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弃一本正经的样子,令少年老成的宿修也忍俊不禁。 他道:“不用,举手之劳。” “要的!”姜不弃坚持,“我爹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哥哥,你叫什么?” “宿修。”他无奈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姜不弃念了两遍,冲着他嘿嘿一笑:“小修哥哥,我叫姜不弃,你也可以叫我七七。” 宿修一愣,这熟悉的名字令他忍不住扭头看他。 姜不弃冲着他龇牙一笑,红扑扑的脸蛋挤成了圆溜溜的肉团,眼前这张小脸,总算让宿修想起来像谁了。 “你……” 宿修正想说什么,忽然几个人停在了他们面前,把他们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原是几个十来岁的流浪儿,见他们两个小孩在街上晃悠,穿得又像富贵人家的小孩,这才起了坏心思。 “喂,小孩儿,把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小爷对你不客气!” 他们一脸凶神恶煞,捏着拳头试图吓唬宿修和姜不弃。 宿修自幼流落在外,压根没把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姜不弃还没被人打劫过,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们,有些不明白他们在干嘛。 他们二人淡定的表情仿佛是无声的嘲讽,几人恼了,直接揪着宿修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小爷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 姜不弃立马冲上去,冲着那手臂又拍又打。 “放开小修哥哥!放开小修哥哥!” “臭小子,滚开!” 姜不弃被人拽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宿修见状,立马狠狠咬了对方一口,还学着萧七教他的招数,踢中了对方的裆。 这举动惹恼了他们,好几个人围着宿修,冲着他拳打脚踢。 宿修瘦弱,个头又没他们高,自然不可能打得过,只能是拼命护着脑袋。 姜不弃想帮忙,却被旁边一个乞儿拉开。他们直接上手搜身,没有找到荷包,倒是找到了一枚玉佩,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看着他们把玉无殇送他的玉佩和爹娘送他的长命锁抢走,姜不弃如发狠的小兽,冲着对方的肚子就撞了过去,结果没把他们撞倒,反倒是自己撞得眼冒金星。 无情的嘲笑声响起,姜不弃跌在地上,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嘴巴一瘪,哭得撕心裂肺。 宿修见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了按着他的人,为了保护姜不弃,同那群人厮打起来。 却说萧七捧着热乎的包子回来,却不见了宿修的身影。 他知晓宿修不会乱跑,唯恐他出什么事,便在附近寻了起来。 才拐了个弯,便听见前面传来了一片喧闹声,隐隐还夹杂着几道熟悉的稚喊。 直到姜不弃的哭声响起,萧七都懵了,一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一边又加快了脚步冲过去,便看见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姜不弃和被几人围攻的宿修。 “住手!” 他怒喝一声,大步上前,双眸都在冒火。 姜不弃一看见他,“哇”的一声,哭得更加起劲了。 “萧叔叔,快救小修哥哥!” 萧七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那群人,跟他一比,他们简直是弱不禁风。 这群流浪儿也十分有眼色,见状就要跑,姜不弃急急喊了一嗓子。 “萧叔叔,他们抢走了七七的东西!” 萧七单手推剑,剑未出鞘,溢出的寒锋足以令他们胆寒。 他们遂把姜不弃的东西丢下,一溜烟跑得飞快。 萧七把姜不弃的长命锁和玉佩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回头便看见姜不弃费力地把宿修扶起来。 “小修哥哥,你怎么样了?”他急切地喊着,红着眼眶,舌头都捋不直,“萧叔叔,快……快救救小修哥哥。” 萧七帮宿修检查了一下,好在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宿修随意擦了擦,“萧叔叔,我没事,但是他……” 他扭头和姜不弃对视着,一个不可思议,一个满脸茫然,脸颊上还挂着湿润的泪痕。 萧七盯着他们两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认命地牵着他们回了客栈。 玉无殇他们快要急疯了的时候,才看着萧七带着两个小孩回来。 高悬的心落了地,玉无殇满肚子火气,此刻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姜不弃,却散得一干二净,只是脸色还阴沉沉的,有些可怕。 姜不弃很会察言观色,立马抱着他蹭啊蹭的,不停地哄着他,玉无殇才缓和了脸色。 哄好了玉无殇,姜不弃又迫不及待地问萧七:“萧叔叔,我娘亲呢?” “他们进宫去看你的阿黎哥哥了,应该明日就回来了。” 萧七也没料到这小团子会跑到平沙国来,若沈菀他们回来看见了,估计也吓得不轻。 第519章 久别重逢 而此刻在皇宫内的沈菀和卫辞,也不知道客栈内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们。 靠着沈厌溪,他们顺利地进了宫,却被拦在了乾元殿外。 如沉舟所说,裴云黎的宫殿外有重兵把守,借着保护的名义,时刻监视着裴云黎的一举一动。 守殿门的统领是太后娘家侄子程越,他是认得沈厌溪的,也知道因为裴云黎杀了裴云渡,安定侯对裴云黎有很大的意见,因此他出现在此处,不得不让程越心生疑惑。 