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放不下这个半大的孩子,赵国也成了她可以依靠的半个家。 于公于私,她都是要回来的。 只是这个孩子什么都听她的,唯独在称呼上执拗的像头小牛犊,无论她威逼利诱,他都不妥协。 今日一定要他妥协。 “呃……”贺声亭挣扎了半晌,“嫂嫂,我哥还等着你呢。” “……罢了,跟你哥一个臭脾气。”她拍了拍贺声亭的肩,转身上了马车。 …… 嫩芽抽枝,冰水消融。 五月在靠南边的梁国已经暖和起来了,但在春天来得比较晚的赵国,还有些许凉意。 不过对于外出行军的人来说,不冷不热的天气是最合适的。 马车外的虫鸣鸟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无一不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 星澜靠坐在软垫上闭目休息,却丝毫没有困意。 自她从梁国京城逃出来,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 这一年里,她被迫孤身一人四处奔波逃亡,靠两条腿跨越了大半个华夏。 她从鼎盛之位,到落魄潦倒……终于又到了如今位高权重。 现在的她,终于又重新拥有了能与星海和晋国抗争的能力。 是的,她回来了。 唯一遗憾之事,是当初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有些刚刚见过,有些刚刚别离,而有些,这辈子也不知是否还能见上一面…… “夫人。”礼部的裴安宁轻敲了敲星澜的车壁,禀告道,“前边有位身手了得的少年郎拦了我们的部队,说是您曾经的暗卫,想见您一面,您看是否……” “在哪里!”话还没说完,就见星澜的脑袋咻的从车窗里探出来,两边看了几眼,又缩回去,接着整个人直接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指挥着他,“快带路!” 裴安宁从未见过予怀夫人对什么事这么上心过,连忙转身带路。 谁料星澜步子更快,拎着裙子直直的冲到他前头,一边冲还一边嚷着“在哪在哪”,丝毫不顾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这……不就是个暗卫吗,丢了再买一个就是了,那些个只知道杀人的行尸走肉,至于叫夫人这么激动吗? 裴安宁理解不了,一边指挥着众人给夫人让路,一边迈着两条老寒腿赶到了前边,指着一道舞动的黑色身影道:“夫人,就是那人了。” 那道身影灵动敏锐,快的叫人看不清动作,三名精英将士围攻而上,都一时难以拿他如何。 尽管赵军的将士多是训练阵法和力量,在招式和单挑上可能不敌暗卫,但能打成现在一打三的局面,也足以说明这暗卫的确实力了得。 就连一向不服外人的赵军将士看了,都鼓掌给他叫好。 可待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星澜一张脸却拉得老长,没好气道:“怎么是你?” 那人收了武器,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主子!” 不是十七又是谁。 一说到曾经的暗卫,星澜的心里只会想起一个人,下意识也以为是那个人,满心欢喜的赶过来,才想起来自己却是还有十七这个年仅十四岁,又曾经把她扔下山崖的便宜小暗卫,是曾经戟辉送给她的。 是了,她想的那个人当初受了重伤,又跌入火场,无人相救,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中的万幸,怎么还会千里迢迢跑到赵国来寻她呢? 想及流萤和凤鸾殿的那场火,星澜一阵失落与愧疚,理也不想理眼前这个小“叛徒”,掉头就走。 十七亦步亦趋的跟上。 裴安宁在一旁赔笑着:“夫人,这少年不是您要找的人啊?”
第399章 鳜鱼莼菜汤 “不是。”星澜摇头,知道没她的准话,裴安宁也不好办,便定身对十七道,“你倒是会找,都跑到赵国来了。” 十七从怀里掏出北境的令牌,理直气壮道:“戟将军叫属下来的!” 星澜定睛一看,果真是货真价实戟辉的令牌,琢磨着戟辉是收了自己的信,所以派十七来保护自己的,便问:“戟将军给本宫带的回信呢?” “啊?回,回信……”十七又结巴起来,“戟将军还没来得及写。” “是没来得及写,还是你偷偷把令牌带出来的?”星澜一针见血的问他。 “这,属下不是保护主子心切嘛。”十七搓了搓手。 星澜一听就明白了,更没了好脾气,哼了一声:“你倒是会开脱。” 十七当初就是被世家给收买了,虽然是因为自己被喂了毒,身不由己,最后也放了她自由……但她因此和霜月她们失散,流落赵国差点死了,也是事实。 他这会应该是跟着戟辉,从戟辉那偷听到自己身在赵国,于是偷了令牌过来的。 “属下这是将功赎罪来了!”十七讨好的看着她,“主子您放心,我这毒还没解呢,要是再对您不利,戟将军随时能要我小命。” “那你回去吧。”星澜突然道,“回头本宫跟戟辉说,要他放你自由,行了吧?” 十七愣了愣,不敢相信星澜的话:“放……我自由?” “你不是最想要自由的么?”星澜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回去吧。” “哎,不!我不!”十七屁颠屁颠的跟上来,“我要跟在主子身边。” “你有毛病?放你自由还不好,非要跟着受苦受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可能是个不确定因素,星澜有些心烦意乱。 “主子宽宏大量,属下一定要感恩报德!”十七义正言辞的说着,随后又放软了声音,“以后,嘿嘿……还指望主子,给属下娶个媳妇。” 他这话一说,星澜没反应,其他人都被逗乐了,笑他年纪这么小不盼着别的,就盼着娶媳妇。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十七的眼里,星澜是个特别的主子。别人家的暗卫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她的暗卫肯定能娶。 星澜爬上马车,指挥手下重新上路,接着把头伸出来瞪十七:“堂堂男子汉,媳妇都找不到,还指望主子给你找,做你的梦吧。” “那主子,属下就跟着您了哈!”十七不管不顾,小跑着想跟上马车。 “随你,少在本宫面前晃悠。”星澜不理他这幅装可怜的作态,放下了车帘。 以十七的身手,若他真想跟着,除非叫将士对他狠下杀手,否则是赶不走的,所以她也作罢算了。 但若这少年真有什么歹心,她也自然饶不了他。 真是,和贺声亭这类乖巧懂事的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再看十七这不讲道理的小机灵鬼,简直想乱棍打死。 …… 大军重新启程。 星澜的心情不好了,老天爷像是也受了影响,不多久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和官员们在马车里自然是没什么,但苦了跟着走的将士们和宫人,星澜便吩咐着先不赶路,到附近的林子里避避雨,休息休息。 众人都感叹予怀夫人有颗怜悯之心,行动谈笑间都轻松了不少,说说笑笑的就把营地驻扎好了,还找了几处干燥的地方,生了火堆。 四周郁郁葱葱的植物叫星澜郁结的心情纾解了不少,也到了火堆边坐下,看将士们说笑着烤干粮,炖着汤,木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给她一种家的亲切感。 雨小了不少,不过五月正是雨季,河水上涨,哗啦啦的流,水声很响,隔得很远都听得见,空气清新的像是带了甜味。 星澜也和将士们吃一样的东西,喝了口莼菜汤,当下就被汤里的鲜甜味惊艳到了,便忍不住闲侃了几句:“这是到了沧州境界了吧,传言这个季节沧州的鳜鱼最是肥美,用河水来炖汤,也不用加什么调料,加些盐和莼菜,就很鲜美。” 宫女廖晴也一道出来了,闻言连忙道:“奴才这就叫人去捕鱼,给您炖一碗。” “别,不用……本宫只是随口一说,出门在外,不必这么讲究。”星澜捂面,自知失言。 她不过是想与人聊聊天拉家常,随口说了几句,并不是真的要吃鱼,但因为身份尊贵,不免叫底下的人多想她的话中之话。 荒郊野外的都不容易,她也不想太贪图享乐。 好在廖晴老实,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再去费这个心思。 用过膳天色就暗下来,指不定晚上还有大雨,就不急着赶路了,大军都开始找有遮蔽物的地方安营扎寨。 星澜不久便歇下了,夜里果然来了第二波雨水,电闪雷鸣的,有些骇人。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就放晴了。不过地上还湿漉漉的,尽管星澜晚上睡觉垫的厚,但醒过来仍然觉得潮潮的,身子有些发凉。 她不想在路上生病,刚准备叫廖晴给她烧些开水喝,就见那丫头走过来,手里端了满满一碗乳白色的浓汤,隐隐可见白净的鱼肉和鲜嫩的莼菜。 “夫人趁热用吧,这是刚熬好鳜鱼莼菜汤,刚好能驱驱寒。” 廖晴献宝似的把鱼汤递给星澜,却发现她并没有接,反而面色不善:“不是说了不要麻烦的吗,怎么还是熬了?本宫要你们做什么会直说,不必自作聪明。若是本宫随口说一句喜欢什么,你们就去弄来,还让不让本宫说话了。” 熬汤也就罢了,这个季节水流湍急,下河捉鱼可是很危险的。更不提昨夜雷雨交加,是怎么捉的鱼。 这话说得可算严厉了,廖晴吓得差点哭出来,慌忙请罪。 “奴才知错了,只是今早醒来看到营帐外边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鳜鱼,想着不煮也是浪费了,就顺手熬了汤……” “鱼在营帐外边?”星澜奇道,“哪来的鱼?” 廖晴犹豫了会儿道:“应是昨日刚来的那暗卫捉的,他听到您说鳜鱼汤味道好,昨夜就去了河边,去之前说惹您生了气,要给您赔礼道歉。” 十七去给她捉的鱼? 星澜听了,心又有些软了下来,想这孩子也不容易。 “罢了,这碗汤本宫一会儿用了,还有多的你们几个一早上起来忙活了的都喝了吧……”她想了想,“给十七那孩子也盛一碗吧,叫他以后不必再做这些事了。” 廖晴这才松了口气,退下依言照做。 不多久,暗卫十七就分到了廖晴送来的一大碗浓汤,自然也少不了传了些星澜的关切之语。 但他没有立刻喝掉,反而避开众人的目光,一路小心翼翼的端着这碗汤,到了河边的一颗老树下。 他看着树下靠着小憩的人,垂下的头发遮住了那人的小半张脸。 尽管已经从河里起来许久了,身上还是透湿,衣裳全部黏在皮肤上,裤脚和袖口全是泥巴,狼狈的叫人不可直视。 “呼——”十七故意在这人面前响亮的吸了一口汤,美滋滋道,“哇,好香的鳜鱼莼菜汤啊。瞧这一大碗没,主子专门赏给我吃的,可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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