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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他对宋时卿还称呼“时卿”，也不由得有了些许好奇。 “皇上不生宋时卿的气？” 皇帝抬了抬眼，“何以见得？” 沈菀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没有半点愤怒或失望。”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神中透着一股悲伤，“说到底，是朕亏欠了时卿。” 沈菀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皇帝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朕知晓你是被时卿掳来的，卫大人也是为了你才会来到皓京，你放心，这些问题，朕自会解决，不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沈菀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现在才明白，为何卫辞行事总是束手束脚，还总是得受宋时卿威胁。 她轻轻抿了抿唇，问：“如果卫辞的身份泄露，那会怎么样？” 皇帝如实回道：“若卫辞只是个无名小卒，自然没有什么。但他是大阙皇帝的亲舅舅，是大阙国的卫国公，你觉得他悄无声息地潜入皓月，朕会怎么想？皓月的臣民会怎么想？” 若没有昨夜那一出，若他没有老得下不了床，皇帝绝对会拿卫辞问罪，并以此向大阙发难。 国土不容威胁，更何况是卫辞理亏在先，就算皓月想征讨大阙，都是合情合理。 沈菀懵了。 卫辞身上背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重的多。 皇帝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缓和了一下语气，笑着道：“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朕已经交代下面的人去办了，不会让旁人对你们夫妻二人有什么闲言碎语。而且卫大人也派人送来了大阙皇帝的亲笔信，朕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为难你们的。” 说到这个，沈菀也稍稍正色了一番。 “太医来过，皇上应该很清楚，您的身体……支撑不了几日了。” 皇帝叹着道，“人终有一死，遭了这一劫，朕也看透了。” 与其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倒不如趁着自己还活着，赶紧把后事安排妥当。 他凝视着沈菀，“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时卿。” “他儿时太苦了，纵然他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你看在朕的面子上，宽恕他的罪。” 从殿内出来，沈菀满脑子都是皇帝与她絮絮叨叨的那一番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令沈菀久久回不过神来。 宽恕宋时卿么？ 沈菀不知道，她是恨他的，可是这份恨，好像对宋时卿来说没什么威胁，对她来说，又充满了折磨。 忘记了一切，所以她格外珍惜现在每时每刻的记忆，从大阙一路走到皓月，从海上漂泊至东宫，从寒冬走到初夏，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夜间的风已经没那么冷了，皇宫的夜晚还是那么的荒凉。 沈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寒秋宫，这里似乎是住进了新的主人，殿内灯火通明，隐隐还有欢声笑语。 似乎没有人记得虞知晓的死，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黑暗之中有一人缓缓走去，沈菀茫然看去，看见了芸豆的脸。 “芸豆？你怎么在这儿？” 芸豆掩了掩手中的篮子，那盖子处还是露出了纸钱一角。 “奴婢……奴婢来给虞美人烧纸。” 她还是那么胆小，生怕自己的行事遭来打骂，在沈菀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沈菀叹着气道：“虞美人在天之灵，定然会保佑你的。” 芸豆想，会的吧，她要替虞美人报仇，美人一定会保佑她的。 她艰难地冲着沈菀笑了笑，“如今东宫被封了，奴婢也回到了内务府，只是奴婢走得急，有些东西还落在那里，其中还有美人的遗物，能不能恳请沈姑娘……不，恳请灵善郡主，帮奴婢把那些东西取出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她也有事要去东宫，沈菀自然没有迟疑便应下了。 把守在东宫外的是宋淮的侍卫，见是沈菀，没有为难她，便放她进去了。 芸豆匆匆去找她的行李，沈菀也去了她之前住的宫殿，从床底下翻出了她静养的小蛊虫。 小蛊虫似乎不长了，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沈菀戳了戳它也没个动静。 芸豆从身后走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郡主，这是美人死前让奴婢交给你的，前段时日奴婢心情悲痛，竟是忘了。” 沈菀疑惑地接过，“这是何物？” 她毫无防备地打开，眼前忽然一阵白烟扬起，沈菀不慎吸入了些许，瞳孔有一瞬的涣散。 垂下的手不慎打翻了蛊盅，她倒在地上，昏迷之前，看见的是芸豆充满了恨意的脸。 第550章 沈菀昏迷 烛灯之下，手侧的酒杯不慎被打翻，卫辞低眸凝视着沾着酒渍的衣裳，耳畔是宋淮喋喋不休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厌烦和焦躁。 一名侍卫疾步走入，在宋淮耳畔低语了几句。 宋淮眉头一皱，摆摆手让他下去。 卫辞已经不耐烦听宋淮废话，正准备告辞，却听宋淮道：“卫大人莫急，有个人想见你。” 皇宫的天牢内，幽暗的光线中铁链晃动，牢房的门被打开。 宋微从角落里抬起了头，凝视着走进来的人，眸光闪烁着，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卫辞冷眼睨着他，“八皇子找我何事？” 