沈厌溪故作淡定,端着世子的架子,对程越道:“我有事求见王上,劳烦程侍卫去通禀一声。” 程越腰带长刀,直视着前方,语气冷沉。 “太后有令,王上病重,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这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惹恼了沈厌溪,沈厌溪便要发作,袖子忽然被身后的沈菀拽了拽。 沈菀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沈厌溪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在马车上可是商量过战术的。 他轻咳一声,背着手,一脸关切。 “程侍卫有所不知,自从知晓王上生病,家父与我是寝食难安,恨不得以身替君。这不,我父亲特地让我请了几个江湖神医,来给王上看病,还请程侍卫通融一下。” 说着,他往程越手里塞了一个荷包,还冲着他挤眉弄眼,一副奸佞之相。 程越眉头一蹙。 安定侯沈获怕是巴不得裴云黎赶紧死,又怎么会在大半夜地带什么江湖神医来给裴云黎看病? 而且这纨绔世子竟然还试图贿赂他,明明就是心里有鬼。 程越眯着眼眸,各种阴谋论在心里翻涌,正准备派人去请示太后时,便见太后身边的柳公公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太后有令,放沈世子进殿。” 程越不解其意,但还是吩咐众人放行。 沈厌溪大受震惊地回头看了沈菀和卫辞一眼,茫茫然地领着他们走入殿内。 看着他们进殿,程越忍不住问柳公公:“安定侯恨不得杀了王上,太后娘娘怎么会放心沈世子进殿?” 柳公公意味深长道:“这不是正好吗?” 程越一愣,也渐渐回味过来。 但他又觉得不对,压低了声音道:“沈世子光明正大地带着人来,应该不会存心谋害王上吧?” 若沈厌溪真的是想要裴云黎的命,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程越觉得他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柳公公挥了挥拂尘,神秘一笑:“管他想不想害王上,只要他进了这乾元殿,明日朝野就热闹了。” 太后想弄死裴云黎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他身边有高手相护,实在难以近身。好在他体内的血罂粟发作得越发频繁,裴云黎最后的下场,非死即疯。 原本太后也有耐心等着裴云黎自掘坟墓,如今沈厌溪也来掺这一脚,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外助力。 而殿内,沈厌溪也十分好奇,问沈菀道:“你怎么知道太后会放我们进来?” 沈菀瞧着他那张单纯茫然的脸,叹了口气,郑重道:“沈世子你放心,要是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沈厌溪看着他们进殿,挠了挠脑袋,心道他能有什么事? 此刻他还不知道,因为他今晚的举动,平白给安定侯府招惹了是非,他爹差点没揍死他。 虽是皇帝的寝殿,此刻却格外冷清,四面空荡荡的,不见多少陈设,更少有人气。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散开来,而内殿传来的压抑的低咳声,更是令沈菀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帘子被掀开,里面的人也同时抬起头来。 白日里沉舟带回消息,知晓沈菀他们于今日抵达平沙,裴云黎翘首以盼,等了整整一日。 那件原本平整的月牙白色龙袍多了几道褶皱,早上还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没了光彩。灰暗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几道熟悉的身影,过往的回忆与思念在此刻齐齐涌上心头,裴云黎却还是僵坐在原地,似乎想动,却又有些踟蹰犹豫。 在沈菀他们眼里,此刻的裴云黎情况绝对称不上好。 他看着疲惫极了,眼窝深陷,双眸浮着血丝,脸颊也透着不正常的苍白,骨节泛青,瘦弱的身躯撑不住那身龙袍,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一样。 沈菀将他的犹豫和期盼看在眼里,红着眼眶,却是笑着道:“臭小子,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他的记忆拉回到过去。 裴云黎到底没绷住,直接冲上去抱住了沈菀,思念、委屈与喜悦交织在心中,他沙哑着声音喊她一声“菀姐姐”,竟是忍不住落了泪。 沈菀越发愧疚,只觉得自己当初怎么会放心让他自己回到平沙,这儿四处都是豺狼虎豹,裴云黎得躲过多少明枪暗箭,才能活着站在她面前。 看病要紧,他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裴云黎坐在桌旁,伸着手由着月澜诊脉,原本受到病痛折磨的他,此刻竟是生出了几分感激。 若非这场病,他或许还不能这么快见到沈菀他们,如此说来,倒也不是全是坏处。 他暗自窃喜,甚至对自己的身体不以为意,但沈菀他们却一个个面色沉重,气氛僵凝。 月澜诊脉后便收了手,交给云景检查。 云景下手甚是粗鲁,但也很快就有了结论。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同样不大好看。 “是血罂粟。”月澜眉头紧皱,“此物似毒非毒,难怪中毒初期无法察觉。” 沈菀问:“那是何物?” 卫辞道:“传闻西域有一种奇花,名唤罂粟,可制成麻药,但也会让人上瘾。曾经西域有个小国罂粟横行,君民皆以血罂粟为食,最后举国分崩离析,不攻自破。” 沈菀倒吸一口冷气,“那那些人呢?” 卫辞语气沉静,“非死即疯。” 沈菀问月澜:“可能解?” 就连美人面都尚且有三分把握的月澜,此刻却沉默了,而对毒无比痴迷的云景也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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