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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星海的脖子拧到了古怪的地步，只需要再使一点力，就能生生拧断，要了他的命。 然而星海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你不敢杀我，对不对。”他脖子疼的厉害，唇边却还是带了笑意，“你怕伤了我，我姐姐会生你的气，卢皇，你好可怜啊，费尽心思，倾尽国力，只为在我姐姐面前争个一席之地，都不能像个寻常男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妻子！” “可怜的人是你。”萧景言并没有被他激怒，“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不惊讶么？当初给她传信，说齐国会偷偷炸掉自己的火药，然后嫁祸给她的人，就是你吧。” 当初他和星澜正是得了这消息，才制定的下一步策略。 那会儿他对这消息将信将疑，星澜却告诉他，可以相信。 “姐姐当然猜得到是我，她告诉你的吧。”星海道。 “不光如此。”萧景言不答反问，“如果不出我所料，把晋国埋伏在山腰的军队剿杀的人，也是你吧。” 星海微微一笑。 “说吧，小子。为什么在联合晋国迫害你姐姐受这么多苦以后，又重新倒向她这一边。双面卧底很好玩么？”萧景言从怀中抽出匕首，贴近他的眼睛，“如果你不说，这两颗眼珠子，我不介意挖出来泡酒。” “你夺了她的皇位，杀了她手下如父亲一般的大将，迫害她身边那么多亲近的人……”他冷冷道，“挖你两颗眼珠子，她不会介意的。” “不，不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星海的眼眸终于颤动着惧意，“死的那些都是外人！姐姐她只是一时生气，只要我赎罪，她就会原谅我。她还记得我的生辰，还亲手给我煮长寿面！她已经不怪我了！” 萧景言冷笑：“星海，你自己说这些自己信吗？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她手腕脚腕上的伤疤现在都还在！现在玩迷途知返？” “不是迷途知返，不是那样的！”星海突然激动起来，“他们给我喝药，说是能治我的病……那个药，那个药有问题。我只要喝了，就很容易动怒，明明，明明很小的事情，我都会按不住脾气，所以才会伤害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第453章 自己欺骗自己 “这么说，你现在不介意你姐姐当初‘抢’你皇位的事了？”萧景言对星海的辩解嗤之以鼻，“据我所知，你入梁宫之前，已经很久没有服药了吧。所以即便没有药的影响，你还是设计了她！” 星海没想到萧景言远远在卢国，还对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慌乱：“那，那是我从前误解她了，以为她是主谋。现在我知道，她从前也是不知情的！所以……” “没有所以，小子。”萧景言生硬的打断他，“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在北境当真一无所知？还是觉得当年年仅十三岁，而且没有受过任何储君教育的她，有能力控制你们的母亲前女帝，然后把你排挤出去？嗯？不是吧。而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是无辜的。” “我……” “你只不过想要一个愤怒的发泄口，对不对，你不恨夺走你一切的她，又能恨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星海面露痛苦，“我偷偷少服了药，就不恨了。都怪那些药！” 萧景言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更恼了。 “你准备这样欺骗你姐姐吗？还是说你平时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的？你以为你现在不恨她了，是因为你没服药了？”他咬牙道，“你错了，小子。你现在不恨她，是因为你报复过她了！我告诉你你这叫什么，你这叫施暴者的同情！你在报复她以后，宣泄过以后，看到她过的那么凄惨痛苦以后，才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可恨，没做错什么，所以才会心生愧疚，你懂吗！如果你没有看到她受这么多苦，这么多难，你依旧还会恨她！你现在所有的怜悯和愧疚，都是在你施暴以后产生的！” 星海彻底愣住。 “……我不管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开始喃喃自语，“我要见她，你不能拦着我，你要是杀了我，她一定会恨你的！” “我当然不会杀你，我还会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到她面前。”萧景言的话令星海意外，“因为你的死活，只有她能决定。她若原谅你，我萧景言绝不置喙，她若不原谅……我不介意亲自做刽子手。” 他站起身下令：“抬回去，带给予怀夫人。” “你就这样放过他。”流萤突然拦在萧景言面前，手捏得咯咯直响，“你不在场，不知道他做什么，不知道夫人经历了什么！” 流萤早已放下他的过去，不在意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但唯独放不下对星海的仇恨。 他忘不了那时候星澜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随时都想手刃这个人。 “我是不在场，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萧景言神色淡然，他多方打听过当初梁宫中发生的所有事，甚至比流萤知道的更清楚。知道她是如何被羞辱，如何承受身体和意志的双重折磨。 “但是受伤害的不是你我。”他继续道，“是杀是剐，由夫人决定。” 流萤僵直片刻，终于退到一边。 …… 赵军营帐内。 进了营地后，流萤亲手把星海押送到星澜面前，萧景言则先布置手下加强夜间的防御和巡逻，顺便不动声色的撤走了星澜营帐附近的守卫。 星海的身份，他不想随意暴露出去，毕竟有他和流萤在，没人能伤得了星澜。 “跪下！” 流萤可没有萧景言想得开，他一脚直踢在星海的腿上，迫使他站立不住，狼狈的扑倒在星澜面前。 可踢完以后，他又有点后怕，怕星澜真的原谅了星海，不高兴他揍了他。 他甚至比星海还紧张。什么无条件听从夫人的命令都是假的，他不想夫人原谅这个人！ “你……”星澜看到眼前人，惊诧的手中的茶盏都忘了放下。 她早已料想到当初提醒她齐国要作妖的人会是星海，但当时猜测的是他和齐国不合，但她万万想不到，星海居然会一个人毫无防备的跑到她面前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皱起眉头，并没有责怪流萤，也没有让星海站起来，让流萤松了口气。 “我们山上搜查了，发现……然后……”萧景言进来，简略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星澜。 星澜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目不转睛的看着跪坐在她面前，浑身是血渍和泥污，而且一直没有吭声的星海。 她的眼里没有喜悦，没有仇恨，只有浓浓的费解。 大约是这双没有带上恨意的眼睛给了星海莫大的鼓励，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跪行了两步，接着又被流萤的剑生生拦住。 “姐姐。”他试着唤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动物。 星澜终于想起来把茶盏放下了，她揉了揉僵直的手，想了想，平和道：“说说吧，星海。发生了什么。” 星海连忙直起了身子，说个不停：“是段玉泽，段玉泽他想害你！他派人在山上打了埋伏，还准备了迷烟，那迷烟我见过，连兽群都可以放倒，只要你们一上山就会中招。可我不会让他害你！我带人跟过来，先把迷药给用了，把他们绞杀，然后偷偷溜出来找你，姐姐！” 这话说得萧景言和流萤直皱眉头，什么一上山就中招，他们早就做好完全的准备了好么。说得好像他一个人救了大伙儿这么多人的命一样…… 好在星澜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邀功作任何改变。 “我不是问你这个。”她的声音清脆平稳，“我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原本恨不得折磨我到死的你，反过来相助我。” 看着星海一阵哆嗦，许多她不愿意唤醒的回忆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里。 比如，她看着大将军耿信鸿在她面前奄奄一息。 比如，流萤在她面前受凌迟之苦，最后跌入火海。 比如，段泓在她面前被刺穿手掌，拖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比如，星海让朝臣排着队抽她巴掌，或者朝她吐唾沫，然后在她的脸上写上羞辱的“荡”字…… 太多了。
第454章 可以原谅我吗 这些事星澜从不愿意想起，但不代表她忘了。 相反，她记得一清二楚，只是现在不会因为记起这些事失态哭泣，而是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位始作俑者了。 “……我，我那时不知道怎么了。”星海下意识就想解释那些药的事，可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萧景言的说辞，说他是因为发泄了，爽快了，看到她的痛苦了，才会良心发现。 他真的是这样吗？ 星海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星澜逃走以后，他先是震怒，后来慢慢的，慢慢的又没有那么浓烈的恨意了。甚至在伏先生四处张罗着要把她抓回来绳之以法的时候，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是了，他想的是，她已经付出过代价了，足够了，没必要把人往死里逼。 后来他的药量减少以后，他才又逐渐清醒过来。 当初他想要的是夺回皇位，然后让姐姐一辈子陪伴自己。可因为那些药的刺激，他又要羞辱她，又要关押她……才让他们姐弟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后来在一些人的帮助下，他减少了药量。 伏先生并不知道，还像从前那般试图用各种方式控制他，才又让他慢慢发现，伏先生效忠的，并非是他，而是晋国。 因为这些事，他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并且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常常想，如果他没有做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是不是他们姐弟可以在一起，或者以别的关系在一起……把晋国的势力彻底赶走，然后一起治理梁国。 他今日来，想的是无论姐姐如何责怪他，惩罚他，只要还留他一条命，他就永远留在她身边赎罪，旁的都不奢求了。 可现在想来，他所谓的赎罪，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就这？”星澜皱眉看他，“所以你现在是良心发现？恕我理解不来。” 星海低头不说话。 萧景言倒是开腔了：“你不是说你被人下了药才会那样么？刚才跟我讲的振振有词，怎么现在不吭声了。” “下药？”星澜问。 “可能是一种让人性情狂暴的药，我之前找人打听过。”萧景言托腮分析，接着又把星海的话堵死，“但是他入宫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用药了。” “都是我以前一时糊涂！我听了他们的鬼话，所以才恨了姐姐！”星海只好破罐子破摔，“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一心想替我夺回皇位，他们只是想为晋国谋利，我现在成了他们的傀儡，我真的错了，姐姐，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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