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指引,星澜猛地抬头,一眼就望见沿江的山脉上,站着几个人。 为首之人身着白衣,持剑而立,正是位翩翩少年郎,竟也正望着她! 明明看不清那人的相貌,明明不知来人的意图,星澜依旧立刻认出了他,脱口喊道。 “星海——” 那是星海,她知道那是星海! 一旁的耿信鸿和阮连空吓了一跳,随即跟着望去,却完全无法辨认那少年的身份。 王爷?耿信鸿立刻检查周边的山头,却并没有发现埋伏的大军。 仿佛,真的就只来了那么几个人。 少年也不知听没听到星澜的呼喊声,从怀中掏出折扇,冲星澜缓缓的摇了摇。 “星海,你给我下来!” “你听到没有!我有话跟你讲!” 星澜用尽全身的气力,喊的声嘶力竭,似乎这次会面是她挽救这一切唯一的希望。 江面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望向那少年的方向,面面相觑。 但星海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只是又冲她摇了摇扇子。 然后转身,带人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星海走了,星澜跌坐在地上,阮连空没扶住。 耿信鸿当即下令:“快吹号角,所有船只,转变防守阵型!” “不必了。”星澜却拦下了他,笃定的说,“不会再有进攻了。” 耿信鸿不解道:“您弟……咳,王爷……这是何意啊?” 星澜无力的笑了笑:“他从小就这样。” 耿信鸿没有再问,也没信女帝的“胡话”,下了高台重新整治队伍。 有些事实,即便再有心理准备,仍旧免不了抱有一丝幻想。 真正发生的时候,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 星澜想起了小时候。 还未入宫的时候,家中摆了一对前朝的花瓶。 母亲有日回家,发现花瓶碎了一支,而那天下午只有星海进去过那间房。 母亲没有询问星海,而是问了家中的侍女,花瓶是不是星海打碎的。 星海偷听到了这一切,没有等侍女回答,也没等母亲的反应,就跑去房中,打碎了另一支花瓶。 那时候他才几岁。 星澜记得,母亲为此狠狠训斥了星海,并不是因为花瓶有多珍贵,而是因为星海任性的行为。 后来她知道第一支花瓶是老鼠碰碎的,但她不懂星海为什么要砸另一支花瓶,徒惹母亲生气。 过了好些年才懵懵懂懂的明白。 这是少年人扭曲的倔强和不甘。 他不喜被人冤枉,如果被怀疑了、冤枉了,也不屑于解释,干脆将罪名坐实。 在他的认知里,即便他是唯一进过房间的人,母亲作为最亲近的人,也不该怀疑他。 后来府内与他熟悉的人再也不敢乱问他问题,即便是训斥过他的母亲,凡事也不再轻易怀疑他。 ——这一次,也是一样。 星海怀疑星澜会怀疑他反,就在峡湾内安置破损、老旧的废空船。 星澜若来了,进攻了,就是怀疑他;若没来,则一切安好。 到底是谁先试探,谁先不信任,星澜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她只知道,经此一事,星海,是一定会反了。 她烧了船,正如当年母亲问侍女,是不是星海打碎的花瓶。
第201章 公开的秘密 “依臣看啊,这位王爷就是给造反找个借口!”阮连空在一旁突然嚷了一句。 “什么?”星澜一愣,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 “就是……借口。”妄议皇家是重罪,但话都说出来了,阮连空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陛下您别怪臣把人往坏处想。臣以为王爷这就是在钓鱼呢,摆这些破船造成造反的假象,引您先攻击,再给您扣个逼他造反的帽子,让他自己师出有名!” 星澜听了还认真思索了一番,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有道理。” “是吧!”阮连空见她嘴上附和,眼里还是雾蒙蒙的,又道,“退一万步讲,王爷当初被前女帝送出宫的,心中确实有委屈。可您又何尝无辜?登基时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推翻皇后,这些年远交卢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付出了多少心血。说到底不过是命运弄人,您没做错什么,不要把别人不相干的委屈怪罪在自己身上!” 星澜缓缓转过头,今晚上第一次正眼看他,双眸平静又像暗藏江水。 “还真只有你敢跟我说这些。”她直视着阮连空。 其他人提及星海,只会主动避开,不敢妄议,以免惹她不快。 阮连空摸了摸鼻子:“臣一向口无遮拦惯了。” 这些话除了讨好女帝,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嗯,其实我也一直这么想的,没好意思跟别人说。”星澜突然道,“多谢你了,有被安慰到。” 有时候想想确实觉得可笑,也就是她是女子。 若她是男子,是星海的哥哥,又有皇位之争,他们的关系比起卢国那几个皇子,又能好到哪去? 可也可能她是女子,偏偏就是心软了些。 总想着一切还有挽回的可能。 两人沉默的对视一会儿,星澜突然冲他笑了笑。 说是冲他笑,又好像不是冲他笑。 她的眼对着他,却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别人。 即便是这样,这笑容还是让阮连空的心猛然的漏了一拍。 月色升起来,打在她的身上,亮亮的,像镀了层光。 阮连空突然觉得她真好看。 虽然她平时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还偏心……但还是好看。 最重要的是,今晚是头一回,她在自己面前称“我”,而非“朕”。 是个机会! 