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提醒,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宋时卿的心脏,疼得他眼瞳一缩。 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焦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和愧疚。 她与他对峙着,脖颈上已经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 “殿下!” 阿眠急得惊呼,也将宋时卿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宋时卿捏紧了拳头,像是妥协,又像是另有打算,在沈菀无声的催促中,才缓缓开了口。 “住手!” 罗洪死了,宋时卿无疑成了恶人帮的主心骨,他们纷纷停了手,而卫辞和十一已然是伤痕累累,几乎站也站不稳。 卫辞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几乎就要倒下去,却又顽强地站着,一双眸子紧盯着欲自尽的沈菀,双眼写满了迫切与担忧。 宋时卿走了过来,浅浅一笑,“卫大人,任人宰割的滋味如何?” 卫辞缓缓抬起头,垂下的墨发遮住了猩红的眼尾。 “宋时卿,你会后悔的。” “或许吧。”宋时卿笑着,“只是,我也不想再过那种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他让人把卫辞和十一绑起来,并派他们准备好船只送他们离开。 恶人帮的人渐渐回过神来,也有憋不住话的,不服气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宋时卿脚步一顿,抬眼看向那名说话的男子,冷笑着道:“就凭我是皓月的太子!” 他掷地有声,又狂妄至极,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了一圈,继续道:“罗洪已死,你觉得你们能成什么气候?再者你们得罪了大阙国的卫国公,就不怕大阙的报复吗?” 有人嚷嚷道:“那我们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杀一个卫辞有什么用?杀了他,大阙的兵马照样会歼灭恶人岛。” 在场鸦雀无声。 好半晌,才有人怯怯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从良吗? 根本不可能。 他们身上原本都背着命案,才不得不落草为寇。后来跟着罗洪为非作歹,犯下的罪更是数不胜数。 宋时卿把握着他们的心思,慢条斯理道:“我是皓月国的太子,若你们愿意拥护我,臣服我,我保证,待我登基之后,便赦免你们的罪行,赐金银良田,恢复民籍。” 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相信地再三追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时卿义正词严,“本宫一言九鼎,从无虚言,再者这是我与你们罗帮主定下的交易,你们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们老大吗?” 后方的沈菀听着这话,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只是她的笑声很快就被急切的喊声覆盖,恶人帮这群人纷纷向宋时卿表忠心,又忙着关押卫辞他们,又忙着给宋时卿备船。 沈菀被强硬地带回房,换下了那身血淋淋的衣裳后,才知晓那是罗洪的血,沈菀并未受伤。 阿眠把这个消息带给宋时卿,宋时卿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见阿眠面色迟疑,他便问:“还有何事?” “郡主她……想见卫辞一面。” 宋时卿毫不犹豫地拒绝。 阿眠叹了口气,果真如沈菀所料。 她道:“郡主说,若您不同意让她见卫辞,那她有千百种方法寻死,让殿下得不到您想要的。” 宋时卿眼眸一眯。 他还是妥协了,只是这份妥协中有多少是恐惧,有多少是愧疚,沈菀也顾不上了。 她服了雪无霜的药,迷药的药效渐渐褪去,四肢虽仍酸软,但也不似之前狼狈。 卫辞和十一没有被关在水牢,而是被关在恶人谷寨子中间的祭台上。 那祭台是素日里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囚犯的,甚至还有人被活活烧死在上面。 卫辞和十一各关在两个牢笼中,十一满怀愧疚道:“主子,都是属下没用。” 卫辞轻轻摇了摇头,“不怪你,宋时卿太过狡诈,懂得收拢人心,凭你我二人之力,根本难以赢得了。” 十一忧心忡忡:“恶人岛偏僻难寻,想来萧七还没有找到。可郡主她……”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十一的话,二人回头看着走过来的沈菀,目光皆是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菀菀。” 卫辞握紧了栏杆,幽深的瞳孔中泛起了担忧与急切。 沈菀让阿眠在十步之外等她,阿眠犹豫了一下,才勉强停住了脚步。 沈菀先朝着十一走去,把她从雪无霜那里要来的伤药递给他,才走到了卫辞面前。 卫辞迫切地握着她的手腕,“菀菀,你可有受伤?” 沈菀摇着头。 晃动间,脖颈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也吸引了卫辞的注意。 卫辞颤着手,却不敢去触碰她的伤。 “疼吗?”他轻声问,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小伤而已。”沈菀认真道,“谢谢你今日救了我。” 一句生疏的谢谢,令卫辞忍不住苦笑。 “菀菀,你永远不用跟我道谢。”他郑重道,“是我没护好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不管怎么说,今夜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罗洪手里了。”沈菀问,“不过,你怎么会来此处?你的伤……” “我醒来后碰见了一名女子,她带着你的匕首,还给了我伤药。” 沈菀眼眸微亮,她没想到,楚六娘真的逃出去了,也找到了卫辞。 卫辞还想说什么,却瞥见了从沈菀身后走来的宋时卿,眼神骤然变得阴沉凶狠。 “菀菀,话也说了,面也见了,我们该走了。” 