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太医顿了顿,才道,“若是调理得当,想提笔写字没有问题,但若想恢复从前精湛的丹青之技,怕是……怕是难。” “好,朕知道了。”星澜长叹一口气,“太医去忙吧。” 陈太医走后,星澜合上眼,背靠在软垫上,感觉身上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光了。 “陛下,陛下!”霜月连忙赶来,“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陈太医给您也把把脉?” “不必了。”星澜静静坐了片刻,“我……去看看他。” 霜月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安静的将星澜扶起。 玉芙宫并不大,也和“华贵”二字完全沾不上边。从外殿到内室不过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却让星澜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胆怯。 她不希望段泓继续昏迷,却又有些害怕他太清醒。 害怕他看她的眼神,成了另一番模样。 房间里弥漫着些血腥与草药交织的味道,段泓平躺在塌上,额前浮了层薄汗。他傍晚宴会穿的华服被太医用剪刀剪开,叠放在身边,十指被纱布层层包裹,却还隐约透着些许血丝。 星澜坐到床边,段泓转过头来望着她,似乎和从前好几次探病的样子无二。 不同的是,段泓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勾人的、讨好的。 却也不是星澜害怕的失望和憎恶。 ——只是平静。
第21章 女子掌权有何不好? “还很疼吧。”星澜开口就讲了一句废话。 “嗯。”段泓声音不大,气息也很微弱,“上药以后好些了。” “多谢陛下。”他又说。 星澜取了手帕,轻柔的替他拭了额前的汗:“你……莫要害怕,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嗯。”段泓点头,那双媚人的桃花眼里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沉默。 “宫里和你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吧。”星澜问。 段泓闻言,竟然轻轻的笑了笑:“还好。只是皇后没有传言中那般宠着陛下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臣从未觉得女子掌权有何不好。” “何出此言?”星澜问。 段泓平和的看着星澜:“臣的娘亲……从前是府里的暖床丫鬟。夫人在家有些强势,即便娘亲生了臣,也没抬娘亲做妾侍,还处处欺负臣的娘,布置着全府最脏最累的活儿。” “从小臣便知道要放的机灵些,讨好父叔的欢心,娘亲才能跟着好过些。” 星澜点点头,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后来臣常常想,为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大多只有沦为侍妾的命?”段泓笑的有些苦涩,“陛下,臣从未觉得女权当道有何不好,也从未觉得男子嫁到宫中作女帝的后妃有何不妥。” “臣……陛下!臣不在乎自己能否得到您的宠爱,也不在乎在宫中过富贵或清贫的日子,只是……” “只是臣担心臣的娘亲。等今晚的事传到臣的家中,夫人定不知道要如何羞辱臣的娘亲,娘亲她……” “朕知晓了。”星澜干脆利落道,“此事你放心,朕会替你打点好,不会让你娘亲受牵扯。” 段泓轻舒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柔和又放松。 …… 回到凤鸾殿,星澜久违的没有拒绝宫女们替她打理身体。 她久久的跑了个澡,任由宫女们将澡豆与面脂涂抹在,身上洗去了这些天的尘埃与疲倦。 一切结束后,她躺在高枕软榻上,沉沉的闭上眼,却似乎睡意全无。 霜月跪坐在她身边,细细的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发尾。 殿外,时不时有列队经过的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和佩剑的撞击声,比往日夜里都要频繁许多。 霜月见星澜时不时翻动身体,知道她还未睡着,轻声叹道:“今夜怕是又不太平了,皇后估计会想尽法子查咱们是怎么知道青青的事的。” “让他查。”星澜眼睛也没睁,苦笑道,“他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也是。”霜月点头。 尚严华自以为将心上人青青保护的很好,宫中不可能有人发现端倪。 ……事实上,他确实保护的很好。 好到如果不是青青主动找上门来找星澜示威,星澜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的皇后在宫外还养了这么一位娇俏迷人的可人儿。 不错,皇后偷养的情人向皇帝示威。 那日星澜只是在凉亭边散心,那位青青姑娘大老远的绕过来,一面恭恭敬敬的行礼,一面又阴阳怪气的追着她说话,叫星澜听了好半天才明白——她,青青,才是皇后尚严华真正的心上人。 而星澜不过是尚严华迫于圣旨才“娶”的恶女人罢了。
第22章 保护我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恶女人,尚严华才没法将他真正心爱的人娶回家。 星澜估摸着尚严华应该经常在青青面前吹牛,吹他在朝中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女帝又是如何虚有其表、色厉内荏……不然青青是怎么有胆子跑到星澜面前耀武扬威的炫耀这么多呢。 不过,青青此举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也好,想对自己心上人名义上的妻子进行情感打击也罢,都没能让星澜懵逼的心灵受到半点伤害…… 她与尚严华虽成亲三年,却是确确实实没有半分感情。如果不是青青本人此举太过恶意,如果从是其他人那听到这个真爱被迫分离的故事,她这颗圣母心指不定还要疼上一会儿。 所以她非但没有伤心难过,反而开心笑纳了对方送上的这份大礼。 