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他如今无异于是在刀刃上行走,三年前他未曾想过将沈菀拉下水,唯独后悔的是没有保护好她,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仍是同样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他承担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十一,你留在这儿,保护他们。” 十一略微迟疑后,还是点头。 卫辞在小院外站了许久,从日头正中,到夕阳西下,绚烂的霞光在天边盛放着,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几日沈菀的眉心一直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还抓了不少人,引得人心惶惶。 “已经有不少百姓准备南迁,但是城门处的士兵却拦着不让出门,从今晨到现在,已经起了三次冲突了。” 应沅的话令沈菀皱眉,“盛瑜这是不打算放人出城了?” 玉无殇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一旦起了战乱,这些百姓也能成为他的护身符,他自然舍不得放他们走。” 应沅沉声道:“城中也有不少人在闹事,再这样下去,怕是没等叛军进城,京城就先乱了。” 话音未落,萧七便匆匆来报:“长风楼出事了!” 长风楼明面上做的是酒楼客栈,接待的是四面八方的来客,平日里小打小闹的麻烦不少,但基本楼内的人就能摆平,如今能捅到沈菀这里,定然是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解决范围。 沈菀与应沅等人赶来时,这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官兵,其中还能看到不少熟面孔,正是大理寺的人。 在看见人群中的温聿时,沈菀眸色微暗,偏头朝应沅吩咐了几句。 今日发生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几个人喝多了酒,脾气一上来,就动手了,还见了血,死了人。偏巧的是,死的人是裴云裳的皇叔,而且仵作验尸之后发现他还中了毒,这下子就惊动了朝廷,温聿被派来亲自处理。 他背着手在楼内闲逛了一圈,迟迟等不到老板,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正准备派人去催一催,便有人走了过来,客气地将他请上楼去。 温聿揣着满肚子疑问,他早就听闻这长风楼不一般,就是一直没机会来认识一下,如今倒是有机会了,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 平沙皇室的人死在这里,裴云裳势必不会罢休,只怕这长风楼危矣。 温聿正叹着,忽然身后的侍卫被人拦在了楼梯口,他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厢房内传来了一道轻柔含笑的声音,“多年不见,温世子的脾气也不太好了呢。” 温聿虎躯一震。 他大跨步冲入房中,看见了那倚靠在窗边人,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才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菀菀?”温聿颤着声,满脸的惊喜与不可置信。 沈菀浅浅一笑,“是我。” “你……你没死?”温聿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差没冲上去给沈菀一个熊抱了。 再见故人,沈菀也颇有感慨。 “形势所逼,不得已死遁离开,让你们担心了。” 温聿的眼眶都红了,伸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笑骂道:“臭丫头,你知不知道当年我都快哭死了,你既然没死,那这些年你都在哪儿?子书呢?他知道你没死吗?” 沈菀笑意稍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问题。 “这些年我都在京城,这长风楼背后的老板,就是我。” 温聿满脸惊愕,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还留在京城,而且还在盛瑜眼皮子底下,将长风楼搞得风风火火。 纵使他不怎么参与朝廷的事,但是也没少听说,盛瑜几次想拿下长风楼而不得,若是让他知道这长风楼是沈菀的,只怕恨不得把这里拆了。 短暂的叙旧后,言归正传,沈菀提起了今日之事。 “我平常不在楼里,倒是今日听说长风楼出事了,温世子可查到了什么?” 温聿也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这件事有些棘手,死的那个人是裴云裳的一个皇叔,也算是平沙皇室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亲自出马,毕竟这要是处理不好,影响的是两国的邦交。 沈菀道:“据我所知,那人昨夜是留宿在驿馆,今日却跑到长风楼来喝酒,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温聿蹙眉,“你是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刚和裴云裳结仇,实在很难不猜测,这是裴云裳故意整我的手段。” 沈菀言简意赅地将裴云裳试图拉拢长风楼的事与温聿说了,这其中还牵扯到了盛瑜,令温聿不得不正视起来。 “原先我不知道这长风楼是你的,如今知道了,自然是信你不会下毒,只是事情是发生在楼里的,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也不得不秉公处理。” “明白。”沈菀道,“我会派一个人代我出面,去大理寺协查。若温世子有查出什么,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温聿颔首,保证道:“放心,人在大理寺,就不会有事的。” 他装模作样地带着人搜查了一圈,最后只抓了个管事就走了。 裴云裳听说后,没少鼓动朝臣给温聿施压,就想让他直接把长风楼封了,却没想到的是,沈菀正磨刀霍霍准备找她算账。 