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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行语气诚恳：“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居功，只是想让郡主和卫大人知道我的诚心。” 沈菀却道：“那你可知，那张部署图本来就是假的，我是故意被百里檀所擒，至于乌戎族那边，我早就安排了灵琊山庄的弟子一路跟踪堵截，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得回去。” 第589章 尘埃落定 自信在百里行脸上逐渐消失。 他从准备筹划向大阙投诚，便一直想方设法地制造机会立功，以换取更多和大阙谈判的筹码。 却没想到，原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 “所以啊，”沈菀意味深长道，“百里族长想保住西狐一族，还是得拿出诚意啊。” 百里行眸色沉了沉，这才第一次正视这位小郡主。 当日他掳走沈菀，本就是想从她身上下手，吃定了她一个小妇人容易心软，如今看来，他是碰上硬茬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松口道：“若郡主肯说服姜侯爷和卫大人他们放西狐族一马，我愿以西狐族族长之名，向大阙臣服！” 沈菀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百里族长不后悔？” 百里行有短暂的迟疑，但想到西狐族如今亦是自身难保，等姜弋的兵马拿下乌戎族，便可直抵西狐，遂也不再犹豫。 “若有大阙庇护，西狐子民亦可安全无虞，我……不后悔。” 牢房内的百里檀和容霜没有等到百里行回来，倒是白琅又来了一趟，把他们带了出去。 百里檀愤怒地质问：“百里行呢？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 白琅没理他。 容霜抿着唇，轻声问：“二公子，我们族长还好吗？” 白琅表情僵硬，背对着她，似乎不想回答，但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干巴巴应道：“他没事。百里行已经答应了归顺大阙，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容霜这才松了口气。 百里檀盯着白琅，语气恶劣道：“方才我问你你装哑巴，怎么容霜问你你就答了？你是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呢？” 百里檀这人说话素来不讲究，别说白琅了，就是容霜都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尴尬不已，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 百里行在沈菀安排的厢房内等着他们。 虽然他向大阙求和，但是如今还不算是大阙的盟友，故而房外还有一群侍卫守着，以防他使什么阴谋诡计。 百里檀一进门便气冲冲道：“百里行，你又把西狐族卖了？” 他倒了杯茶，看着这个蠢弟弟，淡定道：“不卖给大阙，你等着下一个乌戎族打上门吗？” 百里檀瞬间哑口无言。 容霜却只关心百里行有没有受伤，见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百里行道：“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准备回西狐，待与族中长老商议之后，再派使臣前来大阙。” 这对他们来说，是屈辱，但也是生的希望。 至少有大阙的庇护，西狐族人不会再向从前那样，任人宰割。 容霜便要去准备，百里行却叫住她。 他迟疑了一下，在容霜疑惑的目光中，轻叹一声，道：“我本来想把阿檀留下当人质，可灵善郡主却点名要你，所以，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百里檀和容霜皆是一愣。 沈菀没再过问西狐族的事，倒是百里行离开的时候，她也送了他一程。 百里行难得一本正经，对着沈菀作揖，道：“先前对郡主多有得罪，百里行在此，多谢郡主不计前嫌。” 百里檀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我哥要把我留下来当人质，你凭什么不要？是看不起我吗？” 沈菀不理会发疯的百里檀，对百里行道：“百里族长若能遵守承诺，便是最大的感谢了。” 百里行低笑一声，招来了容霜，“容霜便交与郡主了，从今日起，她便是郡主的人，任由郡主差遣。” 容霜低眉顺眼，不复先前的嚣张和狡诈，也看不出丝毫的勉强和恐惧。 先前她多次得罪沈菀，如今沈菀点名道姓要她，只怕是要报之前的仇。 可容霜也很清楚，不管是死是活，百里行既把她送了出去，她日后便只能听从沈菀的命令，因为她身上背负着的，还有西狐族的生路。 沈菀瞧着她一脸大义凛然，忍不住噗嗤一笑，“容姑娘，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打算找你算账吧？” 容霜没忍住反驳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还真不是。”沈菀道，“我只是心疼我表哥，被你骗得团团转，却还对你茶饭不思。我只好把你交给我表哥，任他处置。” 白琅满脸错愕，磕磕巴巴道：“菀菀，我……我不……” 沈菀冲着他挤眉弄眼，“难道你不想报之前的仇吗？” 白琅偏眸看向容霜，后者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仿佛把他当成了色欲熏心的淫贼。 那点尴尬和隐秘的欣喜刹那间随风消散，一直梗在心口的郁气也彻底化作了悲伤和失落。 白琅垂着眸，轻轻摇了摇头：“算了，让她回去吧。” 就算一开始是容霜蓄意接近，但他承认，他确确实实喜欢她。