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都没进,冷哼一声,转身便走,雪天路滑,没看好路,摔了一跤,这跤摔的严重,伤到了腿,疼的吱哇乱叫。 大夫看过后说道:“要静养。” 谢老夫人问道:“需静养多久?” 大夫道:“半年。” 半年不许下床,谢老夫人差点昏过去,待大夫走了后,她便开始骂人,骂周嬷嬷伺候不当,骂房里的丫鬟不会做事。 骂谢云舟不清醒,脑子里都是那个下堂妇。 最后还骂上了江家父母,说他们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和离了还缠着人。 - 谢老夫人骂的最欢时,江黎正在同荀衍下棋,少时江黎便对下棋感兴趣,可惜她有太多的事需要做,一直不得空学习。 听闻荀公子棋艺高超,正巧今日下雪不得外出,便同他一起下起来。 江黎很聪明,输过几盘后,反败为胜连赢了两局。 荀衍夸奖道:“阿黎,真厉害。” 江黎知晓是他故意让着她,浅笑道:“衍哥哥又取笑我。” “没取笑。”荀衍一身白衣出淤泥而不染,像是那院中的白梅,光风霁月耀人眼目,修长的手指捏着黑子缓缓放下,唇角弯出一抹浅浅的弧,“真心的。” 在荀衍心中,无人能同江黎比,他的阿黎,当真是最好的。 这盘棋下完,他轻拍了些手,金珠银珠端着托盘走进来,还未靠近,江黎便闻到了香味。 是她上次随口提了句,想吃外祖母那里的烤鸭了,真的只是随意一提的,没成想,这才不过三日,烤鸭便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道。 “来,尝尝。”荀衍起身牵着她的手走上前。 江黎原本要自己吃的,荀衍快了一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递到她唇前,“张嘴。” 江黎顿了下,随后缓缓张开嘴,鸭肉肉质松软,口感极好,江黎道:“曲城的?” 荀衍唇角扬高,轻点头,“是。” 曲城距燕京快马也得六日才能折返,她这不过才提了三日,鸭肉便已经送到,江黎道:“衍哥哥你怎么做到的?” 荀衍睨着她,眸光缱绻勾人,“只要阿黎想的,衍哥哥都可以做到。” 那些年他最后悔的便是放她走了,一别经年,痛苦难捱,这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了。 江黎这点还是相信的,荀衍就是有那样的本事。 何玉卿有一日不见江黎便觉像是少了什么似,左右铺子里也没事,她交代完事情后,便坐车赶来了江黎这。 远远的,便闻到了浓浓的香气,笑着推开门,人还没到,声音先道:“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她走进,抬眸间和荀衍的眸光对视了下,见他在,何玉卿收敛了些,客气唤了声:“荀公子。” 认识多日还叫荀公子,江黎道:“卿卿,你以后还是唤衍哥哥阿衍吧。” 江黎能从谢家出来多亏何玉卿,她对她存着感激,总想给她介绍一门合心意的亲事。 选来选去还是荀衍合适。 荀衍长得好,性情好,温柔善解人意,江黎看着何玉卿同他极是般配,若是能撮合成,也算是她了了一桩心事。 当然,她的心思暂未对荀衍讲,她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挑明。 这日的午膳他们三个一起用的,饭后,三人又一起品了茶,何玉卿一直在把话题往江黎身上引,江黎巧妙的又引到了她的身上,不动声色夸了好久。 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 荀衍神色渐渐变暗,似有一抹难言的苦涩流淌而出,不过他掩饰的极好,无人看出。 至少江黎未曾看出。 她还在热心的给荀衍和何玉卿撮合着,眼前好像浮现出日后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定是郎情妾意,恩爱两不疑。 荀衍没久待,侍卫来寻他,说有急事,他起身离开,出门前回看了一眼,光影里,女子脸上染着了一片绯红色,像是冬日里盛开的红梅。 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隐隐跳跃着光,她声音轻柔好听。 是荀衍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经年未忘,甚至期待未来每天都能听到。 他边走边道:“拜帖送到了?” 属下回道:“是。” 荀衍眼底的光泽瞬间消弭,声音像是从牙齿里咬碎了吐出的,“好,我去会会。” - 一个时辰前谢云舟醒来,打翻了药碗,谢七又端来一碗,他再次打翻,谢七跪地道:“主子您还烧着,得服药。” 他冷声道:“无妨,死不了。” 谢云舟不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心少痛点,后来他发现身体痛时,心便不那么疼,干脆药都不喝了,反正也死不了。 他鲜少有这样肆意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若是给营中兄弟们看到,八成会笑话他。 尤其是张同,肯定会嚷嚷的全军营都知晓,说堂堂的大燕朝镇国将军为了一个女子糟践自己。 可是,他就是想这样做。 想尝尝她受过的苦。 谢云舟从床榻上站起,便穿衣服边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谢七躬身道:“将军不在府里这三年,夫人…夫人确实过得很不好。” “都有谁对她做了些什么?”谢云舟蹙眉道。 “这……”谢七平日没曾像今日这般婆妈,一直没有下文。 “讲。”谢云舟厉声道。 谢七道:“是老夫人,大夫人,还有小姐。” 谢云舟穿衣服的手指一顿,眼睑半垂,敛去光泽,沉声道:“讲。” 