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嫣然不复在卫家时的少女姿态,一袭云青色的衣裙愈显端庄,挽起的发髻,端端正正地别着玉钗,素净中又不失富贵。面容娴婉,含笑时又带有锋芒,众人都待她客客气气的,卫嫣然也不怯场,将沈菀与众人介绍。 “这不是安宁县主嘛,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原本和谐的气氛被一道阴阳怪气的笑声打断,程可青迈着高傲的步子走来,抬着眼瞅着沈菀,鄙夷讥诮的目光中,又含着一丝恼恨,让沈菀忍不住琢磨,自己又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小姐。 不过想起上次在观音寺撞见她与楚君鸿的私情,沈菀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程可青捕捉到了她那一丝笑意,顿时就气炸了。 “沈菀,你笑什么?” 沈菀无辜地眨眼,“只是见到程姑娘高兴得紧,程姑娘这么激动做什么?” 程可青本就对她有气,尤其得知楚君鸿因为沈菀,而被卫辞关进了大理寺之后,顿时更来气了。 她咬牙切齿地放了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顾忌卫嫣然在场,程可青没拿她怎么样,但她今日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沈菀压根没把程可青放在眼里,程可青那些小儿科的手段,她十岁就不玩了。 卫嫣然将沈菀安置在园中后,嘱咐一名丫鬟照顾她,便又忙着接待客人去了。 沈菀一抬眼,瞧着对面的女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巧了,这不就是林霜嘛。 大概是离开京城多年,如今的林霜又绞尽脑汁地想要重新融入,凡是有宴席的地方,必然有她的身影。只是她不似卫嫣然那般平易近人,举手投足之间又自然地流露出几分自傲,众人也不是傻子,久而久之的就疏远了。 不过林霜倒也沉得住气,端坐着品茶,一举一动,皆彰显大家闺秀之风范。 沈菀就不一样了,她懒洋洋地倚着栏杆,取了鱼食兴致勃勃地逗弄着池塘中的锦鲤,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的八卦,直到一个名字的出现,吸引了她的注意。 “周姐姐,那姜武侯夫人,当真是京城第一美人?比楚贵妃还美?” 那女子轻哼一声,得意道:“那可不!你们是不知道,当年连皇上都对姜夫人一见钟情,想收她进宫,可惜姜夫人对姜武侯情有独钟,甚至不惜跟着他一起去了塞北,当时可是一段佳话啊。” 有人感慨,“我虽未见过姜武侯夫人,但是我曾见过姜武侯,那才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 沈菀竖起了耳朵,听着她们谈论白芷,那个据说与她十分相似的女子。 但是说了几句之后,大概是牵扯到了建康帝,话题很快就转移了。 “说到姜武侯,他那一双儿女,好像就快回京了吧?” “你说的是姜弋吧?他年纪轻轻,便已战功累累,这次回来,怕是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一名黄衣女子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说到这个,我曾听说,卫嫣然原先是要与姜弋定亲的,只不过卫老夫人嫌弃姜家是武将出身,又怕卫嫣然跟着姜弋去了塞北,这事儿便黄了。” 沈菀顿时就冷了脸,清清冷冷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怒火。 “几位夫人喝着靖安侯世子妃砌的茶,说着她的闲话,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 如此尖锐的嘲讽,令几人都生了恼意,倒是那姓周的妇人瞧着沈菀,越看越熟悉,待想起她的身份时,登时就变了脸色。 按住了一旁要发作的女子,周夫人笑得有些勉强。 “安宁县主说的是,倒是我们不是了。” 拽着众人匆匆离开,有人愤愤不平道:“周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竟然连我们都敢呛声。” 周夫人回望了一眼凉亭,少女惊艳的容貌仍在脑海中清晰可见,甚至与十几年前那一张风华绝代的容厌重叠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她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还不思感恩,要真惹恼了安宁县主,怕是日后没你们好果子吃。” “县主又如何?还能大得过我家侯爷?” “县主不如何,但谁让她长了一张跟白芷一模一样的脸!” 几人均是一愣,在联想到方才她所说的,皆是忍不住捂住了嘴,看着沈菀的目光已有忌惮。 那群叽叽喳喳的妇人走了,顿时少了不少乐趣,起身便打算离开,林霜却出声了。 “沈姑娘知道,她们说的姜武侯的儿女是谁吗?” 沈菀动作一顿,笑得格外敷衍。 “林姑娘说笑了,我初来京城,怎么会了解这些事?” 林霜漫不经心拨弄着茶叶,“姜家世子姜弋,与子书哥哥一同长大。姜家次女姜箬,在六岁那年死于山匪之手,后来姜武侯便收养了一个与姜箬有几分相似的孤女,名唤姜稚渔。” 林霜看向一头雾水的沈菀,勾唇一笑。 “你还不知道吧,那姜稚渔,与子书哥哥感情甚笃,若非那年姜武侯受了重伤,姜稚渔匆匆赶去塞北,只怕他们二人早就成亲了。” 第59章 荀子期闹事 沈菀脑瓜子一嗡。 所以卫辞的心上人,是姜稚渔? 林霜将茶杯推过去,一脸诚恳,“子书哥哥颇为照顾你,我也不忍你日后受人欺负,故而才提前告知于你。那姜稚渔可不是好惹的,此趟她回京,说不定也会完成和子书哥哥的婚约,到时候你觉得子书哥哥还会像现在这样疼你吗?” 沈菀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挑眉。 她就说嘛,林霜怎么会突然“纡尊降贵”跟她说话,原来目的在这儿啊。 在沈菀面前上姜稚渔的眼药,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合着一起对付姜稚渔。 沈菀琢磨着,这林霜也是宅斗高手啊。 她故作惊慌无措,僵硬地笑道:“林姑娘说笑了,小舅舅不会这样的。” 林霜瞧着她的反应,唇角微勾,笑容愈发诚恳。 “菀菀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不觉换了称呼,叹道,“那姜稚渔虽是养女,但是颇得姜家人宠爱,自幼便骄纵蛮横。