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逃脱之后,他担心连累晏辰,所以一大早就过来偷偷观察。他瞧见易风拉着才沈头进了将军府,好半天才出来,心头便多了份担心。毕竟晏辰的长乐未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就会发作,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乌龙,让百里子苓对晏辰起了疑心。总之,他在这风雪里已经蹲了好久。 等到百里子苓离家,又等到易风出来,他以为总算找着了机会可以溜进去。哪知道,一队士兵又来了。幸好,这些人除了两人守隔壁院门口,其他人都进了院子。 按说,这种时候,他最好是别进来,但是,他必须要亲自看一眼晏辰,并把昨晚的事与晏辰通个气。所以,这才冒险翻了进来。好在是雪大,他在雪中留下的痕迹会很快被雪花抹去,这大概是老天爷唯一帮的忙。 “你应该庆幸,你摸进去的是桑吉的屋子。若是摸进了百里子苓的屋子,你恐怕就走不掉了。小心些吧!”晏辰听了整个乌龙事件之后,特别想骂人。但现在,没时间给他骂人。 “有件事你得知道。百里子苓抓了个探子,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我现在不确定是莫车的人,还是雄鹰部的人。你去查清楚。另外……”晏辰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也做好离开北楼关的准备。” “是,世子。我会尽快做好安排。”呼延煊皱了下眉,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摸到北楼关来,动作很快嘛。 “乙辛和胡果儿呢?”晏辰又问。 “我把他们安置在青州。胡果儿说,要先见你一面。”呼延煊如实答道。 “这一两天吧……” 两个人长话短说,赶在易风回来之前,呼延煊完美地消失。 桑吉可是憋了口气,非要把昨晚那人给找出来。这天下午,他拿着花名册,把新到的士兵一一对照,却未发现任何端倪。北楼关这巴掌大的地方,这么折腾一番下来,贼没有找到,反倒是弄得人心惶惶。 黄昏时分,雪停了。天空突然变得亮堂起来。 易风给晏辰端了汤药进屋,他半眯着眼,今天就这样在床上躺到现在。老沈头给的药,自然是又苦又涩,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别说这东西原本就不好喝,就算是再好喝的东西,也架不住这样吃。所以,这汤药实在是有些喝不下了。 “把药放边上吧,我一会儿再喝。” 不想喝药,但不喝又不行。他以后的岁月都得靠着这药保命,真真成了个药罐子。 “一会儿就该凉了。晏公子,还是先喝了吧。”易风把药递上。晏辰叹了口气,只得把药接过去,但只是看着,下不了口。 “公子若是觉得苦,我去拿些蜜枣来,喝完以后放一个到嘴里,便不觉得苦了。” 百里子苓叮嘱过易风,什么都可以由着晏辰,唯独这药不能不喝。老沈头也提醒过他,药是绝对不能打折扣,必须按时按点按量喝,一顿都不能少。 “算了!”晏辰心想,不吃药,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就算是再难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得习惯喝药,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习惯疼。 易风本来有点烦晏辰,除了觉得晏辰配不上自己家的将军,还觉得这小子住进来之后,他每天就多了很多事。可是,天天看晏辰喝药,他又觉得这小子确实也够命苦的。 “对了,昨晚的贼抓到了吗?”喝完药,晏辰又喝了点水漱口,满嘴的苦涩。 “应该还没有。不过,桑副将的院子已经派了人,想那贼人也不敢再来。” 晏辰心想,呼延煊那个乌龙,恐怕是要让百里子苓和桑吉好好忙一通了。 “那,之前抓到的探子呢?”晏辰又问。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该问的别问,这可都是军事机密。”易风收了药碗要走,到了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道:“你既跟了将军,平日里怎么折腾,将军自是会由着你。不过,事关军务,你还是少打听。那也不是你能打听的事。” 易风没想到这个看着傻乎乎的小子还挺警惕,反应也快。他原本想,看看能不能从晚风这里打听到什么,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晚饭是一锅香喷喷的鸡汤,那是易风熬了近两个时辰炖的老母鸡。这也是百里子苓早上出门前吩咐的。平日里,百里子苓对自己没那么上心呢,如今是真把晏辰放在心尖尖上疼。 “多喝点汤,好好补一补。你这身子骨太差,如今天又寒了,若不把身子补好一点,等天寒地冻的,你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百里子苓把鸡汤递到晏辰跟前。 “我不想喝鸡汤。”晏辰看了一眼,轻轻推开。他可是才灌下去一大碗药汤,如今肚子还是饱的,再喝鸡汤,那彻底成了个水葫芦了。 “乖!”百里子苓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把那勺子递到他嘴边。晏辰一脸为难,只得把脸别了过去,干脆不看百里子苓。 “不烫了,就喝一口。喝喝看嘛,很香!”百里子苓难得有如此耐心哄孩子,不过孩子有点不买账。 “你看,真的很好喝!”百里子苓把汤先送进了自己嘴里,露出十分美味的表情。之后,又舀了一勺递到晏辰嘴边,脸都快笑僵了,手也都快举酸了,可是晏辰连瞧也不瞧一眼。 易风在旁边有点看不下去,“晏公子,这要是在上都,那可得生了孩子的妇人才能喝当归老母鸡汤。你这也没生孩子,我们将军是心疼你之前吐了太多血,身子骨弱,这才跟伺候月子似的……” “易风,出去!” 百里子苓把那碗汤放在旁边,因为用力过猛,鸡汤也洒了些出来。她的脸立马冷掉,声音也冷得厉害,之前哄孩子喝烫的宠溺劲儿荡然无存。 “将军,你瞧瞧,你对他那么好,他领你的情吗?”易风有点抱不平。 “再废话,就去军营领二十军棍。” 百里子苓的声音瞬间没了温度,仿若窗外冰冷透骨的天气。
