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你方才叫我什么?” 沈菀被他的手挤得脸颊鼓起了小肉包,水嫩的唇峰翘起,清凌凌的眸子凝着一丝疑惑。 “小舅舅,你失忆了吗?” 怎么会问她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卫辞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将他淹没,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了一些。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沈菀的呼吸也轻了一些。 “小舅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小心翼翼令卫辞心肝一颤,他唇角扬起温柔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她没事,对他来说,其他都不重要。 卫辞安抚好沈菀,抬眸看向了暴跳如雷的宋淮,眼眸中眯着一丝寒锋。 “卫辞!你这是想公然跟我作对吗?别忘了,这里是皓月,是我的地盘!” 宋淮昨夜在卫辞那里碰了钉子,今日又在沈菀手里吃了瘪,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彻底爆发,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怒吼声几乎传遍了大半条街。 卫辞将沈菀护在身后,语气冰冷:“若非贵国皇帝还在,我都要以为,三皇子才是皓月的皇帝了。” 一盆冷水浇得宋淮瞬间清醒,他脸上还残留着余怒,但理智却渐渐回笼。 “卫辞,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别忘了,是你和我联手斗倒了宋时卿,你现在是想倒戈宋时卿吗?” “我说过了,皓月皇室的事,我不想参与。之前帮你,也不过是因为宋时卿拿菀菀来要挟我。” 宋淮脸色阴鸷,“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劫走宋时卿?” 卫辞淡定自若,“宋时卿已经回大牢了,三皇子来我这儿要什么人?” 宋淮一愣,眼眸中闪烁着微光,竟是没有再跟卫辞纠缠,带着人匆匆离开。 等那群凶神恶煞的人走了,大街上才渐渐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卫辞牵着沈菀回到了长风楼,收到消息的月澜他们也匆忙回来,正好和沈菀打了个照面。 见她安然无恙,月澜松了口气,似乎是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纠结与别扭。 沈菀咬了一口卫辞给她买的烧饼,扭头问他:“月澜是怎么了?便秘了吗?” 月澜表情一怔,看向了眉眼含笑的卫辞。 “她……她……” 卫辞擦了擦沈菀嘴角的油渍,向众人解释:“菀菀已经恢复记忆了。” 最激动的莫过于萧七了,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也掩不住的惊喜,“郡主想起我了?” 沈菀拧眉,目光巡视了一圈,几乎都是熟面孔。 “我怎么了吗?” 云景阴阳怪气道:“你都昏迷了两天了,要不是我,你早就嗝屁了。” 沈菀一头雾水。 她只记得自己早上被雨声吵醒,肚子很饿,就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卫辞睡在她身边,睡得很沉很沉,她本来想把他叫醒,但是看着他脸上的疲惫,还是作罢。 月澜问她:“昏迷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沈菀仔细想了想,摇着头。 “我还想问你们,这儿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一群人又是谁?”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菀看向了蒋龙他们,只觉得那一张张脸都十分陌生。 这下子轮到蒋龙他们心碎了,一个个激动地大喊:“小姐把我们忘了?” 卫辞言简意赅地解释:“我们在皓月国,很快就回家了。他们是长风楼新收的弟子,都是自己人。” 沈菀茫然地点头,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很多零散的记忆闪现着,快得让她抓不到头绪。 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宋时卿被雪无霜扶着下了楼,视线与沈菀交汇。 一个故作平静下风波涌动,一个清澈透亮中带着疑惑。 宋时卿在她面前停下,唇角压不住地微微弯起。 “情蛊已解,看来你没事了。” 沈菀将目光投向卫辞,“他又是谁?” 宋时卿身躯一僵。 他眼瞳紧缩,不可置信般地凝视着她。 那张与往昔一般明艳动人的脸上,不再有嘲讽,不再有愤怒,只有令他心寒的疏离。 他以为解掉情蛊的她,会回忆起往事,会记起他的所作所为,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承受她的怒火和恨意。 可他唯独没想到,她竟是连他也一起忘了。 就像那一条情蛊,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它被除掉的同时,把他也从沈菀的过去抹去。 宋时卿乍然一笑,苍白的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听见卫辞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宋时卿被送上马车,落下的车帘盖住了他的视线,薄薄的帘子仿佛一道鸿沟,彻底断了他和沈菀的过往。 他去他的牢笼,她过没有他的生活。 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出现,宋时卿便突然变了脸色。 一股剧烈的疼痛在心脏翻涌着,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宋时卿捂住了心口,那一瞬间的痛感令他险些昏厥。 雪无霜急急忙忙地按住他的脉搏,察觉到他异常的心跳,顿时变了脸色。 第585章 宋微造反 天牢内,宋淮等得不耐烦之时,才见宋时卿姗姗来迟。 