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幽寒,回到院里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易风披了衣衫起来,“将军,您回来啦?饿了没?饭菜我还给您热着,我去拿。” “我不饿,你去睡吧!” “将军,他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过。”易风走到百里子苓身边,低语道。 百里子苓点了点头,往自己屋里去。易风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没有点灯,只有幽幽一声叹,惊醒了这夜的寂静。 卸下腰带,脱掉外脱,一双毛皮靴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热气。在关楼上吹了半宿的风,身子大概也冷透了。往那床上一躺,先是觉得被窝里很暖和,随即发现,被窝里还有一个人。她一个翻身,把那人连同被子一起压在身下,让那人动弹不得。 “将军,是我!”黑暗里,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她知道是晏辰,因为刚刚她已经闻到了药味。这些日子,晏辰一直喝药,所以他的身上总是带着药味。刚才进屋时其实也闻到了,只是她以为那是白日里易风熬药飘进屋里的味道,倒是不曾多想。 “爬上了我的床,是准备以身相许?” “将军说了,要三媒六聘,我早晚是将军的。”他的声音绵软而温柔,在这黑暗里听,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将军,都子时啦,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图什么?”百里子苓一动不动,淡淡地问了一句。 “图什么?图将军对我好。我这辈子,命不好,从小没了娘,没人疼,没人爱的,大冬天里差点冻死过几回。只有将军,天冷怕我冻着,病了为我着急心疼。就连一日三餐,也是备加照顾。怕我不高兴,还总是哄着。一个叱诧风云的女将军,把我这样一个落魄之人放在手心里疼,我焉能不知好歹。” 黑夜里,百里子苓看不到晏辰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当然,就算是看到了他的脸,她也无法分辨是不是真心。这个狼崽子,说什么都像真的,恐怕没有一句是真心话。可是,她还是有几分动容。果然,这世间最好听的就是谎言。她在心头嘲笑自己。 一个翻身,百里子苓躺在了晏辰旁边。晏辰起了身,替百里子苓把被子盖好,然后靠着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好冷,就像是挨着一块大冰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捂热。 将军,好歹说点什么,哪怕是骂几句也成。晏辰心想。 可是,百里子苓就跟个活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将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晏辰忍不住问道。 “想拿回你母亲的遗物吗?”百里子苓突然问道。 晏辰心想,这是试探他呢,还是真想还给他。他确实想拿回那东西,不然今晚也不会爬上百里子苓的床。他甚至都作好了准备,今晚一趟巫山云雨之后,拿走石头牌子,然后逃离北楼关。所以,他在易风睡下之后潜进了百里子苓的屋子,还点上了催情香,就等着百里子苓落入温柔香里。可是,他没想到百里子苓回来那么晚,香也早就燃尽了,也不知道呼延煊早前就给他准备好的这东西残存的效果如何。要他霸王硬上弓,他还真打不过人家。 他伸手摸了摸百里子苓的手,只觉得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她的手也很凉,他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中衣里,就放在胸口。 “不睡觉,干什么?”百里子苓冷冷地问。 “我,我想给将军暖暖手。” 百里子苓翻了一下身,带着老茧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游走。胸膛、脖子、腰,然后是屁股。她的手触及屁股时,他觉得有个地方好像兴奋了,不由得一声轻喘,只听得她在他耳边道:“毛都还没长齐呢,睡觉规矩一点。”下一刻,晏辰只觉得身子翻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整个身子都被被子裹得紧紧的,百里子苓还在被子外面缠了一条绳子,他这会儿是半点都动不了了。 “你乖乖睡觉,我去你那屋睡。” 百里子苓捏了捏他的脸,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变得滚烫。 这一夜,晏辰几乎没有合眼。美人计没有成功,而百里子苓对他的态度不明,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脑子里有很多策略,但却不知道选哪一个。从前,他觉得百里子苓很好对付,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子苓去提了胡果儿出来,亲自把她送出北楼关。 “如今天寒地冻,如果你脚程快些,天黑前,应该能在西陀找到落脚之处。这是吃食,路上带着。”百里子苓把一个包袱递给胡果儿。 “里边有些钱,你到西陀应该用得着。”百里子苓又道。 胡果儿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抬起头来对上百里子苓的眸子,“将军是真的喜欢他?” 百里子苓没有回答。 关楼上,桑吉看着关楼外的百里子苓与胡果儿。他明白,百里子苓这么着急把人送走,是怕他再会对这个小姑娘动手。她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呢? “将军会护他周全,对吗?”胡果儿又问。 百里子苓仍旧没有回答。 萧瑟的西北风呼呼地刮过,两个女子立于冰天雪地之中,如两根疾风中的劲草,那样挺拔。 胡果儿突然双膝跪地,百里子苓倒也没有扶她。她连磕了三个响头,那额头都有些红了。 “走吧!”百里子苓叹了口气。 胡果儿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站在关楼上的桑吉,百里子苓也跟着回过头去,看到桑吉就想到他被咬破的嘴唇,便道:“我不知道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是那样的人。” “将军的意思是,我勾引他的?”