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的坐着,面前摆放着的,是同样的甜汤。 这一回秋猎内务府为他们准备的一切,大到帐篷锦被,小道碗筷调羹,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一不显示着他们亲密的关系。 可南宫静不知道,他为什么每一回都能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么让人无奈的话。 “夫君…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南宫静瑶看着季长风,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夫妻之间…不需要如此生分的。” 她的声音不大,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季长风听得很清楚。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再多的情绪,方才从母亲那处离开之后,就都已经消散了,若还有什么不甘,也都留在了黑夜的寒风中。 夫妻之间不需要那么生分? 寻常的夫妻,的确不需要那么生分。 但是他们俩,本就不是寻常的夫妻。 “公主,礼不可废。”季长风垂下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提醒着南宫静瑶,也在提醒着自己,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季长风不想习惯。 因为一旦习惯,他就当真会觉得他和南宫静瑶,真的是一对普通夫妻。
第10章 原来,有一些话听得多了,是会成为习惯的。 南宫静瑶不是第一次听季长风这么说,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从前她听不得一句。 到如今,她已经可以很平静的对待。 但平静的对待,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也不代表,她不会失落。 手里的那碗甜汤,渐渐的失了原本的温度,南宫静瑶把碗用力的捧在掌心里,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将那碗甜汤温热。 南宫静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么徒劳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么徒劳的问题。 “夫君,你一定要对我那么客气吗?”南宫静瑶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碗,春梅给他们准备的是梨汤,她就看着碗里的梨肉一点一点的沉淀下去。 仿佛她的心一般,渐渐的沉了下去。 她没有去看季长风,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能不能得到一个答复。 但季长风并未让她失望,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能够得到答复的。 季长风很耐心的解释,说自己并非是客气,只不过规矩如此, 她问,他答,并非丈夫对妻子的耐心,而是驸马对公主的尊敬。 南宫静瑶没有太意外这个答案,她很想告诉季长风,她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南宫静瑶捧起手中的那一碗甜汤,缓缓的喝了一口,秋梨润肺很是清甜。 不过几勺入喉,就缓解了她大半的燥意,季长风面前的吃食纹丝未动,南宫静瑶知道,他从没有在晚间进食的习惯。 在公主府的时候,每一次她用宵夜的时候,季长风都是安静的陪同着,有时候会品茶,有时会喝酒。 他们偶尔会说说话,只要涉及的不是什么季长风不愿谈论的事,他们的谈话,就会有来有往。 不说话的时候,还有碗碟碰撞的声音。 不算热闹,至少不会尴尬。 不像现在,帐篷里鸦雀无声,就连碗碟碰撞的声音都没了,南宫静瑶并不想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很想和季长风说些什么,但她却没有太多的力气。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不会让面前的人草草的就想结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的夫君,不这么的为难。 手中的勺子轻轻的搅动着。 南宫静瑶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开口让季长风早些回去休息,“夫君若是没有胃口,就早些歇息吧。” 季长风听见这话,不知为何罕见的有了些犹豫。 他端起面前的梨汤,轻声说道,“臣,并非没有胃口。” 秋梨清甜,季长风浅浅的尝了一口,是不太习惯的甜味,他的眉头微不可闻皱了皱,就连自己也没有发觉。 南宫静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开口阻止道,“梨汤若是不合胃口,夫君也不用勉强自己。” 季长风想解释自己并不是勉强,只是不习惯这甜味,但他似乎没有学会好好的解释。 只是沉默着。 南宫静瑶无意折磨季长风,劝他早些回去休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季长风若是再推诿,就显得有些虚假,他没有再犹豫,放下了手中的碗,便起身告辞。 季长风的脚步不算慢,几步的路很快就到了头,眼看那人就要掀开帘子离开,南宫静瑶还是忍不住的问他,可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的。 季长风微微一愣,看了南宫静瑶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公主早些歇息。” 他匆匆的来,而后又匆匆的走。 南宫静瑶其实真的已经习惯了,可有些事就算习惯了,也还是会难受的。 而她也不知道,究竟要习惯多少次,才能不难受。 南宫静瑶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她缓缓的喝掉了那碗汤,就将碗捂在手心里,感受着它一点点的失温,一点点的变冷。 到最后,连她自己的手,也僵了。 