第34章 、作戏 屋里死一般的静,像是空气都要凝结了一般。 晏辰用余光扫了一下百里子苓,只见她端起刚才那碗鸡汤,把剩下的都给喝掉。晏辰预测着,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雪的来临,毕竟他惹怒了百里子苓。 但是,屋子里还是风平浪静。 “早上的事,是我下手重了。就算你心里不痛快,好歹也别当着易风的面跟我闹。我这个将军还要带兵打仗的。”百里子苓的话很软,与之前的冰冷绝然不同。 “现在,就咱俩,你想怎么闹都成。你要是心里还不痛快,打我都成。我皮糙肉厚,不怕疼。来,随便打。”百里子苓抓起晏辰的手来,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晏辰也没有想到画风突变成这样。他是知道这个女人喜欢他,但没有想到是这么喜欢他。一时间,没能忍住,便笑了出来。 “将军,我没有闹。”晏辰按住百里子苓的手。 “我真的没。”他又强调了一遍。 “那是不喜欢喝鸡汤?”百里子苓忙问。 “也不是。我只是在您刚回来前才喝了一大碗汤药,肚子都是鼓的。不信,你摸摸。”晏辰说着把百里子苓的手拉到自己腹部。隔着并不厚的中衣,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一直生气,见我回来,也不怎么搭理我。” “将军,我只是有点……”他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色,“也吃了两个月的药了,这药,还真难吃。一辈子都得这样吃,就是觉得活着真不容易。白天睡着的时候,梦见了母亲。她抱着我一边哄我吃药,一边给我哼着曲。那曲子真好听……” 说着说着,晏辰嘴里便哼起了小曲。这曲子百里子苓没有听过,但曲调舒缓,听着很让人舒服。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和心疼都是一样的,就像她自己的母亲一样。她知道晏辰母亲早亡,加之最近经历的那些事,他一个孩子毕竟承受能力还是有限。如今身子又这样,也难免想多了。 小曲突然断了,百里子苓游走的思绪也被拉回来。 “将军,能不能把我母亲的遗物给我看看?” 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之前剧情的烘托之下,此刻整个形象和情绪都达到了特别饱满的程度。人家孩子这么思念母亲,你一个将军,还非拿着人家母亲唯一的遗物不还,好歹要点脸的人,都该知道怎么做。 但百里子苓嘛,她是要点脸的人吗?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石头坠子,连带着自己的体温一起给了晏辰。 晏辰紧紧握在手里,宝贝得不行,像是一松手,就怕这东西被人再抢走。百里子苓大概也看出来了,这狼崽子是想把东西给要回去,但没有直接开口。 “放心吧,我会替你保管好的。等以后,我再还给你。” 百里子苓突然把那石头坠子抢了回去,害得晏辰整个心都往下一沉。这是什么鬼?他的戏不够好吗?还是他刚才有什么纰漏?晏辰没能成功拿回东西,立马开始反省。 然而,此刻的反省无济于事。他眼看着百里子苓把那东西再塞进怀里。此时此刻,他就想把这女人按在床上,然后扒了她的衣服横抢。可是,这事只能想想,他打不过人家。 “将军,昨晚的贼查到了吗?”晏辰见刚才那一计不成,也不再纠结,立马转移了话题。 “没呢。桑老二都快气疯了。”说到这个,百里子苓又有点想笑。 下午的时候,她陪着桑吉在校场打了一场。他们俩也好久没有动过手了,因为自从桑吉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人家,便再也不干那蠢事。但今天例外,他是有邪火无处发。 当然,百里子苓也没客气,狠狠地招呼了桑吉一顿。末了,还对趴在地上的桑吉道:“二公子,该检讨了!” 桑吉气得拽住百里子苓还要再打。百里子苓怕伤着他,死活不应。两个人在校场上拉拉扯扯一阵,最后是陈庭来了,这才作罢。 “哎,他一个文臣,能有现在这样的身手,已经很厉害了。将来,文能安邦,武能定国,非他桑二公子莫属。” “那将军为什么还有些担忧呢?” 晏辰这一问,倒是让百里子苓心里一惊,那小子居然看穿了她。 “我有担忧吗?”她反问道。 “将军是怕有一天,桑副将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吗?” 百里子苓再一次震惊了。这狼崽子难道是钻进了她的肚子里吗?还是说,他在雄鹰部的时候听说过什么? “以后的事,说不准。”百里子苓没有否认。“同朝为官,即便是没有个人恩怨,也会因为政见不同,彼此仇恨。不过是走的路不同而已。” 百里子苓不想聊这个话题,她觉得,如果再说下去,没准儿这小子还能把她看得更真切。她并不喜欢那样。于是便道:“你在雄鹰部也待了些时日,没听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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