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鼻子有点酸。到了京城,离着北楼关那么远了,这辈子怕是很难再见到他的将军了。以后,他们会离得更远的,远到他都不能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百年老山参? 柳菘蓝此刻已然捏紧了衣角。 好你个百里子苓,那百年老山参我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让你放在身边,是怕有个万一,好歹能替你续命。你倒好,居然把它给了别人。你有那么在乎他吗?他如此来路不明,你到底知是不知? 柳菘蓝此刻已在心里把百里子苓给骂上了。她那晚在客栈里第一眼见到木苏和的时候,确实是被他的长相所吸引,而后更吸引她的却是他腰间的那把短刀。即便她没有看到那短刀上的‘百里’二字,她也知道,那把刀是百里子苓的。 百里子苓十四岁生辰,老将军特地命人打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送给女儿作为生辰礼物。这短刀刀柄上刻有‘百里’二字,并且阳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因为子苓的生辰在六月,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柳菘蓝一眼便看到了那刀柄上的莲花,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样的东西,百里子苓不会轻易送给别人,即便送了,那定然就是非常特别、在意的人。但是,柳菘蓝没有想到,百里子苓会在意到把自己救命的百年老山参都给了他。 “柳姐姐,怎么啦?” 木苏和见她有些走神,神情也不太对,而她的手指一直紧捏着衣角,像是有点生气,故意压抑着情绪。他刚刚有说什么吗?木苏立马反省了一下。 “哦,没什么。”柳菘蓝这才回过神来。 中了长乐,没死。除了那百年老山参续命,怕是还有沈医官的功劳。一路上,他都带着药,又只带了两三个随从,从北楼关到京城,到底是百里子苓安排的,还是他来京城有别的目的。 还好,百里子苓很快就回京了,到时再问也不迟。现在,她只要看好这小子,别在百里子苓回京前让他出事就行。至于那些杀手,明显是草原上的路数,那这小子的身份也就跟草原脱不了干系。等等,柳菘蓝突然想到了什么。百里子苓之前信中所说要安置的人,自然就是眼前这位,而百里子苓还托她查过狼王的小儿子木苏和。他说他叫什么来着?百里和? 柳菘蓝的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他来京城,只是逃命吗? 莫车确实派了人四处追杀木苏和,但京城这块地那是天底下最不安全的。木苏和还非得往京城来,恐怕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狼王的儿子来了京城,那可就不只是看看这上都城的繁华和热闹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这怕是要乱上加乱了。 柳菘蓝在木苏和屋里没坐多会儿,她现在就想揪着百里子苓的衣领问问她的将军,脑子是不是清醒的。所以,这一出别院门,柳菘蓝便朝门口那棵老树狠踢了两脚。 “掌柜的,这是跟谁生气呢?” 老牧也是第一回 见柳菘蓝这样拿自己撒气,想着莫不是那位小公子不从,便又道:“掌柜的,他现在在我们手里,你还怕他不从。早晚都是你的人。” “我他妈让你别胡咧咧,当我说笑吗?”柳菘蓝骂道。 “那你有事也别拿自己撒气呀,这脚得多疼。” 柳菘蓝是觉得挺疼,可是,这会脚上的疼都不及心疼。她既不能把木苏和给赶出去,也不能放任不管。她这个将军妹妹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是不会回头的。既然都能替他做到那个份上,怕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老牧,你让人盯着别院。如果他们有出去,让人悄悄跟着。看看都见了什么人,如果有麻烦,就替他把麻烦解决了。另外,你替我给二哥送封信,我要见他。” 老牧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是要见百里策,那肯定就是大事。
第68章 、故事 呼延煊出去之后,木苏和便在屋中躺下,这一觉,竟也睡了半日。待他再睁开眼,呼延煊已经回来。 “公子,那李迁回京了。”呼延煊把一杯热茶递到木苏和手上,待他饮了一口之后,忙又把暖手炉子给递上。“今儿午后到的京,我在人群里看了一眼,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格外威风,像是打了胜仗回京的英雄。” “英雄?他?”木苏和轻笑了一声。 “若是当年百里家两位将军没有战死,他李迁又算哪根葱。” “公子还是觉得当年埋羊谷的事跟他有牵连?”呼延煊小心地问道。 “有没有牵连,你不是更有发言权吗?五年前的埋羊谷,你与你那个大哥都在。怎么?你那个大哥背着你做了些什么?你会一点都不知道?还是说,你们家老头子也有份,所以你才什么都不说?” 木苏和的声音有些冰冷,这也是他们第二次讨论埋羊谷这件事。在北楼关的时候,因为百里子苓二人曾提及过埋羊谷,那一仗燕云人是以少胜多,最大程度地消灭了南陈军队的有生力量。燕云人擅长奔袭,长途作战,但就阵地战而言,那不是强项。但是,埋羊谷那个鬼地方,虽然打的是伏击,但也是一场阵地战,就算是南陈的军队不防备,也不至于伤亡那么惨重,折了两位百里将军。所以,这一战,定然是有猫腻的。 呼延煊三缄其口,言辞间似有闪躲,木苏和心头便有些猜测。 