春梅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南宫静瑶又坐着发呆,她尚在疑惑公主为何捧着碗,待她小心的取下之后,看到了碗底有一圈浅浅的水痕。 主仆俩默契的没有交谈,春梅沉默的伺候南宫静瑶梳洗。 是夜,南宫静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思考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好像越来越不懂,有那些话是可以说,又有那些话,是不能说的。 * 翌日一早,春梅带着夏荷秋霜伺候南宫静瑶起身,她知晓公主昨日定然睡得极晚,本不欲这么早过来打扰。 没曾想才刚刚走到帐篷外,就听见里头传来南宫静瑶的声音。 春梅一进屋,更发现南宫静瑶已经披着外衫坐在一旁看书,看那模样醒了似乎有一会儿了。 “殿下,您是何时醒的?”春梅问的小心,她甚至都怀疑公主昨天晚上是不是根本没有睡。 “醒了大半个时辰。”南宫静瑶的声音很温和,看着春梅那担忧的模样,无奈的笑了起来,“放心,本宫昨日睡了。” 只不过睡得并不好,半梦半醒间,南宫静瑶梦到了季长风。 准确的说,是很久以前的季长风。 其实季长风现在的模样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南宫静瑶之所以能确定那是季长风从前的模样,纯粹因为他的手中捏着一张弓。 他站的远远的,不悲不喜的看着她。 他看着她,缓缓的松开了手,扔掉了那张弓…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宫静瑶想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他。 后来她就醒了,梦里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可南宫静瑶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所以她醒过来之后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眉目?”南宫静瑶忍不住的问道。 春梅缓缓的点头,“驸马和韩大人自幼相识,两人的关系不差,时常会一起切磋。” 有些事情,南宫静瑶猜也猜到了,但她更想知道的是季长风为什么会那么反常。 “既然关系不差,为何…” 南宫静瑶有些犹豫,他想知道为何关系不差的两个人,为何昨日会闹成那般? 有什么不能私下说的吗? 他明明擅长弓箭,又为什么要找那样离谱的借口? 南宫静瑶想不明白,就在这个时候,她有了想见韩嗣一面的念头。 想从韩嗣的口中,探知一些真相。 在之前,她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那梦里的人太让南宫静瑶在意,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11章 心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怎么都遏制不住。 南宫静瑶虽然有了打算,但一再的告诫自己千万要冷静,因为这件事要实施起来,实在有些艰难。 韩嗣是外臣。 南宫静瑶和韩家的女眷没有任何的交集。 莫说是她,便是太子妃嫂嫂和母后娘家的那些表姐妹们,统统的算上。 也没能找到和韩家女眷有一丁半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南宫静瑶若是贸贸然的召见韩嗣,只怕这旨意刚刚传下去,关于她和韩嗣的风言风语就要传出来了。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但南宫静瑶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秋猎很快就要结束,若不找到机会,等回到了金陵就愈发艰难了。 南宫静瑶摩挲着手指不言语,春梅明白公主在想事儿,并未打扰。 小心的伺候着洗漱完,便换上夏荷来梳妆。 今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春梅便给公主准备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 夏荷瞥见之后,麻溜的梳好了头发,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待一切都收拾完毕,春梅便去隔壁帐篷,请驸马过来用早膳。 季长风早早的起了身,正坐在一旁看书,春梅过来的后,他便干脆利落的合起了书。 没有几步路的光景,可季长风却在思考,一会儿见了南宫静瑶的面要说些什么。 昨夜的气氛委实尴尬,他回到住处,并没有直接睡去。 发了许久的呆,总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可若真的问他因为什么,当真说不上来。 因着这缘故,今儿个早早的就醒来了。 正想着,就觉得眼前暗了不少,原是春梅在前头掀开了帘子。 季长风踌躇不前,略显犹豫。 南宫静瑶早早的就看见了人,冲着他浅笑,招呼着人快些过去,“夫君,早膳有你喜欢的蟹黄汤包。” 季长风看见她的笑容,微微一愣。 缓缓的走上前来,唇边泛起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 淡的几乎都看不到。 昨日的尴尬,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间。 南宫静瑶早就学会了自己哄好自己,虽然时常会因为季长风对她的尊敬而心中难受。 但她明白,这根本不是季长风的错。 甚至,这都算不上是错。 母后知晓她的心思,在她成亲前便告诉过她,他们的婚姻,也许并不会太顺利。 南宫静瑶永远都记得母后说过的话,季长风生来就是将军府的二少爷,顺风顺水十余年。 他并未学过要怎么当驸马。 用过早膳之后,季长风打算去找兄长说说话,南宫静瑶自然不会阻止。 只是担心季长风会不会不方便,“长山不在你的身边,不然让孙于先跟着你?” 长山是季长风的小厮,懂事又机灵,这些日子因为家中有事和季长风告了假。 季长风身边惯用的也只有长山一个,昨日身边没人跟着,这才闹出了这些事情。 “孙侍卫要保护公主的安危,臣不过就是去寻兄长说说话,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季长风坦然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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