口上一按,疼得沈菀眼泪都溢出来了,控诉似的瞪着卫辞。 卫辞面不改色,“还有心情操心子虚乌有的事,看来是还不够疼。” 沈菀暗暗咬牙,小心眼的老男人! “我又没说错!” 她不遗余力地抹黑“情敌”,“那林姑娘在嫣然姐姐她们面前端着小舅母的架子,对我和姝然爱答不理的,小舅舅可千万别娶她回家,不然欺负我的人可就又多了一个!” 卫辞哼了一声,不知是气是笑。 “连长辈的婚事都敢置喙,沈菀,你到底知不知羞?” 沈菀不甘示弱,“小舅舅早晚要娶亲,就像菀菀早晚要嫁人,嫁娶之事再正常不过,这有什么可羞的?” 卫辞动作一顿,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5章 目击证人 数日后,皇宫。 当今建康帝四十有余,此次寿宴虽非整岁,但亦办得隆重庄严。 沈菀本不欲凑这个热闹,但她那位名义上的姨母卫皇后,指名道姓要见见她,故而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水青色的襦裙,墨色发髻中别着两只素银簪,脸上靠胭脂压下了几分艳色,有意柔化了五官,以免喧宾夺主,引人注目。 饶是如此,从宫门一路走向明光殿,沿途或善意或探究的打量,还是让她浑身不舒坦。 卫皇后原名卫涵,她的容貌并不出色,至少与圣宠不衰的楚贵妃相比,她算不上是一个美人。但身为皇后,她也不需要美貌,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站稳脚跟,将太子抚养长大,便可见其本事。 进宫之前沈菀便恶补了宫规,唯恐自己行错一步,说错一句,稍微露出点马脚,都足以让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但没想到的是,卫皇后与她想象中的冷肃严苛完全不同。 她端坐在首位,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绣金衣裙,精心描画的妆容下,依稀可见几道细纹,尤其是微笑之时,眼角处绽放浅浅的鱼尾,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位就是菀菀吧,快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卫皇后握着沈菀的手,止不住赞叹,“当年阿凝就是京城里难得的美人儿,没想到菀菀生得比阿凝还要标致。” 沈菀故作羞涩地笑着,心里却犯嘀咕着,这卫皇后不是给她拉仇恨嘛。 殿内有不少世家千金,都是盯着太子妃这块肥肉来的,卫家姑娘抢了她们的风头就算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沈菀,更是令她们警铃大作。 卫皇后也不拘着她,问候了几句,便放她出去,同姑娘们玩耍。 沈菀见她们三三两两地在御花园内投壶戏蝶,转身便想找个清静之地,却有人不肯放过她。 一颗沙包冲着她的脸砸了过来,沈菀险险避开,偏头冷眼看着那笑得幸灾乐祸的程可青等人。 “哎呀,手滑了,沈姑娘勿怪啊。” 程可青嘴上说着抱歉,唇角的笑却带着嘲意。 沈菀不欲多生是非,暂且忍了这口气,却没想到程可青变本加厉,接连砸过来几个沙包,沈菀避无可避,挨了几下,惹得众人一阵嘲笑。 一名宫女从后方走来,像是故意的一样,往沈菀身上一撞,滚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烫得沈菀手背发红,程可青她们却是笑得更加猖狂了。 沈菀站在秋日下,屈辱地握紧了拳头,清凌凌的眸子泛着凶光,刺得程可青后背一凉。 “菀菀!”卫嫣然匆匆而来,神色焦急,“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程可青连忙收了笑意,假惺惺道:“嫣然姐姐,我们同沈姑娘玩呢,沈姑娘自己不小心,往茶水上撞,这才弄脏了衣裳。” 卫嫣然未见事情始末,却也没有偏信程可青一面之词,只是关切地帮她扫去衣袖上的茶沫,急得两眼通红。 沈菀直接无视程可青朝她投来的威胁的目光,握住了卫嫣然的手,淡淡一笑。 “嫣然姐姐,我没事。” “手背都红了,怎么会没事?” “看着可怕而已,那茶水不怎么烫,不过我这衣裳脏了,可能得换一身,以免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 卫嫣然连忙召来宫女茯苓,带沈菀去偏殿换衣裳,沈菀临走之前,看了志得气盈的程可青一眼,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冷意。 摘星楼上,盛瑜看着“落荒而逃”的沈菀,不禁摇了摇头。 “庸懦至极!” 这般空有美色而无胆识的女子,也就只有楚君鸿那个蠢货喜欢。 想到他为了沈菀三番四次地惹事,盛瑜对沈菀更是没有好感。 玉春宫内,沈菀换上了六公主盛南星新制的衣裙,雪青色的玉兰纹袄裙,外罩着鎏金凤尾纱,长长的拖尾似破茧的蝶儿,摇曳生姿,流光溢彩,与雪肤玉骨相得益彰。 茯苓霎时看痴了:“难怪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沈姑娘穿上这衣裳,怕是明日卫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人踏破了。” 沈菀从容一笑,镜子中倒映着人面桃花,一颦一笑之间,却暗藏凛冽杀机。 送着沈菀回御花园,半途中沈菀以簪子丢了为由,支开了茯苓,转道往假山林走去。 站在半高处,一眼望过去便可见御花园的美景,而那园内莺燕嬉戏,笑语如珠,尤其以程可青为首的那几名千金,正在小池塘边上的草地踢毽子。 沈菀拔了头上的银簪,又解了手串,取下了皮筋,制成了简易的弹弓。