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圣朝眯起眼:“你若是聪明些,现在就该了结我的性命,梁女帝。否则你终有一天会落在我手上,那时候,我会一寸一寸啃烂你的皮肉。” “你想得美。”星澜忍住钻心的痛,对他灿烂的笑,“你老人家的命,可值钱多了。” …… “疼,我疼!” 营帐内,星澜哭的撕心裂肺。 军医急的满头大汗:“陛下啊,请您稍稍忍忍,就快好了。” 军医也想哭,这女帝手腕是被人生生掰断的,本就比寻摔跤的骨折要疼痛,正骨的过程又要不断地触碰伤处,常人确实难忍。 若是宫中太医,可能会用上麻沸散之类的药物,他只是个糙手糙脚的军医,平日顶多扯上几根树下的缬草根止痛,根本聊胜于无。 他担心女帝因为疼痛迁怒于他,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女帝绝不是这样的人。 军医一咬牙,将骨头正位,迅速绑上了木板,确保伤处不能随意活动。 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女帝还有的疼。 “陛下。”耿信鸿走近,“臣已派人对赵皇的行为进行进一步控制,也加强了看管,保证不会再出任何纰漏,但此人狡诈狠毒,还请陛下日后与此人少些接触,以免再出意外。” “知道了,知道了。”星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再也不去了。” 耿信鸿宽慰的点头退下,走出营帐,露出老父亲慈祥的微笑。 “耿将军,陛下情况……还好吗?”守在帐外的手下脑后一阵冷汗。 这女帝还在里头哭呢,臣子就在外边笑,要换了邻国,不得治个大不敬之罪啊。 “一点小骨折而已,对咱们女帝来讲,算的上多大事。”耿信鸿不以为意。 他欣慰的是,这孩子终于愿意哭出来了。 星澜适才出事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赶到了,亲眼见到她浑若不觉,甚至笑着对赵皇反唇相讥的样子。 但转身走出没多久就哭了,哭着喊手疼。 这才是个十几二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啊。 这几年他见惯了女帝表现出远超她这个年龄的沉着和冷静,此时反倒觉得,她偶尔也该像孩子一般哭出来,总憋在心里迟早会出事。 …… 军医说女帝需要静养,所以大家都散了,只有霜月和流萤等人留下来侍候。 流萤跪坐在星澜的床榻边,取了热毛巾给她擦脸拭泪,第一次发现,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大概是累了,她没再喊疼,但眼泪一直在流,一直在流,一刻也没有停过。 他刚为她擦干了,新的眼泪又跟着流出来,他再去擦,反反复复,眼睛越发的红肿。 流萤甚至有些害怕她会把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哭出来。 “陛下……”他轻声唤了句。 星澜听见了,依旧闭着眼,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他:“不许说护卫不力,不许说请陛下责罚。以后都不许说。再说……再说我就把你打入冷宫,再不理你了。” 流萤的手僵了僵:“……是。” 其实这会儿星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了。 手确实疼的厉害,但时间长也有些麻木了,毕竟只要努力暗示自己,这只手不是自己的,感觉就能好上许多。 那她到底在哭什么呢? 哭与贺圣朝的欺骗与被欺骗?哭差点毁在她手上的梁国?还是哭从登基至今经历的所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不知道了,就哭吧,反正以前也没为这些事情哭过。 一次哭够吧。 ……星澜睡着了。 然后又被疼醒了。 “流萤。”她低声唤了句,闭眼伸手在床沿边探了探,果然摸到了一只手,“我想……” 她本想说想喝水,又住了嘴。 这不是流萤的手。 “想要什么?” 星澜睁眼,发现天色暗了许多。 张先坐在她的床边,一如既往不拘小节的装束,平和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些欠揍的神态。 她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和往日的不同,却没有成功。 “你来了。”她松开手。 张先握了握空气,冲她眯眼一笑。 “来晚了。”他道,“今日听到营内有骚动,才知你回来了。” 真的是好撇脚的理由啊,星澜心想。 她回来这么多时日,营地有官职的人都来拜见过她,唯有张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现在说才知道回了? 不过是体面的借口罢了。 他不出现,星澜也从来没有找过他。 甚至所有人,都避讳在她面前提起张先的名字。 “嗯。”星澜随意的应了一声。 张先静坐了一会儿,起身端了只碗回来:“药熬好了,喝了吧。” 他舀了一勺浓稠的药汤,吹了吹,递到星澜嘴边。 星澜没有张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张先的手举了很久,最终收了回来,将药碗放了回去。 陶瓷与木头相碰撞的声音沉沉的,听得人有些难受。 “与我说说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澜问。 “当年是哪年?”张先反问。 “不要明知故问。”星澜有些恼了,“母亲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送星海走,叫我继位?这件事的原因现在只有你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执着都想知道这个缘由呢?”张先幽幽的看着她,“你觉得自己比不上你弟弟?”
