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她,她不能咬狗,不如动手打狗。 ‘啪’一声,江黎整个人被一巴掌打的摔倒在地上,这力道,简直就是用了十足十的力,跟有血海深仇似的。 褚朝朝愣了,抬眸看着眼前的妇人,依旧是她那日在璟王府门前见到的模样,只是因着适才她打江黎那一巴掌太过用力,她整个人的衣服和发饰都有些倾斜。 褚朝朝有些懵了,还未抬起的小手缩回衣袖里。 江黎不是侯夫人生的吗? 她,她下手这么重。 顾茹也懵了,在一旁扯住褚朝朝的手,两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侯夫人收拾了自己女儿后,接下来就是要打她们。 对自己女儿都如此狠,更何况是她们呢。 江黎摔倒在地,鼻子都被打的流了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嗓音含混着:“母亲,你打我干什么,我是你女儿——”江黎哭的伤心,侯夫人却是无丝毫因打了她而有悔意,待缓了缓神后,她的目光落在褚朝朝身上,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朝朝,你没事吧?” 褚朝朝吓的不行,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江黎她不懂事,骂了不该骂的话,我会好好教训她。”侯夫人说着,对摔倒在地的江黎语气严肃道:“给朝朝道歉。” 褚朝朝更懵了,尤其在看到江黎的鼻血流在唇边,又顺着唇角流在下颌,又顺着落在脖颈中,她的气也就消了。 江黎似乎很怕她母亲生气,虽是神色间倔的跟头驴一样,还是开口跟褚朝朝说了对不起,褚朝朝见侯夫人看着她,回了句:“我先走了。”江黎那样骂她,她不原谅她,可她看到侯夫人下手那么狠,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侯夫人却是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示意身后的嬷嬷:“我带来了长安街李氏铺子的肉脯,味道极好,你拿回去吃,也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褚朝朝不要,小手摆着,侯夫人却是硬往她身上塞,把褚朝朝整个人整的有些晕乎乎的,跟做梦一样。 只好接了人家的肉脯回了月竹院。 她想不明白,哪有母亲不护着自己孩子的,从前她在家时,也时常闯祸,可每次阿娘虽骂她却也都向着她,生怕别人欺负了她女儿。 她郁郁闷闷的回来,跟谢璟将这件事情给讲了。 谢璟抬手在她如墨青丝上抚了抚,动作极为温柔,看她这会趴在他的书案上,像只呆愣的猫儿:“朝朝,她骂了你,侯夫人作为她的母亲,惩罚她是对的,若不然,日后她嫁去了夫家,依旧这般无礼,到那时可就是侯府的作风以及侯夫人对侯府那么多姑娘的教养有问题。” 褚朝朝觉得他说的对,也不对,她能感觉到,侯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不像是只有两面之缘会有的神色,反倒是像——像母亲看孩子。 褚朝朝猛地坐直了身子,她话本子看的多,里面常常有抱错孩子或是孩子走丢认错之事,难道,她是侯夫人遗落在外的女儿。 侯府那么多姑娘,没准她也是其中一个呢。 谢璟见人又亢奋起来,皱眉问她:“想什么呢?” “殿下,没准我是侯夫人的女儿呢。”她将声儿压得低低的,只让谢璟听到,谢璟闻言嗤笑了声,抬手捏她的脸:“本王可以告诉你,你不是她的女儿,好了,肚子饿不饿?” 褚朝朝默了会才回他:“饿。” 谢璟将人拉着去用了午膳。 —— 褚朝朝午憩了半个时辰后,谢璟这两日的公务也已忙完,打算带着褚朝朝去月莱山中散散心。 好巧不巧,顾凉和顾茹一块来了月竹院,只好四人一同前往。 顾茹是被顾凉给硬拉过来的,他想让顾茹将褚朝朝给带走,他要与璟王殿下下棋饮酒,若是褚朝朝在,没准那句话没说好又都是事。 谁知璟王殿下午时还忙的手不离笔,这会儿倒是有空闲带着人家进山游玩了。 午后阳光正烈,春日过半多少是有些热气在的,月莱山中林木繁茂,又处处有溪水落泉,显得格外清凉。 在山中摘了野果子,又捉了鱼,还遇上了其他来山中的学子,其中就有那位偷偷往褚朝朝挎包里塞情书的小公子。 那日,他被木漾指点了几句后也就消了心思,他只是在学院中无意瞧见了那位小娘子,以为她是新来的哪家姑娘,谁知是璟王殿下的人。 在山中待了几个时辰,回到月竹院时夕阳云霞染红了半边天,至晚间,却是淅淅沥沥的落了雨,干燥几日的天气又湿润起来。 这场雨落了三日,不觉间褚朝朝来到谢璟身边已一月有余,在书院的时日,虽像在反复过,却又总添着些新鲜。 五月中,上京城里的天气逐渐燥热起来,好在墨韵书院在月莱山下,还不显闷热,谢璟这几日都不在书院,褚朝朝那日下学回来他人就不在,阿绿与她说:“殿下去处理些事,怕是要十来日才回呢。” 褚朝朝也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怎的,问阿绿:“他去了哪,要这么久?” 阿绿:“殿下是去了肃州,来回的路程就要三四日呢。” 褚朝朝小小声的‘哦’了下,他的身子还病着,来回路程要三四日受得了吗,都生了病还跑那么远。 她闷闷的待了会后,就去看她的话本子了,也就不再想着他。 今儿已是谢璟不在的第七日,褚朝朝午憩醒来后,阿绿匆匆忙忙的走进来,神色格外凝重:“小娘子,皇后娘娘来墨韵书院了。” 