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王越看他越觉得不像自己,加之对他母亲的怒恨,木苏和被踢出了雪狼部王廷,去了一个偏远的草场。 那草场在雪山脚下,常年酷寒,通常都是犯了错的人,才会被罚到那里去劳作。木苏和虽是老狼王的儿子,但他被踢出王廷之后,他便什么都不是。 从前,他的那些哥哥们便不喜欢他,因为他和他的母亲独得老狼王的宠爱,这个时候,他落魄了,哥哥们自然都要来踩上一脚的。也不只是哥哥们,就连身边的那些人,那些犯了错受罚去雪山草场的人,也一样会狠狠踩他几脚。他这几年过的日子,简直猪狗不如。 直到半年前,老狼王突然派了人去雪山草场接他,他的命运又一次发生转折。 时隔八九年,已经十六岁的木苏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七岁的少年。他之所以跟着前来接他的人走,只有一个目的,他要亲手宰了老狼王。他觉得那是机会,此生唯一的机会。 他随身带着一把自己磨制的匕首,他要用那匕首割断老狼王的脖子,让老狼王给自己的母亲陪葬。 可是,命运没给他那样的机会。 他们一路往王廷去,路上却遇到雄鹰部的人。这时候,他才知道,莫车与几个兄弟为争夺狼王之位,已经打得不成样子。雄鹰部的介入,让这场内乱结束得很快。 前来接木苏和的几人都死在了刀箭之下,而木苏和也被雄鹰部带走。直到后来他到了雄鹰部才知道,他的大哥早就得了消息,狼王接他回王廷,是要许以他重任,做雪狼部的继承人。因为这个时候,老狼王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雄鹰部的人按照与莫车的约定,是去半道杀木苏和的,但最后却把他给带回了雄鹰部的王廷,严密看管起来。 呼延煊第一次出现在雄鹰部王廷的时候,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此后,呼延煊也向他表明了身份,只是他那时候不信而已。 忆起从前种种,木苏和只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座大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打发了呼延煊离开,除了不想让人发现呼延煊的存在,更不想让呼延煊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往事勾沉起太多不堪,他无力压住那些折磨他多年的恨与仇,此刻汹涌而来的气势仿佛要把他给吞没了。 他的心跳很快,脑子里一次又一次闪过母亲临死前的样子,以前自己那段猪狗不如的人生。一口血涌到喉咙,喷薄而出,在这个天刚明的早晨。 清晨的寒风里,北楼关的秋更深了。 整整三天了,晏辰都没有醒过来,而且一直发着高烧。再这样烧下去,恐怕小命也指不上了。 百里子苓与桑吉在旁边瞧着,他俩一大早就过来了。听说头一晚晏辰一直在叫着母亲,叫着叫着还哭了,说要给她报仇,要杀光所有的人。老沈头给他下了针,现在倒是不说胡话了,烧也差不多退了,但也跟个死人差不多,躺在那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 “老沈头,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呀!”百里子苓停下脚步,但只是片刻,又在屋里转着圈圈。“你不是说,这余毒不至于要命吗,他怎么还不醒,这可都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晕迷还发着高烧的人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 “慌什么!”老沈头低喝道。 “你说慌什么?用了老子那么多上好的药材,就他妈这副样子啊!老沈头,你得拿话来说。”百里子苓也是急了,有点口不择言。 “现在着急了?你把他拽校场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过过脑子?”老沈头也是个有脾气的,这时候还不忘怼上一句。 “你……”百里子苓现在有想打架的冲动,但又实在不能把老沈头怎么样,只得转身出了西厢房。 三天的时间,老沈头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虽然那天回来之后,长乐确实发作了,但下了针,用了药,也号过脉,脉相在午夜之后就平稳了,他才去睡下。原想着,再吃上几副药,施以针灸,慢慢地也就恢复了,哪里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 又是高烧,又是说胡话,又是昏迷不醒,看着倒是比之前还要凶险。别说百里子苓发火,老沈头也很想发火。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 在晏辰昏迷的三天里,陈庭把北楼关城内每一寸土地都搜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那晚在牢房屋顶上的人彻底消失。而这三天里,百里子苓也没闲着。皇上给北楼关补充的兵员已到,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生娃子,这些人要有作战能力,估计得花些时日操练。 眼看就要入冬,这里的冬天特别寒冷,天若太冷了,就不适合操练,所以这些人一到,百里子苓与桑吉便开始安排操练事宜,半点不敢耽误。 “将军!”易风从外面跑进来,一头的汗。 “慌个屁!”百里子苓有点烦躁,口气就不太好。 易风喘了口气,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缓了缓才说:“韩将军要起程了,现在东门外。” “哟,把这事给忘记了。”百里子苓拍了一下脑门,回头叫了一声‘桑老二’。 今日韩祺要回西北提督府了,昨日便把一切交接完毕。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二人与韩祺相处愉快。这个韩祺,既不多嘴,也不多事,又颇知进退,加之与百里子苓打过两回,似乎有点相见恨晚。与桑吉嘛,下棋、喝茶,也能谈得来。韩祺要走,他二人自是要去送一送的。 东门外,韩祺坐在马上,见百里子苓与桑吉过来,忙下马相迎。 “韩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请你喝羊肉汤。” 桑吉拐了一下百里子苓,这怎么开口闭口就是羊肉汤呢。韩祺把桑吉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泛起几分笑意,“那我等着将军的羊肉汤。” “韩将军,一路顺风。若是以后有机会在上都相逢,一定请韩将军好好喝一场,咱们不醉不归。”桑吉道。 “那我等着桑副将的酒了。” 三人也不多言,简单道别之后,韩祺便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那些人马往西北提督府去。 “他会是个厉害的对手。”桑吉幽幽道。 “以身作则,军纪严明,就冲他带兵的样子便知道,上了战场,不会让对手占到便宜的。” 百里子苓与桑吉互相看了眼,彼此点点头。
