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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段泓顺着目光望回来，星澜冲他简单的做了个手势。 段泓点点头，以示明白。 他将身上披风取下，拢在前女帝身上，将她的脑袋头发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眼睛和鼻子，然后笑眯眯得问她：“娘，咱们来做个游戏好么？你赢了，今晚就不用吃药。” “好呀好呀。”前女帝孩子心性，听到不用吃药，高兴点头。 段泓于是从袖中取出细线，在手指间穿梭，挑成花一样的形状，递到前女帝面前：“娘，轮到您了。” “好难呀……” “不难的，您从这里勾过来，然后这边勾回去……” 两人就在这两军对峙的时候，自顾自的玩起了翻花，像是没有丝毫的胆怯…… 一个眼神，段泓就读懂了星澜的意思，是叫他掩护前女帝，以免被段玉泽发现，拿来做文章。同时也要分散前女帝的注意，以免她认出段玉泽，当场不受控制。 丈母娘有武艺保护他，他也有脑子护着丈母娘。 他是军中身体气力最弱的一人，但绝不是最胆小的那一个。 后面星澜自然会找段玉泽算账，否则也不会把母亲星海带来，但绝对不是大敌当前的现在。 就这样，属于两代人的温柔从翻花的指尖和轻言细语中泛出来，像鱼尾扫动引出的波纹，逐渐传递出去，让附近不少将士紧张的情绪都平复下来。 是啊，他们军中什么都有，同袍之谊，爱侣相依，家的温暖……还有什么好怕的。 尽管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周遭情绪的变化也不由得融入其中。 最后一丝怯意也消失了。 等待他们的，只有他们君王的命令。 段玉泽显然无心再跟他们拖延了，直接下令将弩车向前，朝梁赵联军进攻。 星澜和贺圣朝简单几句交流，就定下了策略。 “擒贼先擒王！”星澜高声喊道，“生擒段玉泽者，赏黄金千两！” 军中彻底沸腾起来，段玉泽见状赶紧溜之大吉，躲在层层保护之后。 他才不会又一次被这对狗男女生擒，同样的招数对他是没有用的！ 段玉泽如此谨慎，星澜的人再怎么神勇也抓不到他，但大敌当前，主帅先逃，对晋军的士气无疑是一次打击，梁军趁势再攻一波。 同时，贺圣朝领赵军反身对付后方的莫尔莱人。 这一次，大法师也赶来参战。 不出贺圣朝所料，莫尔莱将士是真的把迷药涂在盔甲和武器上面，打斗的时候飘散出来，让赵军吸入，误以为遇见了阴兵。 但现在既然知道阴兵是假的，不会伤人的，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正好赵军人少，每人站开保持距离，无论是否应对，都不伤到队友，再等药效过去再找机会攻击敌军，弓弩手在后策应，确保友军不会在吸入迷药时被人偷袭。 如此一来，赵军毫无顾虑，反而把莫尔莱人打得节节败退。 另外很巧的是，大家都发现，即便莫尔莱人死伤惨重，作为盟军的晋军都没有一个出手相帮的，反而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嘴里还念叨着“阴兵”“阴兵”，也是怕极了这大法师的“法术”。 如此看来，莫尔莱人并没有把解药分给晋国人，可能是因为晋军数量太多，解药不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现在搬石砸脚，缺了援助。 后方无舆，星澜的梁军在前方跟段玉泽的晋军火力对冲，弩车和投石车互相对射，还没正式肉搏交锋，就等着看哪边的武器先用完了。 星澜本想不动声色的放慢攻击速度，想多骗对方一些火药，但段玉泽似乎识破了她的计谋，她一放慢，他就从侧方压近，逼星澜不得不提速防御。 双方应该都不知道对方火药储备几何，但段玉泽似乎非常自信，就是一顿猛攻，等着星澜火药用尽就大军围剿。 不过他的自信也是有根底的，就是人多，堆尸体耗，也能把星澜的两万人耗死。 “报！陛下，我们的火药快用尽了！”凌木将军上前来紧急禀告。 “知道了。”星澜咬牙，这段玉泽到底出卖了多少土地城池，换来这么多武器。 她干脆的下令：“全军后撤，盾兵断后，其他人尽量绕到莫尔莱人后方，拿他们做挡箭牌。弩车留下来，骗最后一击。火雷炮准备好，尽量杀个出其不意。” “是！”凌木领命。
第684章 放手一搏 看到梁军后撤，晋军那边二话不说就杀了上来，刚进入弩车的射程，就被射出的火药炸成了肉酱，又都纷纷后退。 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一波攻击了，负责驾驶弩车的梁军将士将弩车摧毁，以免落入敌手，再逃回人群当中。 晋军知道中计，再才恼火的杀上来。 但他们还是不敢靠近莫尔莱人，怕撞见阴兵，只远远的绕着打，没有对梁军造成多少威胁。 星澜正觉自己计划生效，就见莫尔莱人突然集体丢下武器和盾牌，哇哇噜噜的逃跑了。 还一边跑一边往地下扔钱币，手舞足蹈的示意大伙儿去捡…… 这一顿操作给两边都看傻了。 华夏军队训练有素，不管是梁赵联军还是晋军，都不至于看到几个铜钱就上去蜂抢。 可这战场上得了间隙就偷跑，还直接丢武器示弱，也太丑陋了吧……而且这样一来，两边的天然屏障就没了啊。 这群莫尔莱人，真是太能自保了。 余下双方一个照面就红了眼，哗啦啦的冲上来厮杀。 晋军的目标首当其冲就是星澜。 星澜下悬赏活捉段玉泽，段玉泽也早早的下悬赏活捉星澜和贺圣朝。 可人家贺圣朝是谁，赵国战神，武力超群，一枪挑死一个小朋友，谁敢去触这位的霉头，全来捏软柿子的星澜。 星澜也不甘示弱，看到潮水般围上来的晋军，上来就用火雷炮给冲最前面的人一发爆头。 