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与殿下这是要谋反?” 男宾席面上,性情最是忠直的杨御史义愤填膺道。 大概是听不得谋反这两个字,母子两人的脸色俱是冷了下来。 “殿下……” 夫君与家族的谋划,王芸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如今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知所措地往丈夫身边凑,神色不安。 元弛望了望门口的禁军,又将目光转回到王芸身上,继续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哄道:“芸儿别怕,都是我们的人,很快你夫君我便能掌控这天下了,乖,跟着婢女回玉衡殿,不要乱跑。” 王芸还想问些什么,但元弛的目光便沉沉压下来,让她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乖乖跟着婢女离了漱玉殿。 “杨御史省省力气吧,马上我便是这大历的新君,这等不恭敬的话,杨御史还是莫要再说了,小心你妻女的性命~” 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笑,元弛语气森然。 杨御史神色一变,忠直如他,也不敢多言了。 见四下臣服,再无愤慨挑衅之语,母子两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何时起,外面喊杀声震天,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宫人惊恐的呼喊声,还有人死前的哀嚎声,通通传入了漱玉殿…… 再胆大,宁姝也终究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闺阁女儿,光是听着外面的凶戾,她便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一向胆怯的秦璎更是要哭了,还是秦珂在一旁安慰着,眼泪才没掉下来。 “走吧,母妃,父皇还在乾元殿等着呢。” 元弛看着尽在掌握的漱玉殿,心情畅快地同贺兰贵妃道。 贺兰贵妃应了一声,母子两人就往殿外走。 临走到了末席,元弛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个正如旁人一般全身虚软的少女身上,脚下微动,似乎是想过去。 “弛儿,休要耽搁。” 然贺兰贵妃看出了儿子这点小心思,眉间轻蹙,出言阻拦道。 元弛瞬间回神,想着待会也是一样,便踏出了漱玉殿。 那支凶悍的禁军却是留在了这里,如怒目金刚一般,凶神恶煞地守着殿里的人,也不理会文官清流之家对他们的谩骂。 乾元殿,秦进与妻子正侍候着景宁帝喂药,忽地听到了甲胄碰撞摩擦的声响,一听便是气势汹汹的一群。 贺兰贵妃母子带着禁军闯进了帝王寝殿,殿内宫人惊慌不已。 景宁帝的脸上并没有震惊,而是失望。 “你们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痛心疾首,便是此刻景宁帝的心情。 贺兰贵妃眼泛寒光,并未说话,沉默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瞧着恹恹无力的中年人。 元弛站了出来,语气带笑。 “父皇,我与母妃回不了头了。” “但父皇放心,这数十年来您待母妃和儿子还算不错,儿子不会伤你性命,只是劳烦父皇下诏退位,传位与我,届时我是新君,父皇便是安享晚年的太上皇。” “呵呵……” 听到这话,景宁帝笑出了声,看了看眼前自己最宠爱得女人和儿子,只觉得自己痴傻。 “好一个太上皇,好一个新君,你们母子好大的口气,我就想问,这么多年来,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母子,竟引得你们逼宫谋反!” 情绪激动之下,景宁帝头痛欲裂,但还是执着地看着母子两。 贺兰贵妃再也忍不住了,一双眼眸含着怒火,站出来道:“哪里对不起我们,你年少食言让我一生为妾对不起我,不能让咱们的儿子继承君位,反而让郑家那个贱人的儿子当了太子更是对不起我!” “数十年荣华富贵又怎样,将本该成为你妻子的我成为妃嫔妾室,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你的妻子,然临了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了郑家女,自己以美人的位份进了宫,一日一日熬着,靠你那点宠爱才成了如今的贵妃,然这又如何,太子之位还是别人的,我的儿子只能日后当个王爷,你叫我怎么甘心,元节……” 说着说着,贺兰贵妃有些歇斯底里,一番话几乎是对着景宁帝吼出来的。 床上,景宁帝脸色又颓败了几分,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不打算再说了。 景宁帝知道,贺兰贵妃这般,他无论说什么都无用了。 长公主和秦进皆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场根源于家务事的闹剧。 出手前,总得让陛下先审了再说。 “你太偏执了。” 良久,平息了心绪的景宁帝语气淡淡道。 “太子不仅是我选出来的,也是满朝文武选出来的储君,他是最适合从我这里接手江山的人,你们对太子下手,便已罪无可恕,如今又闹了今日这一遭,我也是无力回天了。” 景宁帝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决绝。 “父皇说得怎么儿子听不懂了,好似如今我们处于下风一般,可外头都是我那好岳丈的禁军,姑父又在这里,父皇在指望什么?” 