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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辉立马不敢接话了。 倒是齐景云在一旁和和气气道：“舅舅莫责怪戟辉了，您也知道戟辉当初是不愿意入宫伺候女帝的，如今难得回来，就少提些他的烦心事吧。” “正是这个理啊，姐夫。”齐父也道，“你忘了小辉前日里还写信回来说宫中不自由，他也难，你们父子别怄气了。” 戟辉听了欲哭无泪，星澜就在身边呢，他不敢辩驳，也不敢承认。 戟老将军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接下句。 星澜倒是没什么感觉，已经这样了，哪怕这会她听到戟辉说希望她早点驾崩，好让他尽快恢复自由身，眼皮也不会跳一下了。 只是这齐家父子两，明明已经知道这屋子里有宫里出来的人了，还有太医，就当面说戟辉对女帝的怨言，真是着实不想让他好过。 “戟老将军。”星澜不动声色的站到床榻边，看到似是比记忆中苍老了几十岁的脸，“人固有生老病死，但谁道人生无再少。您配合治疗，好好养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本不准备在外人面前显了身份，准备等太医诊完病再说话，但既然人家反复提她，显一显也无所谓。 “就是啊，多少人想活还活不了呢。”戟辉立刻狗腿的附和，“您还这么不珍惜。” 星澜踩了戟辉一脚，他马上闭了嘴。 一行人又将目光落在星澜身上，不知她是何身份，竟突然跑来插嘴。 “你是……”戟老将军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小丫头，眼神慢慢从莫名转变为震惊，“您是……您是女帝！” 星澜点点头，忍不住有些动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戟老将军还能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四周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咚咚咚的跪了一排，齐家父子更是脑袋一翁，这小丫头片子模样的，竟然是女帝！ 女帝会特意陪戟辉来看望戟老头子？不是说戟辉在宫中不受宠吗！ 他们这是挑拨离间挑到人脸上来了！ “陛下！老臣见过陛下！”戟老将军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向星澜行礼，被星澜急忙拦住。 “哎，您还抱恙在身，可不要行礼了！”星澜在戟辉的帮忙下扶住戟老将军的肩臂，让他重新躺下，又对齐齐跪在四周的人道，“今日是来探病，都无需多礼了，起来吧。” “陛下，臣先去抓药。”得到星澜的应允后，陈太医默默的退到一边，收拾好出诊箱出了门。齐家父子和几名家丁见状也赶紧趁这个机会哆哆嗦嗦的离去。 他们的心还禁不住的狂跳不止。 很快房内只剩下戟将军父子与星澜三人。 “陛下，陛下啊……臣何德何能，让您专门跑一趟啊！”浑浊的眼泪迷离了戟老将军的双目，他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比划着，“臣上次见您的时候，您……您还就这么点高。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 星澜也忍不住眼眶发酸：“您是开国功臣，亦是长辈，是我这个做女帝的无能，害您这些年受委屈了。” “陛下莫要折煞老臣了。”戟老将军叹道，“这辈子能追随前女帝四处征战，立下战功，一统大梁，老臣已心满意足了。现任的耿将军是青年才俊，为人公正不阿，是该让年轻人崭露头角了。” 星澜无声的摇摇头，泪珠一滴滴从脸颊滑落。战功赫赫的老将军如今被尚严华排挤，和她无论如何脱不开关系。亲眼见到现在躺在塌上的老人和破败无修的戟府，让她更加无地自容。至于他口中的耿将军，虽说是中立派，却也是不怎么看的上她这位女帝的。 站在一旁的戟辉压根没想到星澜的到来会对父亲有这般大的触动，也没想到两人会有这般温馨的场面，心中一阵欣慰，无声了笑了笑。 戟老将军看到一蹙眉：“站那傻笑个什么劲！还不去给陛下倒茶！” 戟辉瞬间苦了脸：“哦。” 戟老将军又转向星澜叹道：“您……唉，如今这样的局面都不是您的错。当年，满朝文武，包括老臣，都不知为何前女帝会突然将星海皇子送走，反立您为帝，还将狼子野心的尚严华立为皇后，给了他霍乱朝政的机会。那些年，她还专门安排了星海皇子跟老臣学习排兵布阵、兵法策略，一看就是按接班人来培养的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变了！想不通，老臣这些年都想不通。若是到了九泉之下还能见到她，老臣定要去问个清楚。” “我亦不知。”星澜失落的垂下头。 “您也莫要忧心。”戟老将军苍老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她，“前女帝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和苦衷。您和星海皇子都是她的骨肉，没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孩子的。” 星澜却道：“可是尚严华的势力还在不断地扩大，他不光在梁国各地生事，分散玉家的精力，还勾结了赵国，想借赵国之手巩固自己的地位。” 戟老将军怒道：“竖子竟敢卖国！” “他将我国与赵国接壤城镇的官位售卖给赵国奸细，以获取赵国的钱财、兵力支持。”星澜道，“可我现在还拿不到十足的证据将他定罪。” “敌强我弱，拿到证据也无用。”戟老将军摇头，“想要真正推翻他这座大山，需经之以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星澜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指点之意，忙躬身道：“还请老将军指点晚辈！” “指点万万不敢！”戟老将军急道，“若早知陛下有此意，老臣必效犬马之劳！哪里敢躲在这老宅子里偏安一隅！请陛下恕罪啊！”