第26章 、喜欢 晏辰一直昏睡,仿佛跟个活死人一样。老沈头熬了几夜没睡,又是翻医书,又是配药。其间,易风还走了一趟青州,去采购给晏辰治病的药材,足可见,百里子苓对晏辰是足够上心的。 这天晚上,百里子苓照例在城里巡察了一遍,来到了老沈头的院子。 秋风已寒,院里几棵老树的叶子也剩下无多。 黄昏的时候,百里子苓得了消息,西陀太子的人马已经撤离了边境,雄鹰部的人马也撤回王廷。听说,前两日,雄鹰部境内已经下过一回雪,天寒地冻,西北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百里子苓迈步进西厢房,晏辰安静地睡着,这样一看,还真是个美男子。 她在床榻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的枕边,那把短刀就安静地躺在那里。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拔出短刀,刀刃锋利,是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父亲特地命人打造给她的。虽然算不上精美,但削铁如泥,是杀人的利器。为这,她的母亲跟父亲吵吵了半日,说女儿过生日,哪有当爹的送一把短刀的,不吉利。 其实,利器这东西,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看在谁手里,又作什么用。这短刀她一直带着,但却从未用过,除了之前用它抵过晏辰的脖子。 她把短刀插回刀鞘,又放回了枕边,目光落在晏辰的脸上。 “狼崽子,花了我那么多药材,你他妈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做成肉干,吃进肚子里。”百里子苓低低地说道。她知道狼崽子听不见,但这跟听不听得见没关系,她现在的心情就是那样。既然投资了,那就得要有回报,敢让她血本无归,她如何肯罢休。 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脸,指尖微凉,而他的脸是温暖的,仿佛是在证明他还活着。 “将军,凉!” 突然开口的晏辰让百里子苓果断收回了自己的手,有点慌道:“什么时候醒的?” “将军说要把我做成肉干,还要吃进肚子里,我敢不醒吗?” 他的脸上带着虚弱的笑,看着让人心里一揪,百里子苓拔腿就去叫了老沈头。 晏辰醒了,这是好事。老沈头立马给他号了脉,一直纠结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老沈头忙着去重新配药,而坐在床榻边看着晏辰的百里子苓这会有点不自在。她被那小子一直盯着,盯着也就罢了,那小子眼里还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温柔?她觉得这个词似乎有点欠妥,但好像是那么个意思。 “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百里子苓吓唬道。 “将军你舍不得!” 嘿!给你脸啦!百里子苓想骂人来着,可是看他好不容易醒了,那骂人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说说吧,出了什么事?”百里子苓清了清喉咙道。 “将军是指毒发吗?” “不然呢?老沈头说,你那晚脉相已经平稳了,才几个时辰,便又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说吧,谁刺激你了?” “不是将军你吗?”晏辰笑道。 “想找死,也不用这么积极。长乐虽然没有清干净,就算毒发也不至于要命。但你的情况可不是这样,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下次你想说,我还不一定想听呢。” 晏辰垂下眸子,稍稍吁了口气,想要坐起身来。百里子苓忙起身搭了把手,扶他坐起来,又拿了衣服给他披上,把枕头垫在他身后,连被子都捂到了脖子那里,周到至极。 晏辰笑了一声,“看来,将军是真舍不得我死。” “你他妈还欠着我的债呢,你若死了,我跟谁要银子去。”百里子苓替他捂紧了被子,这才在床榻边坐下。 “其实,这是心病。”晏辰惨笑一声,“那天在校杨上,将军有句话说得很对。用眼泪是报不了仇的。无钱无权无势,就算再恨,又如何。回想从前种种,受过的那些罪,吃过的那些苦,还有母亲的死……再念及这破身子,我又有何用?沈医官说,我这身子不适合学武,若是非要学,就是自寻死路。人生无望,大概也就是如此……” “想要报仇,也未必只有学武这一条路。你看那孙膑,受庞涓迫害被砍去了双足,连走路都没办法。后来却成了齐国的军师,辅佐大将田忌两次击败庞涓,为齐国奠定了霸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要的不是匹夫之勇。” “将军是在安慰我?” 百里子苓看着他那双水漾漾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刚刚是被蛊惑了。她可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是安慰这个狼崽子。可是,那话怎么就说得那么顺溜,这不是她的风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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