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这一判决, 宁姝并不意外, 贺兰贵妃虽是陛下数十年的宠妃,但身为君主, 一旦有人威胁到了皇权,就算是挚爱,也得剪除。 王芸这孩子来的及时,算是救了她一命。 早听这王家千金身子一向不好,若没有这孩子,像家中其他女眷一般为奴为妓,那样柔弱的身子和性子,怕是不久便遭不住香消玉殒了吧。 她虽与没同这位三皇子妃有过什么交流,但就凭着那几面和京中对其的风评,应当就是个单纯柔弱的,可叹家人糊涂,走到了这一步。 然终究是别人家的事,宁姝叹了几句便不想了。 有罚便有赏,在此次祸事中及时救驾的秦家获金银田产不说,亲自领北衙禁军来镇压谋逆的秦琅被亲舅舅提拔成了羽林中郎将,是个从四品下的武职。 那对在太子危难间救其性命并收留太子的宋家祖孙也得到了封赏。 不仅被赐了个安身立命的宅子,金银钱帛,陛下更是给了宋家小孙女一个福善县主的诰命封号。 见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宁姝也打心眼地为其高兴。 然又听秦珠那妮子与她闲话时,偷偷道了个隐秘。 说太子本不欲这般感恩人家,曾向陛下提出纳那个宋家的小渔女进东宫,当个良媛,只不过被小姑娘清醒地婉拒了。 言自己位卑粗陋,不堪为储君良媛,只想陪着爷爷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 父子两皆是如出一辙的仁君,见人家不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改封福善县主,赐了许多能让这对祖孙安身立命的宅田金银。 宁姝想起西市那一日,小姑娘清澈温暖的眼眸,心里更是赞了一句通透。 …… 天气愈发的冷,宁姝近来在外走动得也少了。 也是因为习惯了扬州的暖冬,乍然过来了盛京,宁姝不习惯是难免的。 不同于宁姝的怠懒,秦琅自打宫变风波结束后便愈发地殷勤,先不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这一茬,更是有点什么新奇玩意好东西就往宁家送。 珠宝首饰那都是最寻常的,还有些姑娘们一惯喜欢的稀罕玩意,甚至还有不知哪里买来的反季节绿叶菜,隔三岔五地就往她家送。 起初宁姝还没参透秦琅的小心思,但渐渐地,她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秦琅这般费力讨好,应当是三皇子倒台了,自己会向他退婚吧。 也怨她将心思藏得太深,才让秦琅这样患得患失的。 感情定了,那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宁姝觉得自己这番心思也该让秦琅知晓了。 念此,宁姝竟有些紧张。 在决定心意的第二日,宁姝便拜托去伴君的爷爷为她的婚事请个婚期了。 宁季诧异地看着孙女,以为孙女是心急了,笑呵呵道:“婚期是秦家要操心的事,阿蛮这是心急了?” 宁姝被爷爷说得有些臊了,藏起心里的那点羞意,坦坦荡荡道:“就当是向陛下讨个吉利的彩头,定个良辰吉日,爷爷就应了吧!” 这点要求,宁季自然不会拒绝,带着孙女的期盼便进了宫。 请期的第二日,英国公秦进下朝后便被大舅哥留了下来,在乾元殿偏殿密谈了许久,又是隔了一日,景宁帝亲自为小外甥定了婚期,放在了明年开春的三月初二。 因是天子亲自为新人选取的婚期,这事不过一日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自然也让身为话题主要人物也知晓了。 秦琅生怕被宁姝误会以权强娶她,巴巴地跑来宁家,却被告知家中姑娘随着自家妹妹去城外的温泉山庄了。 自不必问那温泉山庄在哪,因为那是母亲的陪嫁,冬日里,秦琅偶尔也会去泡一泡暖暖身子。 心中记挂着事,秦琅也没心情在家里等着,转眼便策马往城外那温泉山庄去了。 凛冽的冬风吹在面上,其中的寒意刺得他阵阵发疼,但他没心思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想寻了人将事情解释了,让人不要误会了自己。 然到了温泉山庄,秦琅仿佛也是被里面的热气烘着了,发僵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里头都是女眷在泡,就算都是自家妹妹还有定了亲事的未婚妻,秦琅也不好无所顾忌地踏进去。 秉着规矩礼节,秦琅心焦地在山庄口踱步,来来回回地走,将温泉山庄的婆子都快要看晕了。 “外面冷,二公子要不进去坐坐?” 有个婆子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 秦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踱步道:“无碍,想必也快出来了,你们不必管我,自去做自己的事。” 婆子听了也便不再劝阻,回去守着姑娘们泡温泉了。 秦琅就这般在寒风中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在他忍不住吸鼻涕的时候,墙内传来了女孩们的欢声笑语,其中那道如莺啼燕语的声音,秦琅瞬间就捕捉到了。 浑身的冷意和僵硬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秦琅在门口翘首以盼。 刚美美泡完温泉,同小姐妹聊着闲话,宁姝还没踏出门槛,打眼就瞧见了站在寒风里紧张兮兮的少年。 不止宁姝,秦家姐妹也看见了这个二哥哥,皆笑嘻嘻地开始打趣她。 “呦,不知道还以为二哥哥放了眼睛在姝儿身上,真是到哪都能找着。” “瞧二哥哥应当在风里站了许久了,定然一颗心都凉成渣子了,姝儿还不过去暖暖!” 