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谢云舟决定,她若是不再坚持,他可以原谅。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云舟,你吃酒吃多了吧。”江黎用力抽出手,一副厌恶的神情,“我愿,今生今世你我再不相见。” “金珠,拿笔。”女子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众人被她这一吼瞬间回神,窃窃私语声传来。 “二夫人疯了吧。” “哪有女子闹着要和离的。” “这要是传出去,将军的脸面往哪搁。” “二夫人以前不这样啊,莫不是中邪了。” “……” 太过嘈杂,惹得人心烦,谢云舟抬眸一一扫过,众人立马噤声,纷纷低下头。 他道:“此处只有笔,未有纸,和离书——” “和离书在此,”江昭突然打断了谢云舟后面的话,他从怀里取出和离书,这是他连夜写的。 他说过,他要做阿黎的好兄长,支持她的所有决定,这不是口头承诺,而是真心话。 江家颜面同阿黎幸福相比,阿黎更重要。 谢云舟眸色一凛,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成拳,族长、和离书,还真是有备而来。 他轻嗤:“江昭,你可真是个好兄长。” 江昭轻笑道:“彼此彼此,你对另妹不也是无条件信任吗。” 江昭从何玉卿口中听了关于江黎的那些事后,心情便越发沉重,看谢云舟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大燕朝的将军。 他把和离书交给江黎。 金珠拿来笔,江黎把和离书在桌上展开,老族长颤颤巍巍走过来,哑声道:“和离书一旦签下,你二人从今往后婚嫁各不相干,你们可要想好了。切莫冲动行事。” 江黎等今日已然等很久了,她连片刻都不想等,拿起笔,倾身伏案书写,娟秀的字迹映在宣纸上,一如她给人的感觉,轻软明朗。 看着“江黎”两个字,过往的朝朝暮暮像是被风吹散,不复存在。 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 “该你了。”她把笔递给谢云舟。 愉悦的心情尚未多久。 谢云舟伏案书写时出了差子,走到半路清醒过来的谢老夫人疯一般跑回来,人还没进门便嚷嚷道:“不行,不能签。” “舟儿,不要签。” 她故意跌倒在地上,哎呀大叫一声:“疼死我了。” 谢云舟不可能不去管她,放下笔,转身走出房间,在门口扶起她,“母亲你身子不适应好好歇着。” “歇?你都要签和离书了,我还能歇息的下去吗。”谢老夫人紧紧掐着谢云舟的胳膊说道,“不能签。” 还是那句,休妻可以,和离不行。 大燕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和离的事情,谢云舟是肱股之臣,若是让天子知晓他和离,那他的仕途势必受到影响。 谢老夫人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儿,江黎要么拿着休书走?要么就在谢府呆一辈子。”谢老夫人眼底泛红,“总归不许你签和离书。” 这便是谢老夫人了,在外人眼里宽容和善,实则尖钻刻薄。 谢老夫人扒着谢云舟死活不松手。 江昭见状走了出来,一脸愠怒道:“谢云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已应允和离,现下便不可再改口。赶快把字签了,我们也好快点离开。” 江昭在这,即便谢老夫人想作妖也不敢,她就是不顾念脸面,也得想想会不会把江昭逼急了惹他动手。 方才谢云舟挨打的事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江家的人都是疯子。 江黎是。 江昭也是。 谢老夫人后悔啊,当年为何同意江黎进门,如今让她搅得谢府鸡犬不宁,简直要呕死了。 “谢云舟,你好歹是个将军,为人处世总不能出尔反尔。”江昭道,“今日这字你签也要签,不签也得签。” 江黎受了三年苦楚,多一日江昭都不舍,即便和谢云舟拼了,他也要谢云舟签下和离书,放江黎自由。 他的阿黎啊,太苦了。 “谢七。”谢云舟眼睑垂下又抬起,沉声道,“扶老夫人回去。” “我不走,我不走,”谢老夫人死命扯着,生怕她一离开,谢云舟便把字给签了。 “送老夫人回去。”谢云舟推开谢老夫人的手,缓缓站起身,光影里他脸色很暗沉阴戾。 谢七扶上谢老夫人,无视她的挣扎强行把人带离了东院。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躬身离开,屋内只剩江黎,谢云舟,族长,何玉卿,江昭,金珠银珠。 银珠把笔递上,“将军,给。” 谢云舟接过,冷白指尖轻轻握着,眸光落在上面娟秀的字迹上,不知是字迹晃眼,还是日光晃眼,他眼睛微眯了下,握着笔的手有丝迟疑。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江黎怕谢老夫人会再次折返,隐隐有些担忧,督促道:“劳烦将军签字。” 将军? 她疏远的到是干净。 也罢,总有她后悔的一日,他等着那日的到来。 谢云舟回过神,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宣纸背面隐隐被黑墨浸湿。 江黎想起了那年的婚书,字迹不清,根本识不得,她只当他同她一样心底雀跃握不住笔,是以字迹才会那样。 现在想想,应该是太过敷衍了事随便写的。他对她的不上心,早在婚书上便展现出来,是她鬼迷了心窍,认不清真伪。 谢云舟签完,族长接过笔,再三询问道:“你们真想好了?” 谢云舟未言,江黎道:“有劳族长了。” 江黎一直都是这样知书达理端庄温婉,族长见此情景不好再多说什么,胳膊抖着签下了名字。 