也不想想,自己不过一介乡野孤女,凭着与姜箬有几分相似的容貌,飞上了枝头,便以为自己真的是凤凰了。” 沈菀敷衍地附和着,同时感觉膝盖有点痛。 明明林霜骂的是姜稚渔,沈菀却感觉林霜在内涵自己。 见她没什么反应,林霜心一横,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你知道为何卫家那么多姑娘,子书哥哥独独照顾你吗?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与姜稚渔有几分相似。” “啪嗒!” 沈菀手一抖,摔了茶杯,脸色惨白。 林霜眸中闪着精光,唇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语气又夹带着几分幽怨惆怅。 “我是真的为你感到不值,若是他日姜稚渔回来了,怕是都没有你这个替代品的容身之处了。” 直到把沈菀说得眼眶都红了,林霜才假意道歉,又寻了借口,带着丫鬟走了。 等她一走,沈菀立马收了憋了老半天才憋出来的眼泪,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这位林姑娘,是有点脑子,不多就是了。 林霜自己斗不过姜稚渔,便打算借她的手,可也不想想,她不过是卫辞的“外甥”,还能干预卫辞喜欢谁娶谁不成? 但是林霜也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信息。 难怪卫辞对她一再容忍,沈菀本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攻略起了作用,未曾料到是因为这张与姜稚渔相似的脸。 沈菀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卫辞了,如今倒是不用纠结了。 有姜稚渔这个“登天梯”,还愁拿不下卫辞? 一道惊恐的呼声打断了沈菀的思绪,她抬眼望去,待见那小石桥旁的人群时,顿时变了脸色。 “姝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子期啊!听说你生病了,我特别担心你,你身子可好些了?” 一身布衣的荀子期不知何时混了进来,抓着卫姝然的手,俊秀瘦削的面容上尽是担忧。 卫姝然瞪大了双眸,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手腕如同被毒蛇死死缠住,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红着眼眶向周围的人求救,却是一个个作壁上观,兴致勃勃地瞧着这场热闹。 卫姝然的心理防线轰然坍塌,声音尖锐而惊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荀子期好不容易堵到她,尤其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肯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他迫切地将卫姝然搂入怀中,最好毁了她的名节,卫国公府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绝对会同意他和卫姝然的婚事。 荀子期仿佛已经看见了锦绣前程在向他招手,布满血丝的眸子溢着疯狂。 沈菀挤开了人群冲上前去,强硬地将绝望地哭喊着的卫姝然抢了回来,顺便给了荀子期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一众人,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沈菀,似乎没料到,一贯温柔娴静的她,竟然这么凶猛。 荀子期捂着脸颊,撕裂般的疼痛令他险些暴露了狰狞之色,猩红的眸子藏着狠戾,仿佛恨不得把这个坏她好事的臭丫头给撕了。 沈菀抬着下巴睥睨,单薄坚韧的身躯如弱柳一般,精致绝色的小脸上一片冷意与怒火,娇软的声音更是不掩怒气。 “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当众欺辱卫家姑娘!” “卫”这个姓一摆出来,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顿时一激灵,也赶忙上前帮着讨伐荀子期。 卫姝然庶女出身,跟卫嫣然和卫清然根本没得比,就连沈菀一个外姓女,被皇帝封了安宁县主,身份也水涨船高,都比卫姝然有价值。 故而方才看着这场闹剧,众人皆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压根没有人上前帮忙。 可沈菀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猛然想起来,卫姝然再不济,她也姓卫啊。 “安宁县主说的是,方才我就想说了,这人明摆着就不是世家公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靖安侯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咦!他几天没洗澡了,好臭啊……” 那句句羞辱犹如一个个无形的巴掌,打在了荀子期和卫姝然的脸上。 卫姝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是在骂荀子期,自己却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荀子期气炸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作风,即刻拔高了声音喊道:“我是姝然的未婚夫,是姝然请我来的!” 他毫不避讳地将目光从眼前这些人一一扫过,尤其定格在沈菀身上最久,眼里有仇恨,也有垂涎。 等他成了卫家的女婿,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加倍还回去! 尤其是沈菀!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纷纷惊疑地看向卫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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