第73章 比亲兄弟还亲 “将军何罪之有！”星澜垂眸，“将军当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臣自当如此！”戟老将军道，“不过陛下，还请您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用兵时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此条放在朝政之争亦是一个道理。” “可形势虚虚实实，实难辨别。”星澜无奈道，“视听之政，谓视微形，听细声。然则我现在一未上朝、二未理政、三无兵马，敌暗我明，实难处理。” 戟老将军道：“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您若……” …… 戟辉端了杯茶，像个外人一样伫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父亲和星澜的对话，前面他还能听个一二，慢慢就懵了。两人就跟互相打哑谜一般，把兵法和政权杂糅在一起，彼此讨论的热烈，就他听不懂。 父亲历经三朝，资历丰富，能分析当世之势，戟辉不意外，但这女帝……传言中不是她只知玩乐、沉迷男色么，怎的对讲起正事来还头头是道的。好像……比他强多了。 不应该啊，好歹他也是正规书院里出来的优等生呢！ 他看着星澜，一张清秀的侧脸，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微微点头，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还算有了点大家闺秀的影子。回想起宫里那个游手好闲、四处看戏，还跟他面对面扯皮吵架的女帝，只觉不是一个人。 罢了罢了，虽然现在的样子他也不是很喜欢，但只要不逼他上床都是好的。 两人谈了许久，戟辉在一旁将茶水添了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投缘。 最后又听戟老将军道：“请陛下放心，老臣将竭尽所能，助陛下成事！” “老将军误会了！”星澜忙道，“我今日来，最主要的是探望您的病情，也是想趁机想您请教请教当世之势，万没有请您托病出山的意思！” “没事儿，你就让我爹出呗。”戟辉终于找着机会插嘴了，“他还能好好吃个药。” “我要哪天去了，一定是被你这逆子气死的！”戟老将军怒道，又转向星澜，换了一脸慈祥的眉目，“陛下，老臣晚来得子，不懂教导，他母亲也走得早，导致这逆子生性顽劣，处处惹是生非，也不知他在宫中表现如何，可有给陛下添麻烦啊？” 星澜微怔。 ——你别过来！我不会和你睡的！ ——不会和你睡的！ ——睡的！ 这句话又适时的在星澜的脑海里响起。她也很确信，只要她说实话，病重戟老将军能从床上跳起来把戟辉海揍一顿。 戟辉手垂在下边悄悄的扯着她的外衫，可怜又祈求的望着她。 星澜虽然想看戟辉挨打，却也不愿惹戟老将军不快，终于道：“戟辉……挺好的，待我也很好。” 说完这些话她有些脸红，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两回答公婆关切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戟老将军没有发现两人异常，感慨万千，“之前选秀之时，那皇后尚严华特地颁了一道懿旨到戟府，说体恤老臣老来得子，特批准戟辉可以不参加选秀。老臣一听，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我戟家为女帝献力吗！老臣当即就把这逆子送去选秀了，还跟他说，选不上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万幸是选上了。” 星澜：“……” 戟辉：“……” “小子。”戟老将军将戟辉叫到床边，语重心长道，“你如今是女帝的后妃，日后定要忠诚不渝，倾肝沥胆的守护女帝，万事以女帝的利益为先，助她成为一代明君，万不可再像在府里那般耍小孩子脾气，随性而为了，明白吗？” 星澜闻言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是作罢。若为戟辉是她的臣子，那父亲这般教导儿子自是应该。 而若为后妃……这是叫戟辉把一生，包括他的未来、家庭、子女，都交付了。 这样的忠心，她该拿什么回报。 “我明白的，老爹。”戟辉郑重的应下，“日后儿子一定对陛下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一定比亲兄弟还亲！” “你……咳咳！”戟老将军一窒，“陛下勿怪，这小子从小脑子里就少根筋。” “没事儿，挺好的。”星澜真诚道。 几人又聊了一阵，陈太医差人送来了煎好的药。戟老将军服药后，星澜和戟辉也随即离开，留他好生休息。 刚刚出房间门，戟辉当着星澜的面，娴熟的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伸着脑袋向房间里偷看。 “你在看什么？”星澜好奇的问。 “看老家伙睡了没。”戟辉悄声道，“你不知道，他有前科，每次说睡了都在床上看书……嗯，这次还行，躺下了。” 星澜无声的笑了笑，这父子两个当面一句好话不会说，但背地里还是惦念着对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要不今晚住一晚再走吧。”她脱口而出，“天也黑了，回宫不安全。” 左右今天还是明天回影响不大，干脆就在戟府过夜，第二天白天再回宫，让戟辉有时间多陪陪父亲。 “当真？”戟辉果然欣喜不已，“好久没在家住了。” 说好后，星澜就同霜月在戟府里四处转转，戟辉则去往厨房看晚膳的准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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