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很清楚，容霜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意思，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沈菀拧眉，“表哥，你真不要？” 白琅扯了扯嘴角，真心实意道：“多谢菀菀替我考虑，不过不用了，容姑娘不属于这里，我也不能以西狐族来胁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更何况她的家人还在西狐族等她，我又怎么能强行将她留在大阙？” 这回换容霜沉默了。 白琅不肯留下容霜，沈菀便也没有坚持，放容霜和百里行一道回去。 只是临走前，容霜却停住了脚步，回头朝沈菀道：“族长既将我留下，日后我便是郡主的人，任凭郡主差遣。” 沈菀面露诧异，“你不走？” 容霜看了同样惊讶的白琅一眼，意有所指道：“容霜孤儿出身，在西狐族无牵无挂，只要族人平安无事，我在哪儿都一样。” 沈菀听出了她话中之意，笑了一声，“行啊，我妙春表妹正好缺个侍女，我把你派去白府，你可有异议？” 她摇头。 沈菀目送着百里行他们离开，忽然垂眸看向宿修，问：“你想跟他们一起西狐族吗？” 宿修仰着头，反问道：“我走了，七七怎么办？” “不用考虑他。”沈菀道，“如果你想回家，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小修哥哥，我们去放风筝吧！” 一声欢喜的呼唤传来，宿修抬眸看向朝他跑来的姜不弃，轻声道：“可是，这儿也是我的家啊。” 第590章 世事如梦 这场叛乱起得凶猛，却也很快被扼杀。塞北蛮族也见识到了大阙的强悍，原本还想等着乌戎族打下北关后分一杯羹，如今却是一个个龟缩在关外，不敢起头。 百里行他们离开之后，伯枭等人也被处决，乌戎族不得不向大阙臣服，连带着关外各族的领地，也各自还了回去。 在北关逗留了月余，沈菀同卫辞他们也准备启程回京。 临行之前，燕风逸同他们辞行。 “我把仇冥的业火弹改制了一下，交给了军中的工匠，若能将此物批量生产，至少也可以抵御关外的蛮族。” 沈菀笑着道：“我听我哥说了，还没多谢你呢。” 燕风逸摇着头，“是我该谢你们，当初若非是你们救了我大哥，只怕我现在也没命活着了。” 沈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些事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大哥让我保护沈姑娘，如今沈姑娘已经平安抵达大阙，风逸也是时候该告辞了。” 沈菀没有挽留，若说报恩，燕风逸为他们做的也够多的了。 “一路顺风，代我向你大哥问好。” 燕风逸一笑，郑重地向诸位拱手作揖。 “山高路远，沈姑娘珍重。” 燕风逸一走，将军府似乎也空寂了下来。 沈菀抱着一袋零嘴儿来找月澜时，他正在收拾行李。 “从大阙到东月城远着呢，就燕风逸的身体，估计至少得走上两个月，你说他们能赶在入冬之前回去吗？” 月澜一丝不苟地折着棉衣，淡淡道：“我给他开了不少药，风逸临走前，卫辞也赠了他们几匹良驹，应该能撑得住。” “说的也是。”沈菀自顾嘀咕着，“只可惜，他喝不到应沅和赵轻云的喜酒了，我昨日还听应沅向卫辞请教。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来问我，去问卫辞做什么？” “卫辞好歹当过新郎官，应沅这是紧张呢。”月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有，你少吃点糖，昨日喊牙疼的是谁？” 沈菀面不改色：“不打紧，这一袋是姜不弃的，我帮他吃几颗。” 月澜无奈，随她去了。 “这糖还是应沅从关外买来的，轻云喜欢吃，他打算到时候用在婚宴的。”沈菀把糖丢进嘴里，笑眯眯同月澜道，“我都跟轻云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当她的娘家人，送她出嫁……” 月澜顿了一下。 “到时候你可不能太轻易放过应沅了，必须得给他出点难题，让他知道轻云也不是那么好娶的。” 见月澜不说话，沈菀偏头看向他，注意到他手里的棉衣，皱着眉道，“你带这么厚的衣服做什么？京城没有那么冷。” 月澜轻叹一声，“菀菀，我不去京城了。” 沈菀一愣，“你说什么？” “我和云景商量过了，准备回巫月族。” “啪嗒！” 手中的糖掉回了糖袋里，沈菀愣愣地看着他，又急急道：“为什么？你在巫月族不是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前段时日我和云景回去了一趟，族长去世了，族中的长老也相继老去。他们便打算让我继任族长，守住巫月一脉。” 沈菀登时说不出挽留的话，表情呆呆的，眼里却溢满了难过。 月澜将手轻轻放在她头上，声线如清尘柔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总是要分开的。比起难过不舍，我更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 沈菀闷闷道：“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月澜失笑，“当然！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会去看你的。” 关外霜气渐浓，月澜和云景赶在霜降之前，同众人辞行离开。 沈菀靠在卫辞肩头，闷闷道：“你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卫辞拢紧了她身上的斗篷，垂眸看她，温声道：“会的，月澜不是也答应你，等孩子出生后，他就会来京城看你吗？” 沈菀仰头望着塞北高远的天，喃喃道：“是啊，我们也该回京城了。” 他们走的那天，正是个好天气。 秋风渐起，关外的山原秋意已浓，霜雪欲临。关内仍是人潮挤挤，秋光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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