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日夜,卫辞无不在后悔,若是当初他带着沈菀一起走,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他犹记得刑场上匆匆一别,亦忘不了皇陵上他让萧七送给沈菀的那一封信。 多少次死里逃生,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身上背负的责任,还有对沈菀的承诺。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努力活下来了,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玉无殇久久不言,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卫辞根本没有收到沈菀的那封信,所以他到现在还以为,沈菀已经死了! 玉无殇忽然就有点想笑,这是什么操蛋的剧情? 但同时,一股隐蔽的黑暗在心里滋长着,将他的理智和善良吞噬殆尽。 “她是被裴云裳害死的。”玉无殇听见自己的声音,用平静的语气道,“盛瑜想纳沈菀为妃,裴云裳记恨在心,将她推下了悬崖。”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卫嫣然,她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四个字,彻底粉碎了卫辞心里那一丝希望。 眼里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卫辞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250章 雨夜相逢 沈菀迟迟等不到玉无殇出来,正准备进去看看,正巧他便回来了。 “如何?”她沉声问道,“里面的人是谁?” 玉无殇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隐去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心虚,语气轻松随意。 “没什么,是盛瑜的人,估计他最近又抽风了,还想来姜武侯府找找你的踪迹。” 沈菀眉头一皱,“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玉无殇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沈菀的视线。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皇宫。 裴云裳坐在椅子上,手臂上包裹着厚重的纱布,剧烈的疼痛令她面目狰狞,在烛光下甚是渗人。 侍女忐忑地走进来,跪在裴云裳面前道:“贵妃娘娘,皇上……皇上说他事务繁忙,暂时不得空过来。” 裴云裳的表情一厉,抬脚便狠狠将她一踹。 “没用的东西,滚!” 这一脚虽撒了气,但也牵动了伤口,疼得裴云裳浑身都在颤抖。 长风楼!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满眼的怒火与仇恨。 裴云裳自幼受尽宠爱,在平沙国几乎是横着走,还从来没有人敢给她气受。 但自从来了大阙之后,先是在沈菀那里吃了瘪,盛瑜又对她不冷不热,心里明显还在为沈菀的死与她置气。 如今又多了一个长风楼,一介江湖草莽,也敢跟她动手,这口气,裴云裳如何也咽不下去。 “公主。” 裴云渡留给她的暗卫无声地出现在殿内,递给她一封裴云渡的亲笔信。 裴云裳忍过了这阵疼痛,烦躁问:“皇兄又想吩咐什么?” “公主看看就知道了。” 她伸手接过,扫过了一眼后,似乎不敢相信一样,又重新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说了,让公主按信上吩咐行事便是。” 裴云裳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他,“皇兄是疯了吗?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就这么……” 暗卫语气冰冷,“盛瑜油盐不进,公主迟迟无法将其拿下,平沙国等不了那么久,如今盛瑾愿意接受皇上抛出的橄榄枝,与盛瑾合作,对我们来说更加有利。” 裴云裳反复将信上的内容看了几遍,只觉得荒唐至极。 她忽然问道:“这件事,卫辞知道吗?” 暗卫沉默片刻,才道:“不知。” 裴云裳冷笑,“这么说来,是盛瑾和我皇兄私下的协议了?” 裴云裳人在京城,比裴云渡更了解大阙的局势。 盛瑜据守京城,而盛瑾从一无所有,到几句占据整个大阙北部,几乎全靠卫辞。 说白了,若是卫辞不同意,盛瑾与裴云渡的协议只能作废,到时候裴云渡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事,就不劳公主操心,只要公主将信上所说的事办好即可。” 暗卫一走,裴云裳便烧了信,身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焦灼交织着,令她彻夜难眠。 一场春雨说下就下,外面风云涌动,小院宁静如常。 姜不弃端正地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歪歪扭扭的字,频频朝对面的沈菀投去目光,一不小心便被抓了个正着。 姜不弃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冲着她露出了甜甜的笑,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沈菀收回视线,将书翻过了一页,淡定道:“撒娇也没用,今日不把那几页纸写满了,不许出去。” 姜不弃立马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嘟囔着,但也乖觉地捏着笔继续写。 沈菀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了浅浅的笑。 青竹冒着雨小跑进来,笑着道:“小姐,大公子又来信了!” “是舅舅吗?”姜不弃双眸一亮,立马迈着小短腿冲过去,把那封信打开来。 只是他认的字太少,看了老半天也看不懂,又急忙递给沈菀。 “娘亲念。” 沈菀笑着接过,把他抱入怀中,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吾妹阿箬,近日安否?塞北春寒料峭,父亲不慎染病,军中事务多由我打理,终日忙碌,至今方得空回信。” 姜不弃紧张地抓着沈菀的手指,“祖父病了吗?” 沈菀安抚着他,“只是染了风寒,就像七七之前生病一样。” 