秦家几个姑娘都是玩熟了的,嘴上功夫也是了得,直将宁姝说得没辙。 掐了一下秦珠腰上的软肉,宁姝嗔道:“就你厉害,我就等着你以后遇着了良人消遣你了!” 秦珠倒是不以为然,虽宁姝说去。 “尽管我去,本姑娘可不怕!” 一群姑娘嘻嘻哈哈了一阵,看出了秦琅明显是有事找过来的,也就不在人家小两口之间碍事了,乘着牛车先行了一步。 “你有事要说?” 将秦家姑娘送走,宁姝转过头,语态沉静。 许是刚泡完温泉,少女双颊红润,像擦了胭脂,眸色水润清亮,若潺潺溪流。 鬓发也带着些未干的水汽,衬得人越发湿漉漉了。 秦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跳得差点忘了正事。 “有的。” “舅舅定婚期的事情,并非出自我手,你千万别误会,我还是那个意思,你若是不愿,我便、我便……” 想起那个不想提及的词,秦琅像是嗓子眼里卡了东西,愣是说不出来。 “便什么?告诉陛下咱们的婚事是假的,然后我家去触陛下的霉头退亲?” 宁姝承认,她是有几分恶趣味在的,总会被秦琅这小模样挑起来,忍不住逗弄一番。 然后,宁姝不出意料地看见秦琅又慌又丧气的小模样,引得她压根憋不住笑,垂眸轻笑出声。 秦琅察觉到宁姝笑了,愈发不知所措了。 她被自己气笑了吗? 此时的秦琅根本不敢说话,就怕说错什么惹人不高兴。 几息过后,宁姝笑够了,残留笑意的面上飞快地掠过一抹极淡的羞涩。 “我知道不是你……” 一句话将少年安抚了下来,正待秦琅刚想说什么,宁姝下一句话就将他震住了。 “因为这是我干的。” 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行径,宁姝不管少年惊愕又带着几分呆滞的反应,继续嘀咕道:“三月初二是个好时节,不算冷,也不会很热,那日过后便是上巳节,等睡醒了正好可以去曲水踏春,岂不美哉?” 宁姝鼓着勇气含着笑说完这些,就看见少年的眼眸越来越亮,像是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让人不敢直视…… 宁姝藏于心底的羞臊一瞬间全都冒了出来,一股脑往主人面颊上涌。 宁姝虽看不见自己,但察觉到了自己脸上铺天盖地的热意,忍不住想要低下头,不想被秦琅看到她这一刻的弱势。 阴影罩在她头顶上方,宁姝感受到欺身而来的热意,心头紧张,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一步,但身子刚动,就被少年捏住了手腕。 “你答应了?” 秦琅虽反应慢了半拍,但并不傻,即刻听出了少女话中的意思,心中的欣喜差点冲破胸膛这层堤岸。 见人要逃,他伸手便制住了,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衣料捏在了少女触之纤弱的腕骨上,让人挣脱不开。 想来是太过激动,少年气息不稳,但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吐了出来,像是一张遮天的网,密密地将宁姝网在了里头。 有些喘不过气,宁姝呼吸急促了起来,像是身前的空气被夺走了。 少年的问话轻柔又郑重,却让宁姝心跳如鼓,紧张得手心开始出汗。 心里有一个小人在教导她要大方磊落,应该像个百鸟之王一样骄傲,但她此刻就是有些不成气候。 腕骨上,与少年指腹相触的地方,尽管未真正肌肤相触,但仍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酥麻感在乱窜,让宁姝心神大乱。 她不愿露出羞怯的情态,便强撑着气势,仰着脸,尽力想摆出一副骄矜的模样。 “算你过关了,本姑娘今生就凑合一下了!” 梗着脖子,宁姝将这番变相承认的话吐了出来,却不敢看秦琅的双眸。 她知道,听到这番话的秦琅一定会很激动,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激动,她只觉身子一凌空,周围萧瑟景致便开始旋转起来,耳边还回响着少年人畅快肆意的大笑声。 秦琅竟将她抱起来转了圈圈。 一方面受不了天旋地转的冲击感,另一方面也受不了温泉山庄的婆子和自家丫头的看热闹眼光,宁姝臊得在他身上拍个不停。 “别发癫了,这还是在外面,快放我下来!” 秦琅根本不在意少女那点小鸡扑棱翅膀的力道,只听到她恼了,赶紧将人放下来。 冬风得凛冽好似一点都没侵入到两人之间,只一抬眼低眸的瞬间,便有无限春意而生。 忽地,想是还没闹够,秦琅执起了少女那藏在厚厚衣袖下的纤手,拇指摩挲在其细嫩柔滑的手背上,一举一动都让人心颤。 于少女手背上落下一个温柔缠绵的吻,秦琅一双凤眸含情,眨也不眨地凝着眼前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的畅快。 “那就多谢宁大姑娘今生愿意凑合了。” 如暖阳下的涓涓溪流,幽幽山谷间最肆意的风,天寒地冻中的一抹斜阳,少年的鲜活让宁姝动心不已。 她没有说话,但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也逗起了少年的情思。 许是顾及着有外人在场,他就算万分悸动,也只是一吻落在了宁姝的额头上。 虽举止克制了许多,但那股力道,隔着老远,婆子们都听到了声儿。 细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宁姝气得背过身去,就要乘车回去。 秦琅又扯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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