宋微靠在墙壁上，唇角挂着嘲讽的笑。 “好歹我也曾帮了卫大人和灵善郡主，卫大人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一码归一码，再说，你敢说，在墨客山庄里，你没有故意隐瞒沈菀的下落？” 从得知沈菀与他同时在墨客山庄时，卫辞便怀疑是宋淮有意隐瞒，只是当时宋微藏得太深，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卫辞便没有深究。 “可卫大人还是否认不了，我救了灵善郡主。”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宋淮一眼，“若不是我，只怕灵善郡主早就死在我三哥手里了。” 宋淮恼怒不已，“宋微，你少在我面前玩挑拨离间！等我处死了宋时卿，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宋微笑得前俯后仰，眼眸中带着一丝讥讽，“三哥啊三哥，你还是这么单纯啊。”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能杀得了宋时卿吗？ 宋淮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以他的暴脾气，便想直接跟宋微动手。 卫辞拦住他，“八皇子找我来，总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宋微收敛了笑脸，眸中幽暗得深不见底。 他看了看卫辞身后，轻声问：“灵善郡主没跟卫大人一起来吗？” 卫辞眉头一皱。 宋微遗憾道：“可惜，卫大人没亲眼看见，郡主中毒的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卫辞霎时就变了脸色。 他猛地将宋微拽起来，狠狠按在墙壁上，手背青筋凸起，双眸凝着刺骨的寒霜，脸色阴沉得可怕。 “宋微，你对沈菀做了什么？” 手戴镣铐、体质虚弱的宋微，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越来越嚣张的笑声，也引得另一间牢房内的宋时卿睁开了眼。 “真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真得手了。”宋微愉悦极了，“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力气，只可惜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卫辞攥紧了拳头，眼眸猩红。 “沈菀要是出什么事，我保证，你绝对会死得很惨！” 宋微还是笑着，低声说了句什么，没让宋淮听见。 宋淮拧眉，想凑过去听个真切，卫辞已经把宋微丢了回去，扭头就走。 “十一，马上调派人手，把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把菀菀找出来！” 脚步声从宋时卿身旁响起，他静默地凝视着卫辞远去的背影，搭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离开了天牢，卫辞便直奔皇帝的寝殿，却被告知沈菀已经离开。 他转道去了东宫，沈菀先前都住在东宫内，她去那儿的可能性比较大。 东宫被封了，门口还有不少侍卫把守着，见卫辞要闯进去，他们便准备拦人，结果很快就被他给撂翻了。 踹门而入之时，眼前这一幕，惊得他呼吸一滞。 东宫殿前有一片极美的小园子，往年东宫皇后在此处种了不少珍稀的花草。后来宋时卿便派人时时照料，此处花草繁茂，绿意生机漫漫。 可此刻，那一片花繁草茂之地，却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芸豆站在其中，正在拼命地铲着土往坑里砸。而沈菀躺在土坑里，面容惨白，唇色乌紫，不知生死。 湿润的泥土落在她的衣裙上，掺着几朵零落的花瓣，一同被深埋在土坑里。 卫辞疾步走来，面色阴沉恐怖，迅猛地朝芸豆挥了一掌，将沈菀从土坑内拉了起来。 “菀菀！菀菀！” 他唤着她的名字，沾满了湿泥的手都在颤抖，眼眶更是泛起了点点猩红。 卫辞猛地抬眸看向被他一掌击得吐血的芸豆，咬着牙怒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芸豆不停地咳嗽着，口吐血沫，却笑得越发疯狂。 “她该死！”芸豆歇斯底里地怒吼，“是她害死了虞美人，我要杀了她，让她给美人偿命！” 卫辞简直恨不得掐死她。 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沈菀，在十一带着宋淮他们赶来之时，卫辞把芸豆交给了他们，自己则抱着沈菀匆匆去找太医。 得知灵善郡主中毒，连睡梦中的皇帝都被惊醒了，赶紧派了人去看望沈菀。 殿内，沈菀还昏迷着，身上的泥土甚至来不及收拾。 卫辞紧握着沈菀的手，频频看向为她诊脉的太医，不停地催促：“怎么样？菀菀怎么样了？” 老太医眉头紧皱，无奈地叹气：“卫大人恕罪，灵善郡主所中之毒是黄泉花，老臣才疏学浅，没有办法医治。” “黄泉花？” 卫辞轻声呢喃着，待想到了什么，赶紧让十一去把雪貂带来。 一贯凶狠的雪貂变得无比温顺，它被放了血，顾不上自己伤口的疼痛，趴在沈菀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 卫辞小心翼翼地给沈菀喂下，守在她身边彻夜未眠。 直到天光初明，沈菀身上的毒才渐渐散去，脸上的乌紫色消失，但是却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刚升起的希望在刹那间破灭，卫辞又是迫切地喊来了太医。 太医们轮番诊治后，皆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完全说不上来沈菀到底怎么回事。 卫辞紧紧握着沈菀的手，苍白的脸上覆着一层薄霜。 他吩咐十一道：“让萧七他们放出消息，若有神医能救菀菀，我必有重谢！” 十一颔首，不敢耽搁，赶紧去调派人手。 他们立即行动起来，长风楼也在四处搜寻神医的下落，连王大霸他们得知后，也纷纷帮忙打听。 可是满怀自信地来为沈菀看病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竟是无一人能唤醒沈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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