在地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块最大的石子,在手里掂了掂,瞄准了程可青,冲着她的膝盖射了出去。 程可青正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半抬着将毽子往上踢,忽然膝盖处被猛地一击,她重心不稳,在几声惊呼之中,跌入了小池塘内。 程可青如旱鸭子一般在水里扑腾着,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头上还挂着几条水草,满身的淤泥脏了罗裙,精心描画的妆容更是花得不堪入目。 沈菀忍俊不禁,眉眼微微弯起,双眸灼灼泛光,唇角挂着畅快得意的笑意,在转身看见盛瑜时蓦然一凝。 少年穿着深蓝色云纹长袍,身姿玉立,修长似竹,戴着玉扳指的手拨开了花枝,浅淡的眉眼中映着疏朗的秋光,如天边的月,塞外的雪,清清冷冷,如隔云端。 沈菀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将银簪往身后藏了藏,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盛瑜瞥了一眼嚎啕大哭的程可青,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目击证人。” 沈菀睫毛轻颤,他果然看见了。 盛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的心虚与隐忍,恍然间想起了曾经在窗台前看见的那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还扑腾着纤弱的翅膀想挣开桎梏,最后不惜折翼求生,就如同面前的少女。 沈菀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眼前的男子衣着非凡,身份定然不俗,她不能与他硬碰硬,但若他向卫皇后揭发她的行径,那她苦心营造的人设就全毁了。 不远处传来茯苓的寻呼声,沈菀恶向胆边生,忽然朝着盛瑜扑了过去。 第24章 登徒子 盛瑜根本没料到她的举动,一下子被她扑了个瓷实,二人摔在了花丛里,茂密的花枝在他的脸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轻微的刺痛被身上柔软的触感冲淡。 他愕然抬眸,撞入沈菀那双燃着炙焰的眸子。 “你做什么?” 盛瑜沉了脸色,扣着她的手臂便欲将她拽下去,掌下的肌肤滑腻软糯得如同一块嫩豆腐,只是片刻的失神,他的脖子便被一支冰凉的银簪抵住。 “嘘!”她竟冲着他莞尔一笑,“我劝公子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好。” 盛瑜活了十八年,且不论身边高手无数,便是他自己亦是身手不凡,想取他性命之人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一个有本事像沈菀这样,把利器架在他脖子上。 盛瑜唇角却噙着冰冷的笑,“姑娘想如何?杀人灭口吗?” 茯苓的喊声越来越近,沈菀笑意盈盈。 “你说,我这会要是高喊一声,公子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 盛瑜瞥了一眼二人的姿势,目光不经意从她胸前扫过,那片雪一样的白晃了他的眼睛,仓促地移开了目光。 他忽然就松懈下来,嘲弄似的轻哼。 “为了堵住在下的嘴,姑娘竟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反正有公子作陪,我也不亏。” 盛瑜斜着眼风,是他眼拙,什么庸懦至极,这分明是一只狠绝的小狐狸! 许是寻不到沈菀,茯苓很快就离开了。 沈菀便要起身,忽闻曲廊上传来了一阵笑谈声,盛瑜面色微变,即刻把沈菀拽了回去,捂住了她要说话的嘴,扣住了她扭动的腰肢。 沈菀瞪大双眸,眸中滋生愤怒的小火苗,利齿咬上了他的掌侧,疼得盛瑜瞋目切齿,却死死地压制着不许她动弹。 “我说怀安,你近来是怎么了?叫你喝酒不肯,喊你赛马又不要,莫不是真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连我们这些兄弟都不要了?” 沈菀瞳孔微缩,这是林奕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邪肆低沉的冷嘲传来,“什么小妖精,一个不识好歹的野丫头罢了。” 盛瑾步履从容,腰间的龙纹玉佩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着,俊朗明媚的脸上挂着几分恹懒之色,提及他口中的“野丫头”,脸色更是臭了几分。 林奕惊呼怪哉,“还真的有?是哪家的姑娘,竟敢给太子殿下脸色看?” 盛瑜磨着牙,不语。 旁侧一名蓝衣公子哥神秘一笑,“是卫国公府的那位表小姐吧?上次殿下说要去看她,回来后就气得把那个价值千金的琵琶瓶给砸了。” 花丛内的盛瑜垂首,与愣神的沈菀对视着,眸中闪烁着异样的暗芒。 “闭嘴!”那边的盛瑾恼羞成怒,“一个澹州来的野丫头而已,本宫不过是看在早逝的姨母的份上,勉强去看她一眼,她有什么可清高的?” 林奕等人憋着笑,“是是是,是她不识好歹,不知礼数,咱不理她。今日可来了不少世家千金,多的是比她漂亮的。” 盛瑾不知嘟囔了句什么,众人的话题很快就从漂亮姑娘转移到了寿礼。 “话说回来,盛瑜给皇上准备了什么寿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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