元弛看着父皇突然沉静下来的面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继而说道:“儿子先前说了,只要父皇乖乖写下传位诏书,便可以做个享清福的太上皇,绝对不会做忤逆不孝之事。” “太子尚在,如何传位于你,三郎,莫要痴心妄想。” 景宁帝语气轻如柳絮,但却让母子两心沉了沉。 “他果然活着,是姑母和姑父的手笔吧?” 起初,听到太子尚在,母子两也是慌了一瞬,然想起自己有皇城禁军在手,元弛又镇定了下来。 长公主看着自己这个敢犯上谋逆的侄子,心中一时也是难免悲叹。 “三郎你太糊涂了,走上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了。” 母子两人对此置之不理,只是将明黄的绢帛铺开,墨研好,催促床上的景宁帝来写诏书。 景宁帝扫了眼贺兰贵妃身后的禁军,语气如先前一般失望道:“王祁这老东西竟然也生了二心,你娶王家女果然是不安分,还有私兵,这些年倒是做了许多……” 看着仍旧慢悠悠的景宁帝,母子两的耐心也渐渐消退了。 “父皇,我劝你不要……” “啊……”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生生将元弛的话打断了。 “怎么回事?” 听见外面兵戈声又起,元弛心中大惊,斥责道。 也就在此刻,一满脸是血的禁军冲了进来,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元弛跟前道:“三殿下不好了,秦小将军领着北衙禁军攻进来了,人数远多余我们,已经顶不住了,他们……他们还带着太子!” 本就已经惊惧不已,加上最后那一句,母子两人脸色骤变。 “北衙禁军如何能进来,又如何得知我们举事的消息!” 那禁军小将早已吓破了胆,什么也不知,只顾着摇头道:“小将也不知是哪里进来的,所有城门明明都未曾被攻破……” “是暗道。” 景宁帝十分合时宜地将答案告诉了母子两人,继续道:“皇宫中有一密道,只有历任君主才知,密道连同北衙军营与内宫,以备不时之需,我本也不想用它,但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难以掩饰的悲怆蕴含在这几句语调平缓的话中,也让母子两人脸色苍白了起来。 景宁帝自床上起身,长公主见兄长虚弱,忙不迭上前扶着。 眼见大势已去,怨愤之下,贺兰贵妃悲笑出声道:“原来这就是你的谋算,就等着我们落网,你真是……好狠的心!” 景宁帝面上怒气起,反驳道:“你若是安安分分的,又怎会这般,终究是你贪心不足蛇吞象,走到了这一步!你若是及时收手,我……” “罢了。” 景宁帝一股劲突然散了去,叹息道。 乾元殿外,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执剑冲杀而来,身后是黑压压的玄甲军,太子元弘位于身侧。 就在两方就要再度交战之时,少年振臂高呼道:“太子殿下与北衙禁军在此,莫要负隅顽抗,为虎作伥,此时缴械投降,或可饶其性命!” 禁军本也是守卫皇城的将士,北衙禁军亦是护卫国朝的勇士,秦琅不希望两相残杀,血流成河,能不战而胜,才是最好的结局。 领着北衙禁军和储君的秦琅十分慑人,几乎是几息间,禁军将士便想通了,自第一个放下武器的开始,陆陆续续都缴械投降了。 乾元殿,听着外面的降音,剩下的禁军也生了退缩之意,纷纷朝着景宁帝跪拜而下。 就连元弛驯养的那些私兵,也开始摇摇欲坠。 “舅舅,爹娘,我来晚了!” 少年声音本是清亮的,但冲杀了一阵,有些沙哑,又带着几许杀伐过后的戾气,带着还在染血的剑,径直踏了进来。 “也不晚,算你小子及时。” 秦进展露了一丝笑,神色安定。 “父皇……” 随之跟进来的太子唤了一声,神色欢喜地拜在了景宁帝跟前。 如此,大局已定。 …… 漱玉殿,宁姝装虚软已经装得浑身僵硬,但仍不见外头有什么变故,就在她准备装作药效过了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时,外头起了喧哗。 宁姝哪能不怕死,连忙又趴了回去。 又是一阵甲胄摩擦碰撞的声音响起,想来是先前的禁军进来了,宁姝正担惊受怕着,就察觉到有道脚步声往她这边来了。 宁姝抬头去看,神色怔住了。 这不是吹了冷风在家养病的某人吗? 此刻这个本该在家养病的某人穿着一身玄甲,腰间还挂着染血的长剑,脸上身上都沾着或多或少的血迹,就这样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 她甚至都忘了动动身子,告诉秦琅自己没中药。 “对不住,我来晚了……” 才抬了一个手指头,宁姝就听到少年神色带着疼惜,语气歉然道。 第96章 请期 腊月初, 盛京城内风波初定,百姓又照常过起了日子。 不仅如此,因着临近年关,家家户户比以往更喜庆了。 对老百姓来说, 贵人层面发生的事,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小日子, 他们转头就忘了,继续去经营他们的小日子, 毕竟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贺兰贵妃没活过腊月, 被陛下一杯毒酒送上了路,三皇子虽没被赐死, 但也被流放了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王家也因为跟随三皇子谋反而被举家抄没, 其中, 三皇子妃在临近下狱时被把出了喜脉, 腹中已经有了将近两月的身孕。 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昔日的三皇子妃王芸默默流着泪。 景宁帝到底存着一丝不忍, 虽三子犯下谋逆大罪, 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算作他的孙子, 景宁帝无法狠下心将这孩子也置于死地。 最后,除却王芸外,王祁被斩, 家人悉数沦为官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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