尚严华的这份把柄,正是青青姑娘亲自送到她面前的。 在今日之前,除了霜月,她从未将此事告知给任何人。 尚严华即便将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对了。”星澜又对霜月道,“明日你派人暗中去段泓家查一下,看他娘亲在家是否不受重视,常受欺凌。若是的,就亮出身份打点一下;若不是,就安静回来,不要暴露。” “查?”霜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陛下,您是信不过段容华?” 星澜摇摇头:“不存在信不信一说,凡事口说无凭,亲眼所见才是真实。” 霜月哼了一声:“若他这时候还在骗人利用陛下您的心善,那也活该被夹了手指头。” 星澜弯了弯嘴角:“若非恶意,不必在意旁人对你隐瞒,毕竟我们也在隐瞒他人。” “可是陛下。”耳侧又响起霜月的声音,“您觉得,这样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得?”星澜问。 “陛下恕罪。”霜月噘嘴道,“青青……她确实是皇后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咱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件能制住皇后的把柄,却……却拿来救了一个段容华,是否太不值了?” “为何?”星澜又问。 霜月急了:“陛下!您知道段容华他不可能对您有多少真切的情意的!他接近您,讨好您,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娘也好,也不过是别有所图!像这样的人,您何必花这么大气力去救!” 星澜沉沉的睁开眼,望着头顶床榻上挂着绣着凤凰的幔布:“你说的没错。” 霜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星澜轻叹道:“段泓此人从前与我素昧谋面,戟辉、苏幕遮也是一样。不论是什么缘由……他们确实要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要么厌恶我、反感我……但霜月,他们都是我亲手挑入宫中来的,他们本可以在宫外过潇洒自在的生活,即便是在家中不受重视的段泓,凭借他画画的手艺,也足够过上富足的生活了,又何必入宫,落得现在双手残废的下场?” “陛下,这都是皇后从中作怪,您不要因此责怪自己啊!”霜月急了。 “我不是责怪自己。”星澜摇摇头。 “但霜月,我既为女帝,就有义务保护我的男人。”
第23章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保护男人?霜月看着星澜的睡颜,再没敢吭声,心想女帝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在讲梦话。 这天底下只有说男人保护女人的——就像玉贵妃一直保护着陛下这样——哪有女人反过来保护男人的道理? …… 星澜睡睡醒醒,似乎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小时候,一会儿又梦到和皇后对峙的情形。 画面交错,杂乱无章,闹的她脑袋发涨。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周围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似乎黎明始终没有到来。 “霜月,水。”大约是今日吹风受了些凉,星澜觉着嗓子干干的,有些发疼。 可床榻边似乎并没有动静,星澜这才想起今晚并不是霜月当值。但……当值的宫女呢?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一眼瞧见她的床沿边——坐了一个女人。 星澜瞬间被惊醒了。 “……母亲!” 女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生着一副姣好的面容,望着星澜的眼里是溢满的温柔与关怀,长发却同男子般高高束起,眉宇间给人英姿飒爽的利落感。 不是她的母亲,前任女帝,又是谁!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星澜内心的喜悦瞬间爆炸开来,一股脑从床榻上翻起来,握住母亲的手,细细的打量着,“您还好吗?” 前女帝并没有说话,星澜干脆又扑到了她的怀里,“母亲,您现在能和我说话了吗?” “母亲……我真的好想您!” “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想做女帝了!” “您当初为什么要把帝位传给我,而不是星海?” “告诉我好不好,求您了!” 星澜将脑袋埋在母亲的颈窝处。 她有太多的话想和母亲说,太多的问题想得到解答,还有太多的委屈想要哭诉。 前女帝却温柔的抚上星澜的眼:“澜儿,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 “母亲,我的眼睛怎么了?”星澜不解。 在母亲离开的前几年里,她就常常对自己说这句话。 想看眼睛,星澜给她看了,她却也什么都不说。 前女帝没有回答,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收回手指,在她的脑门上重重的弹了一记。 “我看你是发烧把脑子都烧坏了!” 星澜再猛的一睁眼,才发现天已大亮,而怀中紧紧抱着的的又哪里是母亲,居然是——张先这个老贼! “怎么是你!”星澜气昏,一把推开张先,缩回榻上,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同时也立刻庆幸刚才并没有对着“母亲”抱怨张先。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一旁霜月赶紧上前,又在星澜背上披了层厚厚的毯子,“奴才这,也想拉开的……” 只是您抱得太紧了,手臂死死环着人家脖颈,脑袋都快埋人胸口里了!根本拉不开啊! “放心吧。”张先嫌弃的拍了拍身前被星澜弄皱的藕白色衣衫,“这般没营养的扁平身材,倒贴上来也叫人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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