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瑜!你想做什么,尽管冲我来,别动我母后!” 盛瑜面色淡然,隐隐带着一丝悲悯。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不过是想让她来送你一程而已。” 他的虚伪令盛瑾作呕,只恨自己为人鱼肉,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卫皇后跪在地上,背脊却依然停止,望着刑场上的百姓,嘶吼着沙哑的声音,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 “太子无辜!卫家无辜!天理昭昭,定有还我东宫公道的那一日!” 盛瑜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抬眼望着天际的烈日,刺眼的光线越过帷幕射了进来,刺激得他眯起了双眼。 一支薄薄的令牌握在他手里,盛瑜随手向地上掷去,声音沉厚而干脆。 “行刑!” 盛瑾身上的枷锁被解下,刽子手大步走上台前,那把斩首过百人的大刀在烈日下泛着血光。 “不,怀安!怀安!” 卫皇后如同疯了一样,试图冲过去,但很快就被人拦下。 哭喊声中混着百姓激烈的叫喊,盛瑾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卫辞。 从始至终,卫辞一言不发,存在感薄弱得仿佛一团空气。 但就在大刀挥落的那一刻,他蓦然一挣,那虚虚困住他的枷锁轰然断裂,在身旁的禁军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夺了对方的剑,击掉了刽子手中的大刀。 这仿佛是一个隐蔽的信号,在同一时间,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人群骤然喧哗起来,到处都是嘶喊声与惨叫声。 潜藏在人群中的暗卫纷纷拔刀,杀向刑场,禁军们也不是酒囊饭袋,一个个刀剑相交,霎时一片血腥混乱。 直到此刻,盛瑜那颗高悬的心才终于得以放下。 裴云渡眸中闪着得逞的幽光,“我如今可算是知道,何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就在那些暗卫杀出之时,成批的禁军从刑场的各个方向涌出,铁甲在日光下闪着冷光,黑压压一片,逼向刑台,同那些护着盛瑾之人殊死搏杀。 卫辞劈开了盛瑾身上的枷锁,铁链加身,眼下这种情况却是无法除去。 十一带着人一路杀了上来,护送他们离开,却听闻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喝。 “盛瑾,你连你母后的命都不顾了吗?” 杀戮遍野中,卫辞和盛瑾回过了头,看见了被盛瑜挟持的卫皇后,二人瞳孔皆是一缩。 “母后!” 盛瑾失声惊呼,被卫辞死死拽住。 卫皇后却释怀地笑了,湿红的眼眶中流转着对盛瑾的眷恋。 “子书,带他走……” 一语未落,她径直撞向了刀锋,肌肤在那一瞬间被割裂,喷溅而出的鲜血,刹那间染红了盛瑾的视线。 第225章 送他离开 “母妃!” 混乱的刑场上回荡着盛瑾撕心裂肺的喊声,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卫辞拽着他的手,强硬地将他推向十一。 “滚开!” 盛瑾还想挣扎,被卫辞一记猩红的冷眸逼退。 “你想让她白死吗?” 盛瑾如遭雷击,卫辞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即刻带着他杀出重围。 卫绅到底体力不济,于混乱中被一剑贯心,卫辞安排的人手死伤大半,但却没有一个临阵脱逃。 只是随着涌进来的禁军越来越多,卫辞才明白,他们这是被当成螳螂了。 十一急切喊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卫辞紧绷着脸,环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四面皆敌,几乎找不到一个缺口。 胶着之际,忽然北侧的高墙传来几道震天动地的声响,那面墙轰然倒塌,惊得一众人都停止了厮杀。 卫辞没有丝毫犹豫,即刻拖着盛瑾往那边撤离。 但这并不在计划中的逃生之路令十一略有顾虑,直到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了那不远处阁楼上的人。 “主子!” 他一声惊呼,卫辞似有所感地望去,隔着重重血雾,厮杀喧嚣,那抹纤瘦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一眼万年。 沈菀站在窗台旁,路过的风卷起了她的墨发,仿佛定格成了一幅画。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卫辞听不到,只凭着感觉,依稀辨别出了那两个字。 “珍重。” 泛红的眼角凝着一丝水光,卫辞眸里交织着不舍与决绝。 她还是知道了,卫辞想。 他不可能看着盛瑾不明不白地被杀头,不可能看着卫家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满门冤死。若无力为自己伸冤,那便只能反了这个天,挣一条活路出来! 十一他们在卫府被抄时便被卫辞派了出去,就是筹备着这一日劫狱。 若说盛瑾毒害先皇,尚且还可说他是被陷害的,但是公然劫狱,便是堂而皇之地向天下宣告,盛瑾要造反。 而这,就是卫辞瞒着沈菀的事。 造反一事,是与整个大阙为敌,沈菀不该被牵扯进来。 他现在无暇去思考,是姜弋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猜出来的,只知道眼前这条活路,是沈菀为他铲平的。 担忧之余,卫辞更多的是骄傲。 他的菀菀,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卫国公府只懂得委曲求全的小姑娘。 女子如兰,秀劲其中。 只可惜,他带不走他的小兰花了…… 沈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路杀敌,旧伤未愈的身体又添上新伤,那盛放的鲜血仿佛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中,竟是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看着禁军如潮水般追赶而上,沈菀沙哑着声音问:“萧七他们可去了?” 