褚朝朝上次见过皇后,已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我是要去见她吗?”她问阿绿,谢璟不在的时候,都是阿绿在操心着她。 阿绿说出她心里的担忧:“不止皇后娘娘,还有敏儿小姐,”阿绿顿了顿,在褚朝朝跟前也不顾忌:“我是怕敏儿小姐为难小娘子。”皇后娘娘毕竟是敏儿小姐的姑母,就算不讨厌小娘子,一旦发生了争执,也惯不会帮着小娘子去怪罪敏儿小姐。 而敏儿小姐向来跋扈,随便使个心眼都能把小娘子拿的死死的。 褚朝朝揪着眉头:“那,那就说我不——”她话都没说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就来了这里:“娘娘让褚姨娘去芳菲院呢。” 皇后此次来墨韵书院,明面上是最近天气闷热,想来这里避避暑,正好也来与清韵说说话,实则,还是为着林国公府的事。 她是要在这里等着谢璟。 从前,她可以任由他不娶妻,三番五次的催,而这次,他必须娶了敏儿为璟王妃,这是唯一能修复林国公与谢璟之间关系的机会。 皇后心里也一直知道,这么些年,谢璟是为着何事与他亲舅舅有隔阂,还不是为着当年的张太傅一家。 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人总要往前看。 此时,清韵与皇后坐在屋内一张矮榻上,皇后一句一句说着,清韵只淡淡的回腔,徐子宇将命人去书院地窖里取来的果子饮亲自端上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玉壶落下,清韵直接抬手,‘嘭’的一声,玉壶摔落在地,里面香浓的果子饮洒了一地,徐子宇怔住,却见清韵直接站起身骂他:“不知道本公主的母后不喜玉壶装果子饮吗?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徐子宇微露笑意,这两年来,他太了解清韵了,回着:“果子饮与玉壶最是般配,换了金壶或银壶不搭。” 清韵冷笑:“不搭?那就硬凑在一起,还不快去换。” 徐子宇将掉落在地摔成三块的玉壶捡起,退出了屋内。瞬时一片寂静,清韵回过神来看着她母后,嗓音已然平和:“母后莫生他的气,他也只是想着般配而已。” 皇后不语,只垂眸低笑了下,一刻钟后,徐子宇没再进来,让下人将果子饮端进来,用的依旧是玉壶。 毕竟,玉壶与果子饮最般配。 等褚朝朝来到这里后,屋内已不止皇后和清韵,还有好几个世家贵女,许是适才清韵给了皇后难看,皇后想找些乐子,就让人在院中布置了一番,让这些个年轻小姑娘吟诗作画,展示才艺了。 褚朝朝与顾茹坐在一旁,乖的很,只低头吃着面前准备的果子和糕点,一句话都不讲,跟个小哑巴似的。 顾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朝朝,你去跟皇后娘娘说过话了吗?”顾茹怕她不懂,提醒着,褚朝朝对她点头,低声回着:“说过了。” 徐子宇给皇后安排的这处住所是墨韵书院最大的院子,起初学院学子增多,这里打算建成学生寝居,后来经费紧张,男子寝居就合成了三人居,这里一直空置着。 去年春月,书院经费充足后,就建成了一处院落。 此刻,宽敞的院中摆满了盆栽,已至酉时,空气中泛着凉凉的花香,每个人面前都有飘着香气的饮子,已然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这些个正值年华的小姑娘说笑着,谈诗词,谈歌赋,笑语声不断。 林敏儿在一众姑娘中显得格外出挑,实则是这些世家贵女皆是懂得人情世故,在她面前藏了拙。 林敏儿上前,给她皇后姑母行礼:“敏儿近日新学了西域的霓裳舞,给姑母展示一番,还望姑母喜欢。” 皇后对她颔首,心中却是轻叹了声。 她的女儿若是能像敏儿一样听话乖巧侍奉在她身边,该多好。只可惜,那是个长了翅膀想飞的,就算圈起来也能折腾的她心烦。 林敏儿进屋内换了身红色缀金丝的舞裙,她今岁也不过才十七,虽是容貌生的算不上惊艳,却也有着女子特有的丰腴与娇色,这身舞裙是她花了重金让人打造而成,格外的衬她。 只可惜,她的璟哥哥此时不在,看不到她这副美艳的模样。 华灯初上,美人作舞,有林敏儿的小姐妹也起身在一旁唱起了歌,如此相伴,更让这处院落显得美妙。 在院子的一角,有三位画师扮相的人立在那里,从不同角度去作画,将林敏儿的舞姿与娇容都落在笔墨间。 皇后适才被清韵惹乱的心情也变好了些许,眉目含笑,似是在林敏儿身上看到了当初她自己的影子,也是一支舞得了陛下的心,做了这大盛朝的皇后。 有世家贵女见皇后瞧的欢喜,在一旁将林敏儿夸了个遍,就连林敏儿因着舞步散落在胸前的青丝也能被夸出花来。 一支舞落,林敏儿落座,有其他擅长舞曲的姑娘也去换了衣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展示一番,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没准皇后娘娘一个喜欢,日后就给许了个好人家。 如今大盛朝的皇子共有四位,锐王殿下已经娶妻,还有谦王殿下和璟王殿下,以及年纪尚小的六皇子。 若是能嫁入皇家,自是最好的。 世家贵女们轮番展示,林敏儿却是将目光落在褚朝朝身上,她坐在皇后身侧,眉目含笑道:“姑母,我听说褚姨娘也准备了一支舞要献给您呢。”林敏儿说着,声音提的有些高,还看着褚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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