卫辞抓着沈菀的手腕,沈菀却轻轻拍开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她。 卫辞盯了掌心一眼,又抬眸看向沈菀。 她没再说什么,沉默着跟着宋时卿离开。 第500章 援兵赶来 正是寅时,天光未亮,海上漆黑一片,寒风刺骨。 几艘船停在了海岸边,宋时卿他们上了船,海风卷得墨发衣角狂乱,手臂般粗壮的绳索被解开,船只缓缓地向着海面飘去。 沈菀站在甲板上,久久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恶人岛,那微弱的烛火闪烁着,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大海,越过了丛林,看见了那个被囚禁在祭台上的身影。 阿眠取了斗篷过来,却被宋时卿截了过去。 他朝着沈菀走去,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嗓音温柔。 “外面这么冷,还是先回船舱吧。” 只待他抬眸看见沈菀时,才知她的眼神比寒风还要冰冷。 “宋时卿,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宋时卿动作一僵。 缓了片刻,他才继续帮她把带子系上,顺便替她整理了凌乱的头发,戴上了沿帽。 “是卫辞对你说了什么吗?”宋时卿淡淡道,“他的话不可信,他只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沈菀却笑了,那双眼瞳清亮如星。 “宋时卿,我好像今天才认识你。” 宋时卿的心猛地一沉,他抓着沈菀的手,沉着声解释:“菀菀,不管卫辞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是我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所以,你把我当成礼物,送给了罗洪?” 笑容在她脸上消失,那张俏丽绝美的脸毫无表情,就像一把冰封千年的利剑,连说出来的话就夹带着刺骨的寒冰。 宋时卿瞬间失语。 他不是不知如何反驳,而是根本没有底气反驳。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卫辞,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她平静地叙述着,没有委屈,没有控诉,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静不过的事。 宋时卿睫毛轻颤,不由得闭了闭眼,遮住了眸中的无力与愧色。 她说:“我从醒来的那一日便记忆全无,我以为你真的是我的家人,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如今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你我二人的关系了。” 她转身离开,独留宋时卿一人,在甲板上吹着冷风。 修长单薄的身躯渐渐被夜色吞没,心脏仿佛被劈裂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啸着穿膛而过。 阿眠走来,忍不住道:“殿下,您不该拿郡主跟罗洪做交易的。” 宋时卿从自愧的情绪中剥离出来,眼神冷得吓人。 “我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置喙?” 阿眠低着头,“是属下僭越了。” “沈菀不过是我掳来的囚徒,我只是想利用她控制长风楼为我所用,这一路上我好声好气哄着她,为何不能利用她拉拢罗洪?” 阿眠不说话,大概也是无话可说。 而宋时卿像是陷入了自我洗脑和劝说中,不停地呢喃:“没错,她只是一个囚犯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还有卫辞,她莫不是觉得,我真的会留卫辞一命?” 早在他上船之前,就跟恶人谷的人交代过了。 等他们离开,就马上砍了卫辞的脑袋,没有了碍事的卫辞,他就能更好地控制沈菀了。 恶人谷内,几乎大部分人都去送宋时卿了,只留了几人看守着卫辞。 卫辞摊开了掌心,里面躺着一根银针,是方才分别之时,沈菀塞给他的。 卫辞趁人不备,即刻开了锁,解决了那几个守卫,才把十一也放了出来。 他们没有跟那群人过多纠缠,即刻逃出了恶人谷,只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那艘载着沈菀的船已经不见了踪影。 恶人谷的人也发现他们不见了,一群人拿着火把呼啦啦地追了出来,喊杀声甚至盖过了海浪。 没有废话,对方也没有给他们留下逃命的机会,即刻挥着大刀砍来。 也就在此时,几支利箭突然从海上射来,同时一阵暖黄的光落在了泛着波浪的海面上。悠长的号角声惊走了海鸥,也惊得恶人谷的人停了手。 一艘庞大而华丽的船只缓缓靠了过来,船上的旗帜,俨然是大阙的军旗。 冲天的厮杀声响彻整个海岛,恶人帮这群人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已然成了一盘散沙,轻而易举地就被清除了。 萧七大步朝着卫辞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眼生的蓝衣公子。 “卫大人!”萧七俯首,惭愧道,“是萧七来迟,请卫大人责罚。” 卫辞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他身后之人。 “这位是……” 那蓝衣公子客气地向卫辞拱手,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墨客风流之态。 “小民靳随,见过卫大人。” 靳随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天生一副笑脸,逢人便笑,加上面容俊朗,既有文人之姿,又不乏江湖之气,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卫辞:“你姓靳?” 靳随眯着眼笑了笑,“靳玉正是我二哥,还未感谢卫大人对二哥二嫂的救命之恩。” 卫辞对靳家也略有耳闻。 靳家多文人,长子靳怀操持家业,二子靳玉体弱多病,三子靳随则随了其名,不爱经商,不爱功名,就爱山川湖海,常年在外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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