阮连空紧张起来,女帝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正是发展感情的好机会! 他盯着星澜支撑在横木上的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正当他要碰到星澜手指的时候,星澜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指了指下边。 “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阮连空:“……哦。” 今天又是被嫌弃的一天。 船只在对附近的峡湾搜寻后便返回了营地,这场“战役”两边损失都很小,几乎没有。 星海那边损失了几艘破船,星澜这边耗费了些箭。 当天夜里,军中就下了决议,留六成的兵力在营地,与戟辉的军队守望相助,防赵国与星海的陆军,剩下四成乘船顺江返京,抵御赵军。 流萤因为受伤,尽管他不情愿,也同大部分后勤将士一样,随耿信鸿留在了营地。 跟着星澜走的,是一批熟识水性,骁勇善战的敢死军。 说实话,身边没了耿信鸿,星澜也确实多少有些没把握。 并不是说其他将军不好,但耿信鸿沉稳有想法,在星澜摇摆不定的时候,总能给她提出最稳妥的建议。 “战船有多少艘?目前出动了多少?” 返程的船舱中,星澜与霜月一同翻阅着这段时间的军情。 “能出海的二百四十艘,不能出的另有六十,不过可以运送物资。已经出动的五十五艘。”霜月回答。 霜月跟着她理政的时间长了,对好多事物比朝中不少大臣都熟悉,了解的范围也更广,很快将数据整理出来告诉星澜。 “都是张先在指挥吗?”星澜又问。 “是的,陛下。” 得到答案,星澜执笔的手顿了顿,稳了稳心神才继续批阅奏折。 阮连空坐在船舱的另一侧,打磨着装在袖里箭中的箭头。 船只有些晃动,他几次险些割到了手,干脆将箭头和打磨石扔在一边,跑到星澜面前蹭存在感。 星澜正好结束一摞奏折的批阅,正在喝水休息。 “陛下。”阮连空凑的近了些,“这位张先,您真信得过吗?” 星澜闻言,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深陷在身后的软垫中,好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 阮连空看得出星澜近日不断加剧的疲惫,本不想烦恼她,却还是想提醒几句:“臣过去听闻,张先张太傅最初是您的教书先生。但前女帝过世后,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您继位的……不知后来怎的又帮您了?” “不知道。”星澜直接的说。 阮连空只当她不想多说,讨好的笑了笑。 但星澜是真的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张先过去是真的嫌弃过她笨、不用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继位也没有别的意图,就是纯纯粹粹的觉得她不是那块料。 对于他后来的倒戈,星澜只能归结为他最终认可了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认为比起尚严华,她更能做个好皇帝。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她也不确定,毕竟她从未真正走进过张先的内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 “张先生,从前是支持星海王爷继位的吧?”阮连空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啪。”星澜将手中瓷杯重重的叩在案几上。 霜月蹙眉:“阮良人,您问的未免太多了。有些事连你都想得到,咱们陛下就想不到吗!” 阮连空这次倒是不卑不亢:“臣不过是替陛下担忧,若陛下不愿意听,臣再不说了便是。” “那你下去吧,朕不想听。”星澜眼也不抬的说。 “是。”阮连空缓缓退了下去,暗中撇嘴。 “陛下!您真的准备信任张先生么!”阮连空刚走,霜月就急着问。 她跟星澜之间就没有这么避讳了,这些年跟星澜过来,张先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都尽收眼底。
第202章 龙眼 张先看上去总是孤身一人,但星澜知道并非如此。 他手下眼线众多,曾经为星澜推翻尚严华提供很多有利的情报。 星澜为表尊重,从来没有派人查过张先获取情报的来源。 但他当初支持星海继位,不惜当众跟星澜翻脸,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过去的敌人是尚严华,他和星澜同仇敌忾,若如今换了星海呢…… 他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星澜吗?还是会转投星海呢? “信。” 尽管沉默良久,星澜还是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对霜月道,“先生平日没个正经,总叫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他帮我,或是不帮,都像是凭一时兴趣。但……他对我母亲,终究是忠诚的。” “您是说……前女帝。”霜月道。 “是。”星澜点头,“这江山是我母亲打下来的,其中也有他张先的一份功劳。后来母亲重病,也是他一手瞒天过海,强留下母亲的性命……我不信,他会背叛母亲,将江山拱手让给星海与赵国。” “若是赵国承诺让星海王爷称帝呢?当初张先连星海王爷的身世都不让您查!”霜月知晓形势,问的一点情面也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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