她现在火雷炮用得越来越娴熟，而且胆子越来越大，直接把弹药捏在手里，打一发上一发，阮连空看了都要直呼内行……不对，直呼不行。 不光是她，不少将士都掏出了火雷炮，对着晋军砰砰几下。 这砰砰武器晋军早早就听说过，但见识还是头一回，一时间没人敢冲锋，还是大将下了令，才硬着头皮上，都是后边的人踩前边的尸体。 梁军这边，有的人用火雷炮不如星澜熟练——主要是平时舍不得真枪实弹的练——没多久就被近身挑掉了武器，或者弹药装的不及时，没用出来，只好换了冷武器交锋。 有的人就比较机灵，即便弹药没装上，还是拿着火雷炮朝敌人装模作样，嘴里“砰砰”的配音，也能赚取一些时间。 两军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尸体不多久就铺得漫山遍野，血水流出来浸红了土地。 虽然大多都是晋军的，但这时候看来，也是华夏人悲哀的自相残杀。 星澜这边虽然一时占优，但这毕竟是正面交锋，长时间一定坚持不下去，只能想办法先行撤退，争取找到一处高地，再作应对。 可段玉泽是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到手的肥肉的。 这可是星澜和贺圣朝啊，华夏土地上两大强劲君王，如果能一网打尽，将他们的势力全部接管，那他差不多就能成为华夏之主了。 错过这个村上哪再找这个店？ “进攻，不能退缩！”他大声下令，“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成败就在今晚！退后者斩！” 被下了死令，晋军又只好呐喊着冲起来。 但此时的晋军已经是精疲力竭了，相比于以逸待劳的梁赵联军，晋军已经奔波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现在又上场厮杀，全凭着微薄的求生意志在麻木的作战。 倒下的时候，比起死亡，更像是解脱。 这场仗打得就像是没有尽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也不知谁先喊了句“援军，援军来了！” “真的有援军，在西边！” 一声盖过一声，却没人喊出是哪边的援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西边看去，包括精疲力竭的星澜等人。 哪怕没有预兆和安排，她心里也隐隐盼着些奇迹和希望。 ……会是来援助她，救她的援军吗？ 西边的山头上亮起火把，高高的“段”字大旗飘动在空中。 “是我们的，我们的援军！” “终于能拿下了！” 晋军兴奋的高呼。 星澜和贺圣朝对视一眼，和所有梁赵联军一样，心彻底沉下谷底。 这一次，真的完了。 如果说就现在这个情况打下去，运气好，找到合适的制高点，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对方还有后手，还能援军可以包抄……这就无论如何回天乏力了。 见到此状，凌木将军冲到星澜面前来，满脸是血：“请陛下跟着末将，末将下了军令状，会拼死护您离开！” 贺圣朝则是抓过她的手腕：“跟我回赵国，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从赵国重新开始。” “……姐姐，不要继续了，求你了。”星海牵着前女帝走上来，“跟我和母亲一起离开好不好，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们隐居山野，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面对三个不同的祈求和渴望的眼神，星澜没有直接做出回应。 “我们一个也走不了。”她抬手指向各侧的山脉，此时已全部竖起“段”字大旗，“他们不会放我们走出这片山，一个都不会。” 像是整个晋国的将士全部聚到了片山脉，将战场包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们的冰冷的脚步声和盔甲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一叠一叠，响得叫人心颤。 有潮水般的敌人，还有安插在四处的弓弩手，除非星澜长了翅膀，否则再强再精锐的护卫也不可能带她逃离出去。 凌木、星海、贺圣朝……谁都不可能。 几人呆了一会儿，还是贺圣朝第一个放松下来。 他一脚踢翻石块，甩了甩沾满敌军鲜血的长枪，肆意笑道：“那就在死之前，杀个痛快吧！” 凌木将军也憨厚的一笑：“说得也是，人活一世，不就是要洒洒脱脱，快快乐乐，想那么多做什么。” 星海的眼神落寞下去：“……姐姐。” 要是他们是普通的一家人该多好。 “小海不怕，小泓也不怕。”前女帝不知何时把段泓找到，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星海，满脸自信的说，“有娘亲在，娘亲保护你们。” 星澜站在一旁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我果然是捡来的。” 所有人相视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如果有希望，就尽力接近这份希望。 如果没有希望，就最后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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