第254章 众叛亲离 建康帝忌日将至,如今这种情况下,盛瑜竟然还有心情操办祭祀礼。 这几年来,盛瑜的性情越发捉摸不透,骨子里的冷血和凉薄也逐渐显现出来,有时候发起狠来,连楚氏的人也不放过,反倒令朝臣战战兢兢。 楚太后收到了几个臣子的折子,便风风火火地赶来昭阳殿,却扑了个空。 细问之下,才知盛瑜下朝后就去了御花园。 春日将尽,园内的花草愈发盛艳。池水碧绿清澈,荷叶高举,想来今年又将是满塘红粉。 盛瑜斜斜地靠在一叶小舟上,打湿的鞋袜被随意地丢在一旁,他赤着足,挽着裤脚,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握着白玉壶,悠哉如隐士。 楚太后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浑然不顾太后威仪,怒气冲冲地将盛瑜唤了回来。 春日之下,盛瑜微微眯着眸,清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但也没有跟太后对着干,命人将东西收拾了,才靠了岸。 宫女立即上前,为他整理衣襟腰带,为他拭足穿鞋,这副整齐的模样,才让楚太后面色稍霁,只是语气仍是不善。 “皇上如今越发不像样了,昭阳殿的折子堆积成山,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垂钓!” 盛瑜不怒反笑,唇角的弧度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母后找我有事?” 楚太后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问道:“我听阿荣说,你打算大肆操办你父皇的忌日?” 楚荣,乃是楚氏旁支,如今居任户部尚书一职。 “是啊。”盛瑜不以为意,“百善孝为先,每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糊涂!”楚太后压着声怒骂,“如今大阙什么情况,你难道不了解吗?大战在即,国库空虚,你怎还能如此铺张浪费?” “铺张浪费?”盛瑜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眼里的温度却也降了几分。 “到底是朕铺张浪费,还是朕的国库都被楚氏的人挖空了,故而才拿不出钱来?” 楚太后脸色一白,想反驳什么,对上盛瑜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时,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告诉楚荣,不想人头落地,马上把账给朕补回去,看在他姓楚的份上,朕饶他这一次,再有下次,可不是发配边关这么简单了。” 这些年楚氏背着他做的肮脏事不在少数,盛瑜不计较,是因为楚太后。但却没想到养大了那群饿狼的胃口,如今一个个的,都敢打国库的主意了,长此以往,是不是他这皇位,也得让楚氏的人来坐一坐了? 楚太后保不住楚荣,她也知道楚荣这次行事太过火,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只是好不容易堵到盛瑜,楚太后又与他提起了另外一事。 “烟儿进宫已有两年,你去她的宫里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就算你不喜欢她,好歹也得为了皇嗣着想。” 楚如烟,楚氏另一个旁支。 盛瑜低低笑出了声,看着楚太后的目光裹着前所未有的寒凉。 “母后,有时候朕都在想,这天下到底是盛家的,还是楚家的?” 他多年筹谋,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并未靠楚氏半分。如今倒是楚家仗着他的势横行霸道,而楚太后这几年来行事也越发荒唐,心都快偏向了楚氏。 盛瑜轻叹一声,喃喃道:“果然还是人杀少了啊……” 楚太后看着他离开,满脑子都是他临走前的那一句话,浑身顿时冷若冰霜。 她欲追过去,然至半路,便听宫女匆匆来报,楚如烟自缢了。 楚太后吓得一个仰倒,双手抖如筛糠。 “盛瑜性情不定,根本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若有朝一日他危及楚氏,那就不得不除了。” 楚烈出征之前的话犹如魔音一样在楚太后脑海中萦绕着,从未动过此等念头的楚太后,在今日痛失两位楚氏宗亲之后,竟然也开始认真思索起了他的提议。 祭祀礼照常举行,皇室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前往皇陵,沿途护送的禁卫军明显较往年多了一倍。 两道的百姓多有愤愤之音,但全都被碾碎在滚滚车轮之下。 祭祀还算顺利,只是回程途中,街上有成批的难民闹事,纵使盛瑜未受到半点影响,但车马也被堵在了中间,进退不得。 他却没有丝毫不悦,趁着这空隙闭目养神,直到后方传来了裴云裳的尖叫。 裴云裳这几日心情甚是复杂。 裴云渡那封信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她心里,好不容易在长风楼设了局,准备把沈菀拉下水,谁知道温聿也是个不顶事的,竟然审了两回就把人给放了。 这纷乱杂芜的麻烦中,好歹还有一件喜事值得高兴。 “那楚贵妃仗着太后娘娘是她姑母,平日里没少给主子脸色看。这便算了,上次竟然还胆大妄为,给皇上下药。如今死了也是活该,日后在宫里,便没人能威胁主子的地位了。” 宫女一边帮着裴云裳捶腿,一边阿谀奉承的,哄得裴云裳心情甚佳。 “楚氏摆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以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们?” “那可不是?如今这后宫里,就属主子的地位最高。待您为皇上诞下小皇子,怕是这皇后之位,也是主子的囊中之物了。” 裴云裳却收起了几分笑意。 如今裴云渡和盛瑾合作,她自然是不能在盛瑜身边久留的,更别说替他生皇子了。 裴云裳正琢磨着要怎么从盛瑜这里脱身,忽然一支利剑穿过了车窗,直挺挺地射中了她的发髻,带着她的脑袋,钉在了车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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