第229章 你回不来会怎样 “是的啊!”星澜破罐子破摔,“什么为君之道,什么用兵之法,我样样都比不上星海,所以我想知道缘由,行了吧!你一直不都这么觉得吗!” 张先曾经告诉她放下往事,好,她可以放下,她可以装傻充愣,可以不去探寻那些掩藏在时间里的秘密。 但是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她放下! 星海从前冷漠,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呢?北营联合赵国反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非星海谋反,梁国此役不会败的这样狼狈! 她必须知道星海反叛的缘由,还有当年事情的因果! “当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你母亲一个突然的决定罢了。”张先面无表情,“我没有骗你。” “你觉得我会信?”星澜睁大眼睛看他。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信?”他没有等星澜回答,从怀中取出了枚四方扁平的官印,推到她面前,“这样行吗?” 星澜又不说话了。 她还是帝姬的时候就见过这枚官印,好多年了,一直垫在张先的桌角下。 那时候她就觉得,先生一定很不喜欢这枚官印。 因为他的桌子四角本就是平的,垫了官印才不平。 再加上他教自己从来不用心,星澜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会随时会辞官回家。 但他一直没有。 母亲在位的时候,没有。 母亲离开的时候,没有。 她登基的时候,没有。 尚严华掌权的时候,没有。 他宁可留在宫中无人问津的混吃等死,都留着官位。 现在却要辞了。 “不问我原因?”张先问。 “为什么?”星澜很配合。 “想回老家娶媳妇了。”张先答。 星澜嗤笑出声。 张先似乎也觉得很好笑。 “你知道……”他站起来,“若你这次没有回来,梁国会怎样吗?” 星澜挣扎着直起身子,几乎感觉不到右手的疼痛。 “我猜,是我亲爱的弟弟回来接替皇位吧?” “不,没有谁会回来接替皇位。”张先看着她,“只有你的霜月会日日化着浓妆,顶着你的名义,一辈子替你活下去。” 星澜微微发怔,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回答。 他垂眸:“世间不会少了梁女帝,也不会有几个人在意少了一名宫女。你所有拥有的一切,皇位、金钱,包括你的后妃都会为她所有。如果你有孩子,也会成为她的孩子。” “你这是……”星澜出声。 “……最初,霜月会不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安心做你的替代品,等你回来。”张先打断她,“但是再过几年,她开始不甘于做一个替身。她和她的亲信为了稳固势力,会慢慢的将当年知道实情的人一一铲除。直至……世上再没有人会说出她并非梁女帝的事实。” 星澜背脊发凉,面色一阵惨白。 并非是她害怕霜月会做这些事,而是联想到了更难以置信的念头。 她想起来霜月曾说过,由霜月顶替女帝出面的法子,是张先想出来的。 他如此轻车驾熟,难道…… “你是在说,我母亲?”星澜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什么也没说。”张先平静的看着她,“你的好奇心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他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张先你给我回来!”星澜强撑着爬起来,“你把话讲清楚!” “回来!你个混账王八蛋!” 若在平时,张先听到星澜敢这么骂他,早回来收拾她了,这一次却恍若未闻。 “张先!——”她只觉自己嗓子都喊哑了。 但是决心要离开的人,即便你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他也不会回头。 星澜抄起床边的官印,朝张先的后背砸了过去。 力气不够,官印落在地上,张先也离开了。 “来人,给朕把张先抓回来!”她大喊着,空荡荡的营帐没有一人应声。 张先一定料到了她的反应,所以事先把所有人都支开了。 他原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本事,甚至料事如神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不及弱冠就受星澜母亲的重视。 星澜无力的倒回床榻上。 他真的走了。可他为什么要走,刚刚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替代品?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连戟辉的父亲,戟老将军这种三朝元老也不知晓? 张先还提到了孩子。说女帝的孩子也会成为替代品的孩子。 难道她和星海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还是说……只有一个是? 那,她和星海,到底谁不是母亲的孩子? 一个个毫无头绪又令她胆战心惊的猜测浮现在脑海当中。 “陛下。”霜月匆匆赶入,“您是在叫我吗?” “我……”星澜愣了愣,“我没有。你,刚才去哪里了?” “刚才户部那边在分物资,奴才去清点了。”霜月着急解释道,“每月物资应是中旬才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这次上旬就来了。奴才这边一时人手不够,没侍候好陛下。” “噢,没事。”星澜了然。出征在外,又出了不少乱子,如今身边侍候的宫女也不过三四人,确实没法时时守着。 “陛下您现下感觉如何了?”霜月走近了几步,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官印,捡起翻过来,看到其上赫然印刻着“张先”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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