姜不弃似懂非懂,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又皱成了一团。 “那祖父得吃好多药才能好……” 沈菀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往下读给他听。 若非这三年来收到了姜弋不少信,沈菀也不信,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姜弋,写起信来能这么啰嗦,仿佛要将他每日吃什么做什么,事无巨细地告知沈菀。尤其如今多了个姜不弃,这信纸又多了两张,读得沈菀嗓子都快哑了。 “不弃年岁渐长,吾令军中工匠打造一柄短剑,待吾回京后,自当亲自教导。另清明将至,劳阿箬祭扫,告慰母亲。” 沈菀笑意渐消,原来又是一年清明了。 姜不弃从姜弋送来的那一箱宝贝中翻找,找到了姜弋所说的那把短剑,几次试图拔剑都拔不动,只能找沈菀帮忙。 那把短剑尚未开刃,但剑身工艺极为精妙,而且材质甚轻,十分适合姜不弃。 沈菀陪他玩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七七,要不要去看看祖母?” 姜不弃歪着脑袋,“祖母是谁?” “是娘亲的娘亲。” 姜不弃一脸惊奇,“娘亲也有娘亲吗?” 她失笑,眼神中又有一丝失落。 白芷被葬在姜家陵,这里有一座姜家先祖所建的庙宇,供奉着姜家先灵。 时至清明,小雨纷纷,青翠的远山蒙着一层白烟,犹如浮云坠入,在山间游移。 这是姜不弃第一次来姜家陵,也是他第一次爬山,顿时跟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地四处乱窜。 带着他拜过了几位先祖,准备回去时雨却大了不少,山路难行,沈菀便决定先在庙宇内留宿一夜。 姜不弃闹了一整日,早早地就睡着了,沈菀把他交给了青竹,自己则提着灯笼,撑着伞,缓步向后山而去,停在了自己的陵墓面前。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或者深埋心里的,全都在这个夜晚肆无忌惮地占据她的脑海。 沈菀眸色深邃,一丝怅惘静静地在心房里流淌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动,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隔着绵绵细雨,沉沉夜色,径直撞入了卫辞的视线中。 第251章 避而不见 清明的雨裹着春凉,丝丝缕缕渗入骨髓,冻得沈菀四肢僵冷。 卫辞似不可置信一样,手中的伞和祭品蓦然掉落,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扭头就跑的身影。 “沈菀!” 一声怒喝撕裂了雨夜的宁静,沈菀却置若罔闻,跑得更快了。 “沈菀!站住!” 伞和灯笼被她丢弃,凌乱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润的泥地,很快又被草丛吞没。 卫辞追着她下了一道坡,眼前便失去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冷雨浇得他浑身都在抖,卫辞仓惶地环顾着四周,一声声嘶哑的“菀菀”,回荡在空荡荡的陵园内,回应他的只有凄凄的寒风穿林声。 细雨湿了他的墨发衣襟,卫辞拳头紧紧握着,一道道青筋爬上了劲瘦的手臂,泛红的眼眶里转着点点泪光。 “菀菀,你没死对不对?为何不来见我?” “你是不是在怪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可我求求你,你别躲着我……至少,至少让我看看你……” 染着哭腔的哀求,犹如一把利剑,劈得沈菀的心四分五裂。 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她躲在暗处,几乎缩成了一团,任由雨水将她浇得浑身湿透。 陵庙内,青竹见沈菀迟迟不归,正准备让萧七去寻人,刚踏出房门,便看见了一身狼狈的沈菀,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青竹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进屋里,便要帮她更衣。 沈菀却抓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话未说出口,滚烫的泪便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青竹,我见到他了……” 沈菀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他”是谁。 “小姐,你……看见四爷了?”青竹不敢相信,“四爷不是在隋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菀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自顾呢喃,“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京城?他真是不要命了……” 想到了什么,沈菀蓦然站起,一脸惊慌。 “他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得马上走!” “小姐!”青竹赶紧拦住她,“这大晚上的,外面又下着雨,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七七啊!” 七七? 沈菀的心猛地一揪紧,顿时更慌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七七!他会把他抢走的!” 沈菀如魔怔了一样,死活要下山,萧七他们没办法,只能连夜带着他们离开。 等卫辞和十一找到陵庙,已经扑了个空。 十一皱着眉头看着失神地卫辞,道:“主子,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卫辞语气笃定,“那一定是她!” “可是,如果真的是表小姐,她怎么可能躲着不见你?” 十一的话令卫辞的心一凉,是啊,若真是沈菀,她怎么可能看见他就跑? 就在卫辞以为今夜是自己的错觉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车辙,那双幽暗的眸子瞬间眯起。 “十一,方才你去问了陵庙内的人,他们说今夜并无人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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