手印落下那一刹,两人彻底没了关系。 江黎心愿达成,勾唇拿起和离书,转身便要走,谢云舟唤住她:“等等。” 随后他侧眸扫过众人,指派其中一人送族长回去,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金珠银珠自是不愿意,紧紧护在江黎身侧,“将军你要做什么?我们、我们小姐身子弱,将军你不能乱来。” “出去。”谢云舟发怒道。 江黎转身对江昭说道:“兄长你们先出去,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江昭也不大放心,警告谢云舟:“你莫要胡来。” 谢云舟一个冰冷的眼神飘过去,再度说道:“出去。” 不多时,屋内只剩他二人,江黎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其实她不愿同他多说一句。 谢云舟走上前,睥睨着她问:“多久了?” 江黎挑眉:“什么多久?” “和离的事你筹谋多久了?”谢云舟面色变沉,眼睛微眯,“莫不是我还未回府前,你便开始谋划了吧?” 他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或许是上次回江家?”谢云舟想到了那次,他去接她,见她哭红着眼睛同江昭说些什么。 还有回程的马车上,她似乎说了什么,只是那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的声音掩盖住了她的声音,是以他并未听到。 谢云舟逼近,质问:“难道谢家没有丝毫让你留恋之处?” 留恋? 江黎嗤笑出声:“若是你在一个地方受尽苦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会对那个地方留恋吗?” “若是那里的人处处欺辱你,你会对那里留恋吗?” “若是,你隐忍换来的只是欺骗,你会留恋吗?” “欺骗?”谢云舟神情凌冽道,“你何意?” 江黎本不想提的,但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便提一提,她拿过榻上的红色雕花盒子,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金簪,用力砸他身上,红着眼眸道。 “谢云舟你既喜欢阿姐,便不应该来招惹我。”这是她最难过的地方。 他,阿姐,他们竟然一起诓骗与她,把她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阿姐还说,这支簪子是谢云舟专门买来送给她的,事实是,这是谢云舟要送给阿姐的。 她昔日的那些欢喜全部成了笑话,原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这么痛。 江黎胸口再次传来痛感,隐约的她闻到了血腥味,强忍着不适她用力压下,脸色惨白道:“谢云舟,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应该这样戏弄我。” 簪子应声落在地上,谢云舟征愣看着,江黎手垂在身侧,缓步走来,一脚踩上,就像他那日般用脚碾压。 - 另一处,谢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周嬷嬷在一旁劝慰,“老夫人这事您还是别插手了。” “不管?”谢老夫人直起身,瞪眼道,“我若是不管,舟儿还指不定怎么被江黎骗,就说她那地契房契,你说,当年她嫁进谢府时可是分文没有,怎么才三年便买了屋舍。这还不是谢家出的钱。” “她就是个贼儿。” 江黎在谢府过的什么日子,周嬷嬷一清二楚,她道:“老夫人会不会搞错了,她在谢府哪有钱——” 谢老夫人皱眉看过来,周嬷嬷闭了嘴。 谢老夫人道:“不行,她若是执意和离也可以,那房契地契必须留下,她人在我谢家,东西理应也是我谢家的,她凭什么带走,我不允。” 周嬷嬷抿抿唇,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须臾,她道:“将军不会允的。” “舟儿那是傻,”谢老夫人冷声道,“不管,江黎若是离府东西只能留下,不然她别想离开。” 谢老夫人铁了心要抢下江黎手里的地契房契。 正苦思冥想办法时,王素菊进了屋,见到谢老夫人后添油加醋的数落了一番江黎。 “母亲,儿媳从来不知弟妹是如此性情,她这一闹,二弟日后在朝堂可怎么有脸见其他同僚。” 这话正戳中谢老夫人的担忧,她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允和离的。 气得脸都红了,她道:“江黎就是个喂不熟的狼。” 王素菊搭话道:“其实母亲也别太过担心,和离了也好,可以给二弟找更好的人家婚配。” 这话也正戳谢老夫人心事,她的儿子文武双全,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江黎如此不珍惜,是她瞎 说到最后,谢老夫人也没能想出好的办法,只得先派人在大门守着,若是江黎执意要走,那包裹必须留下。 她当年怎么来的谢府,便怎么滚出去。 王素菊走前问了嘴:“母亲,二弟的亲事?” 谢老夫人道:“你先去张罗,记得要找家世清白的。” 王素菊点点头:“晓得了。” - 江黎同谢云舟谈完,走出房间,房门打开,江黎率先迈了出去,谢云舟紧随其后,他看着前方的纤细身影,莫名想起,昔日他们出行,从来都是她在后,他在前。 有风的巷口,她还会用身体给他挡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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