谢七一一道来,谢云舟脸色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像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夕,脸上只剩怒气。 他眼睑闭上又掀起,“还有吗?” “大夫人还冤枉夫人同、同他人……”谢七话未说完,谢云舟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顷刻间出现裂痕,上面的茶盏应声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一如他此时的心。 谢云舟忍住头晕目眩,冷声道:“去主院。” 谢老夫人见他来,以为他还来看她的,方要诉苦,谢云舟唤了声:“周嬷嬷。” 周嬷嬷看他神色不对,咚一声跪在地上,“将将军。” 谢云舟道:“你可知罪?” 周嬷嬷抖着唇道:“老奴不知。” “不知?”谢云舟冷笑一声,一把抽出谢七手中的佩剑,抬手削去了周嬷嬷两根手指。 周嬷嬷倒在地上哀嚎出声。 谢云舟道:“你打了夫人这便是惩罚。” 随后又道:“把人拉出去,杖责十五板。” 周嬷嬷哀嚎声更大了,“老夫人老夫人救我。” 谢老夫人不得动弹,红着眼睛求情,谢云舟未曾理会,说了句:“母亲好生养着。”便转身离开。 后来,不只周嬷嬷挨了板子,谢馨兰的婢女春桃,王素菊的婢女冬枝也挨了板子。 王素菊求情,也挨了十板子,谢云舟眼眸腥红,眼神犀利,像是好吃人般,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谢馨兰原本还庆幸少了这一顿责打,谁知后来她也被带了出去,罚跪祠堂三日,不给饭吃。 她自小娇惯哪受的了这样的惩罚,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可即便是晕倒,人还是被带去了祠堂。 用谢云舟的话说:“就是躺着你也得躺够三日。” 祠堂门重重关上那刹,刚刚醒来的谢馨兰再度晕了过去,她不知,有老鼠在她身上爬过。 谢云舟把家务事料理清楚,有人送来了拜帖,他接过,打开,定睛去看,眉梢骤然蹙起,说了句:“别跟着我。” 便驾马出府了。 人去的是城外,便是上次他带谢府众人赏梅的地方,冬日的红梅似乎更刺目了些。 他去时,荀衍已然到了那里。 二人隔着老远对视到一起,随后谁都没说什么,举着手中的剑刺来,荀衍是带着怒气来的,他要为江黎报仇,便是眼前这人让江黎痛苦了多年,他定不会饶他。 谢云舟心里也窝着火,想起他同江黎在一起的画面,心便撕裂般的疼,他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休想觊觎。 都是高手,打起来都狠戾,谢云舟胳膊先中了一剑,有血流淌而出。 他后退,避开,再上前反击。 荀衍打的毫不迟疑,又提剑扑过来,冷声道:“谢云舟你该死。” 动静太大,白雪飞扬,红梅飘落,最后二人身上都受了伤,谢云舟的伤要严重些,胸口处突突冒着血。 他抬手捂上,眼里迸出寒光,“荀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荀衍轻嗤道:“你知道又如何,阿黎现下只想见我,至于你,她说了,不相见。” 荀衍这话像是踩在了谢云舟的心上,原来……她连这样的事都告诉给了荀衍。 其实不是江黎讲的,是何玉卿,她顺口一提,荀衍记下了。 “谢云舟日后我会护着阿黎,你若是再敢叨扰她,我见一次打你一次。”荀衍道,“别人兴许怕你这将军身份,但我荀衍不怕,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他道:“阿黎这辈子我是护定了。” 不提江黎,谢云舟还好,提到江黎,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般,痛苦难捱,胸口的血冒出的更多了,他手指也被血染红,脸苍白似雪,看着像是会随时晕倒似的。” 荀衍把人叫出来就是想教训,没心情看他装柔弱,说完要说的,翻身上马离开。 谢云舟等荀衍走了后,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须臾,疼痛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 当年谢云舟为了歼灭敌人曾连中了十箭,那日的疼痛他到现在还记得,可对比下来,似乎今日的疼痛更甚。 不是伤口有多深,而是他丢了那个最在意的人。 他怕是,再难寻回她了吧。 想到这里,他猛然吐出一口血,唇角扬起苦涩的笑,笑声悲凉,他,真的错了。 谢云舟受伤的事,被谢七瞒了下来,这也是谢云舟的意思,要他不许告知任何人。 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中,喃喃自语喊出的还是江黎的名字,一声比一声让人心碎。 - 这一切江黎都不知,晚膳后,她倚着榻子在看账本,想着天气好时便去铺子里看看,怎么说她显现下同何玉卿一起经营生意,她总是不去也不妥。 谁知,雪连下了三日,第四日才停。 荀衍过来时脸色看着有些许不好,江黎以为他染了风寒,专门命金珠熬了姜汤,待他喝下后,问道:“衍哥哥怎么样?” 荀衍点点头:“好多了。” 江黎看他倦倦的蜀说道:“你身子不适可以不用来看我的。” “要来的。”荀衍忍了三日已然坚持不下去了,想着得来看看她才行,见她气色较前几日又好了很多,提着的心也放下不少,“最近可有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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