胡果儿笑道。 “有没有勾引,你自己知道。赶快走吧,一会儿老子改主意了,你就走不了了。”百里子苓催促道。 胡果儿点点头,再抬头看了一眼关楼上的桑吉,然后笑道:“替我把这个给那位大人。”胡果儿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百里子苓,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百里子苓笑了笑,“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订亲了。” “订亲了又如何?”胡果儿有着西域女子特有的洒脱与奔放,热情似火,笑容甜美,长得又漂亮,百里子苓心想,若她是个男子,应该会很喜欢胡果儿这样的女子。至于桑吉嘛,书香世家的子弟,恐怕受不了这种太热情的。 “将军,最后一句,他,并不是因为走不了,才非要赖在你身边的。” 胡果儿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西陀方向而去。百里子苓站在雪色之中,看着远去的背影想着刚才那句话。‘他,并不是因为走不了,才非要赖在你身边的’,也就是说,这北楼关里还有木苏和的人,而他早就可以离开的,但却没有走。 关楼上,桑吉望着胡果儿离开的方向,神情淡漠。 昨晚,他本想去见胡果儿,但终究是忍住了。她与百里子苓之间一定有些事,可是那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恐怕也不会给他一句实话,反倒会把他弄得云里雾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得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像昨天那样生死无畏。 “给!”百里子苓上了关楼,把胡果儿给的小瓶子递给了桑吉。 “什么东西?”桑吉看了一眼,那瓶子小巧精美,瓶身上的图案带着浓浓的西域风,大概猜到是谁给的。 “人家咬了你的唇,心疼了。”百里子苓笑道。 “还是将军自己收着吧,我怕有毒。我的命,金贵着呢。”桑吉把那瓶子扔回百里子苓手里,但百里子苓手更快,一把抓住桑吉,又给塞了回去,“东西我可是交到你手里了,要收着还是要扔了,都随你的便。”
第40章 、试探 晏辰日上三竿才醒来,叫了易风几声,进屋来的却是老沈头院里的小厮。洗脸、梳头、茶饭、汤药无一伺候不精细,若不是他还睡在百里子苓的屋子里,他都怀疑自己是被送回了老沈头那里。 “易风到底去哪里了?”喝下汤药,晏辰再次问起易风。 小厮摇摇头,他是一早被老沈头打发过来的,至于易风去了哪里,他是真不知道。 “我想出去走走。”晏辰试探着问了一句。 “晏公子,外边冷。沈医官说了,你这身子受不得凉,可不能出去。若是你需要什么,且告诉我,我打发人去办就是。” “我这身子,反正是个药罐子,受不受凉有什么区别吗?”晏辰起身往自己屋里去,只是一开门,那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外面确实很冷,西北风呼呼地吹,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大氅,把整个身子都裹进里边,再换上双毛皮靴子,原本拿出来的手套,他又放回柜子里,拉开门,迎着风往院外走。 他想着,如果被拦下来,那便是真的被软禁了。如果他能顺利走出这个院子,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带着忐忑而又急切的心情,晏辰如愿地走出了将军府。府门外,无人值守,更无人相拦,铺满白雪的街巷和凛冽的风迎接他。 “晏公子,你等等我!”小厮从里边追了出来,“就算你真要出去,也得让我跟着,万一有什么事,我没法跟沈医官和将军交待。” 晏辰不理,这小厮相跟着也无妨,他不过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走出这院子。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他急切地想见到呼延煊,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见任何人的时候。 沿着北楼关悠长的街巷一直往前,他突然发现,在刚才路过的那家门前有呼延煊留下的标记,这是他们这大半年来只有彼此才知晓的标记。他知道,呼延煊就在附近,甚至现在正看着他。但是,即便他与呼延煊迎面走过,他也不能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晏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看不到有人跟着,但不知道周围是不是藏了眼睛。就算他有机会把这小厮给甩掉,恐怕也逃不过隐藏起来的眼睛。小厮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晏公子,怎么了吗?” “哦,我是在想,去将军的军帐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他随口说道。 “没有,走到前边那个路口,往右拐,一直走到头,就到军营了。” 晏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他没有想去百里子苓的军帐,但既然都出来了,总要有个去处,不然也说不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往军营去,而此时的军帐里只有桑吉一人。 “桑副将,将军在吗?”晏辰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桑吉抬头看到是晏辰,有点意外,“将军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先进来吧!” 晏辰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进去。 “将军说你摔伤了肋骨,怎么样?好点没有。”桑吉把他拉到火炉边坐下,见他光着手,十指已然冻得通红。 “没什么,休息几日便没事了。多谢桑副将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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