宋淮喜色未现,怒气先起。 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在宋时卿路过之时,直接执杖狠狠砸在他受伤的腿上。 宋时卿没忍住闷哼一声,狼狈地单膝跪在地上。 宋淮揪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宋时卿,你还真是有本事!不过最后,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宋时卿眼眸平静无波,唇角溢出了一抹淡淡的嘲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自觉被嘲讽的宋淮愤怒地冲他脸上挥了一拳,咬着牙怒骂道:“宋时卿,你以为你就比我高贵吗?这么多年了,父皇拿正眼看过你吗?” 宋时卿轻笑一声,“只有小孩子才会渴望父亲的关注,宋淮,你都几岁了?” 宋淮磨着牙,低骂了一句脏话:“宋时卿,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你就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他吩咐禁军把他关起来,里里外外十几个人盯着他,仿佛怕卫辞再来劫人。 贺兰晏抓紧了栏杆上,目光担忧而急切。 “殿下,你怎么样了?” 宋时卿拖着伤痕累累的腿,靠在了墙壁上,声音平静。 “放心吧,我没事。” “卫辞带你去做什么?” 宋时卿垂着眼,“他……带我去向一个人告别。” 一个他以为只是个棋子,一个他伤害极深并再也无法挽回的人。 贺兰晏听不懂他的话,但是宋时卿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迟疑了片刻,又问:“无霜她……” “她也没事。”宋时卿收拾好情绪,嗓音低沉,“父皇的病又严重了,她现在在父皇身边。” 在皓月皇帝身边,那宋淮便伤不到她。 贺兰晏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仰头看着这四方幽暗的天地,又觉得前途无望。 “殿下,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宋时卿没有回答。 或许,他放弃了,又或者觉得无所谓了。 但变故就发生在当晚。 牢房外的狱卒和侍卫全被杀光,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倒地的声音惊醒了宋时卿和贺兰晏,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闯入,旁边的牢房有铁链被劈开的声音。 几道凌乱的黑影停在自己的牢门之外,宋时卿抬着眼,便看见面带阴暗和嘲讽的宋微。 “皇兄,真是抱歉了,弟弟不能陪你坐牢了。” 宋时卿的眼皮微微向下耷拉着,似乎是有些困倦,又似乎是不屑。 他说:“宋微,我身上的黄泉花毒,是你下的吧?” 宋微低低地笑了,笑声阴冷而愉悦。 “你总算发现了?我还以为,你到死都会觉得是宋淮那个蠢货干的呢。” 宋微毫不隐瞒,黄泉花毒是他偶然所得,那些年野心初长,他已经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并意外救了一名被人追杀的江湖毒师,从他手里得到了黄泉花毒。 他不知道此毒的威力,第一个便先拿宋时卿下手。 “没想到你命那么大,竟然没被毒死,宋淮那个废物,也没能把你弄死,没办法,我只好让父皇也尝尝此毒,再嫁祸给你们。”宋微笑得嚣张,“你不知道,看见你和宋淮狗咬狗,别提多有趣了。” 宋时卿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宋微的笑声戛然而止,阴暗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脸颊。 “宋时卿,你同宋淮一样,你是嫡子,背后还有贺兰氏,宋淮有父皇的宠爱,还有宰相的支持。你不知道,那种躲在角落里仰望着你们的光环的滋味,到底有多难受。” 明明他们都是皇子,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就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他就只能当一个在皇宫里自生自灭的蝼蚁。 为什么呢? 夏日被蚊虫咬得满身是包,冬日被冻得手脚生疮的他,时常问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住在东宫?为什么他不能享受宠爱?为什么他不能跟他们争一争? 野心也是在那时候冒起来的,所以他开始学会韬光养晦,学会虚与委蛇,学会用假笑和伪善来包裹自己。 宋微抬着下巴,眼角透着锋芒和倨傲。 “宋时卿,你一个叛贼,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至于宋淮那个蠢货,根本成不了大气候,这皓月的天下,是我的!” 他转身离开,身后跟着十几个忠心跟随的死士,而牢房之外,又不知道还有多少。 已入亥时,皓京街头人潮渐渐散去,街上的明灯照着归家的路,照着一道道匆忙的身影。 与旁人不同,卫辞背着沈菀慢悠悠地走过,任她在自己背上作乱。 时而偷笑着摘了花别在他发间,时而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气,时而又坏心眼地摩搓着他的喉结。 卫辞身躯僵硬,声音亦是哑得不行。 “沈菀,劝你别闹。” 他的一本正经令沈菀忍不住窃笑出声,她晃着脚丫子,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小舅舅,皓月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十一他们在收拾行李了,我们还得去向皓月皇帝请辞,很快就能回去。” 沈菀勾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指尖转着,幽幽叹道:“我想姜不弃了。” 想起自己的儿子,卫辞的眼尾也柔和了几分。 忽然迎面几道身影匆匆赶来,正是十一他们。 “主子,皇宫出事了。” 卫辞眼眸一眯,沈菀也不自觉地直起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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