阿黎点头,“萧大哥和玉大哥他们已经带着人赶往北城门,一定会平安护送他们出城的。” 沈菀闷闷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抠着窗台,一下又一下,刑场上的寂静,如同她心里空掉的一块,没有半点回响。 卫家反了。 这个消息比一场大雨来得还要猛烈,整个京城如同一锅沸腾的水,四处都是激烈的叫骂和讨论声。 沈菀浑然不知,回到姜武侯府后她便病了,这几日哪怕她装得再若无其事,压在心里的郁气还是在瞬间击垮了她。 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外面风急雨大,天色昏暗,仿佛永远不会亮一样。 她没有点烛,命青竹开了半扇窗,呆呆地望着院子内雨花绽放的泥地,还有那狂风骤雨拍打得压弯了枝的绿叶。明明夜色那么沉,它却绿得那么亮,不肯在雨夜中零落成泥。 姜弋冒雨赶回,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看她,给她带了热乎的点心,同她说起了朝堂的事。 比如,盛氏几位宗亲推举盛瑜为皇。 比如,盛瑜冠冕堂皇地释放了楚烈父子。 比如,盛瑜要将卫皇后葬入皇陵,不知是为博美名,还是另有阴谋。 神情恍惚的沈菀转过头来,问:“什么时候?” 姜弋微微一愣,“什么?” “卫皇后葬入皇陵,什么时候?” 姜弋沉默半晌,才回:“明日。” 似乎是为了响应风云乱起的大阙,近来的雨连绵不绝,黑云压城,也为这送葬的陵队添了一丝哀怨。 沈菀随行其中,听跪在旁道的百姓怒斥盛瑾不仁,又感慨新皇有义,不计前嫌,将卫皇后葬入皇陵,也算是全了她生前的体面。 沈菀压抑地低咳了一声,握拳掩住了嘴角的冷笑。 不计前嫌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吧? 这几日整个京城都要被掀起来了,禁军四处抓人,凡是与卫家沾亲带故的,每日无不是要被搜查好几番的。 卫国公府已经被重重包围,盛瑜为保美名,并未伤及女眷性命,但沈菀也很清楚,她们是盛瑜掣肘卫辞和盛瑾的底牌,盛瑜自然舍不得现在就杀了。 只是卫国公府并不安全,沈菀也不放心她们被软禁在那里,得想个办法,把她们一起送出京城才是。 正沉思着,沈菀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不慎扭了一下,她身旁的裴云裳急忙将她扶住。 “灵善郡主没事吧?” 沈菀抬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了一句无事。 皇陵就在前面,为表尊敬,所有人皆不能乘马坐车,所以哪怕冒着大雨,沈菀也还是撑着伞咬着牙走了上来。 姜弋在另一侧,频频朝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尤其见她和裴云裳站在一起,更是恨不得立马冲上前来把她拉走。 裴云裳似乎没感觉到沈菀的冷淡,腼腆地笑着,又关切道:“郡主的身体还没好,为何还要累这一遭?” “卫皇后待我不薄,我自然是要来送送她的。” “也是,毕竟郡主腹中还怀着卫家的孩子……” 裴云裳无意识地接了一句,又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急忙住了嘴,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 沈菀笑得不见一丝温度,“谁告诉你怀孕了?” 裴云裳讶异道:“当初不是郡主说……” “当初我被卫辞蒙骗,误以为他是良人,故而不惜欺骗先皇,以自己怀孕为由救卫辞出狱。谁曾想卫辞狼子野心,不过是利用我而已。” 说到此处,沈菀看向了一脸惊愕的裴云裳,清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所以啊,云裳公主可千万不能再瞎传我怀孕的事了,毕竟……我还要嫁人呢。” 第229章 请君入瓮 “咳咳咳!” 后方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传来,沈菀回过头,同温聿对视一眼,后者心虚移开了目光,装模作样地跟身旁的林奕讲话。 “小奕啊,你看这儿风景可是真不错啊。” 林奕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这个老流氓。 裴云裳被沈菀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信了没有,倒也没有再提起此事。 雨不知何时渐渐小了,山间却蒙着一层白雾,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时辰既到,所有人都恭候在两旁,跪送卫皇后,有真心者,亦有装模作样者。 盛瑜就站在最前方,一身锦白色的衣袍,绣着五爪金龙。俊容在雨幕中模糊,连带着那幽暗深邃的眸子,似乎也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沈菀垂着眸,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禁军统领韩尧朝盛瑜走去,同他低声说了几句。 沈菀的心蓦然一紧,借口肚子疼,悄悄退了出去,跟上了韩尧。 韩尧走出了皇陵,眼前赫然是上百名禁军侍卫,隔着一段距离,沈菀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依稀捕捉到了“废太子”“格杀勿论”等字眼。 沈菀靠在石墙上,背脊一阵发寒。 盛瑜如此大张旗鼓地为卫皇后送葬,果然另有目的。 盛瑾孝顺,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惨死在前,以他的性子,只怕无论如何都会赶来送卫皇后最后一程。 盛瑜悄无声息地安排了这么多禁军,若盛瑾真的自投罗网,怕是想再逃出去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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