但是,人既然已经跟了他,而且这一年来,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他确实犯不着为了埋羊谷的事对呼延煊不爽。但是,他不喜欢呼延煊对他有所隐瞒。 “公子,属下确实不知。您也知道,我那大哥根本就不待见我,真有什么猫腻,他又如何能与我说。”呼延煊立马跪了下来。虽然这一路上他对木苏和忠心不二,但他仍能感觉到,木苏和并不那么信任他。而他,开弓已没有回头箭,无论前路如何,都只能跟着眼前这位爷走下去。 “起来吧,我也不过随口说说。”木苏和扶了一下呼延煊,主仆二人这才落座。“还有什么情况,说说吧。” “李迁回京,桑李两家的婚事恐怕就这几日了。我打听了一下,桑家已经给李家下聘,而且婚礼所需的一切也才采购停当,也就只等一个好日子。上都城里,这事都传开了,南陈文武两大权臣联姻,足以左右南陈整个朝局。另外,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呼延煊迟疑了一下,“百里将军这几日便要回京。” “她要回上都?”木苏和有点意外,“探亲?” “不是。我听说是为了户部欠款的事,皇帝特意召百里将军回京,追讨户部欠款。” 木苏和突然想起,在北楼关的时候,百里子苓确实与他提过户部欠款一事,但他着实没有想到,南陈的皇帝会调百里子苓回京办这件苦差事。一个带兵杀敌的将军,回京追讨朝臣欠款,皇帝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能这样寒了一位浴血沙场将军的心。这么得罪人的事,让一个将军去干,那皇帝恐怕也是不想这国家好了。 木苏和有点替百里子苓担心。当初,户部欠款这事是桑吉回京捅破的,也是他提议要查的,但这件事为何最终落在了百里子苓头上,木苏和难免会往桑吉身上去想。 桑李两家马上要联姻,两家变一家。而李家,是五年关埋羊谷一战的最大受益者,而桑家,在五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南颇的话在脑子里一一闪过,只是南颇那张嘴,是不是能全信,他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桑吉这几日也没闲着,百里子苓回京已成定局,他没有想到,最后让百里子苓失去兵权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的大嫂还被母亲关在房间里,不允许踏出房门一步。他也问了大嫂身边的丫头,说是茶饭不思,一副等死的模样。庞烨这几天都没有闲着,一直在查大嫂与沈家那点事。 桑吉刚从礼部出来,庞烨便迎了上来。 “二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安静之所。” 桑吉猜想庞烨应该是查到了什么,但在礼部外面说事,确实不方便。毕竟这是家丑,被谁听了一嘴去,都是个笑话。 二人寻了一处安静的酒楼,要上几碟小菜,一壶小酒,算是一边吃着一边说事。 “少夫人与沈家大少爷确实定了亲,而且沈家也下了聘,眼看着就要成婚,就被大爷……那沈家大少爷,原本也有功名在身,与少夫人定下婚约那一年,刚刚中了举人。家里还盼望着他成亲之后,研心苦读,中个进士,也算为沈家光耀门楣。毕竟,沈家几代皆为读书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富贵之家,但也算富足。亲事退了之后,沈家大少爷还曾到官府告过,但……” “怎么了?”桑吉忙追问道。 “听说是被衙役打了三十大板,说他是诬告。为此,沈家大少爷在床上趴了大半个月,这才能下床。之后,他便一蹶不振。而那时候,少夫人已经跟大爷成亲。” 桑吉听到这里,大抵就猜到,沈家大少爷挨打这事,八成跟他们家脱不了干系。无论是不是他们家授意,但受理案件的官员定然是做了桑家的帮凶,不然也不会打上三十大板这么狠,这就是要给沈家大少爷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闹。 “后来呢?他死了,又是怎么回事?” “听说,沈家大少爷疯疯癫癫的有好几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知为何,今年春天,那沈家大少爷突然就清醒了,还说要参加会试。家里人见他好了,也都万分欣喜,而让人意外的是,今年会试,这沈家大少爷高中会元。沈家人也万分欣喜,本还指着他能在殿试中金榜题名,哪知道,他与一帮同窗好友在酒楼喝酒庆祝,因酒醉,从那酒楼的窗户摔下了楼,当场摔死。这沈家人自是不信摔死一说,把那一同喝酒的几位和酒楼都给告到了官府。毕竟是会元坠楼,这件事官府还是查得比较仔细,但并未发现人为迹象,最后只能认定是酒醉不慎,失足摔死。为此,酒楼还赔了一笔银子,这才算了事。” 庞烨把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桑吉,但整个经过听来,桑吉总觉得这最后的意外更像是预谋。要想让一个没有防备的书生意外摔死,有的是手段可以往上使。是他大哥吗?还是他父亲?桑吉不想往那上面想。沈家少爷取得了会试第一名,至少说明,他是个有才华的人。来日高中前三甲,也未可知。 “那沈家少爷在哪家酒楼坠楼,一会儿带我去看看。”桑吉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二爷,就是这间。” 庞烨示意了一下那窗户,桑吉起身走到窗户前,这窗户确实不算高,但各家酒楼的窗户大抵如此。一般来说,一个成年人,除非醉得很厉害,偶然间摔下去的可能性不大。 桑吉又让庞烨过来搭把手,示意他推一推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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