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记得,在学堂的时候,不知听哪个妹妹说起过,那丫头屋门口有一棵海棠树,甚是喜欢。 “这是定金,我初八那日来取,别慢了。” 留下十两金作定金,秦琅不忘交代了一句。 “好嘞!” 廖掌柜接了一个大单子,整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连声应下,将人恭恭敬敬地送走了。 站在瑞彩堂门口,看着少年策马离去,心里忍不住替那个被秦家小祖宗相中的姑娘忧心。 哎,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被这混不吝瞧上了眼,怕是以后有的受喽~ 心里叹了一句,看见又有贵客过来,廖掌柜赶紧招呼了起来。 秦琅策马归家,那股头疼脑热的感觉迟迟没有下去,反倒愈演愈烈起来,让秦琅觉着意识有些迷糊。 也许应当睡一觉。 抱着这种念头,秦琅交代了一声戟安,火速滚到床上睡下了。 直到中午,厨房的人来送饭,敲了门迟迟未见主人开门,一头雾水地叫来了正趁着主子睡觉也偷懒睡觉的戟安,表明了意思。 “人不在?不应该啊,我记着在里面睡觉呢,我知道了,应当是还没醒,我去给你们叫去……” 戟安想着不吃饭伤身体,就要将他家公子叫起来用些。 推门进去,果然瞧见床上躺着他家公子,正无知无觉地睡着,一看便很沉。 “二郎,醒醒,该用午膳了……” 戟安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床边喊了两声。 然始终没有回应,戟安也觉得不对了,伸手推了推床上的秦琅。 还是没动静,戟安心脏猛坠了下去,将人翻过来看。 少年脸色苍白,偏生脸颊又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光是瞧着,戟安都觉得一定很烫。 将手伸过去探了探额头,触到的是不出意料是火一般灼烫的温度,戟安脸色大变,对着外头喊了一句:“二公子起了高热,快请大夫来!” …… 秦琅起了高热,昏迷不醒的消息,宁姝是晚间才听说的,还是到姑母那听到的。 天气热,姑母下厨做了槐叶冷淘,清凉爽口,正是解暑的美味,加上姑母手艺极好,宁姝又怎会错过,晚饭前就守在姑母那了。 表弟秦琦正是启蒙的时候,宁姝闲着没事还教他认了不少字。 听姑母说秦琅是因为被毒虫咬伤而起了高热昏迷不醒时,宁姝怔了怔,嘴里的美味都失去了些意趣。 “姑母,是什么毒虫啊?” 宁姝忍不住问道,心里有些忐忑。 “下午你午睡时,我去过一趟,听说是蜱虫,二郎现在高烧不退,瞧着真受罪。” “蜱虫吗?那可真不妙呢……” 宁姝嘀咕了一句,心里发沉。 在扬州家里时,宁姝也见过不少被蜱虫咬的情况,高热、腹痛、恶心、呕吐,看起来尤其折磨人。 而且最可怕的,这是一种能夺走人性命的病。 没钱治病的穷苦人家,或者是老弱病残还有年纪幼小的孩童,身子骨弱,大概率会被蜱虫夺了性命,造成一个个悲剧。 再度忆起端午那日,秦琅跳上树给她捞风筝,下来挠脖子的情状,宁姝越想越觉得这事跟她有关系,不由得丧着脸。 “怎么了姝儿,怎么耷拉着脸,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侄女脸色不好,宁氏关心地问了一句。 宁姝觉得这是个应该要提前交代的事情,遂坦言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末了添上一句:“姑母,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呀?我也没有要他去给我捞风筝,是他自己非要上去的……” 后面那句,宁姝声音越发地低,宁氏听了,也沉了心神,但见侄女那懊恼的模样,出言安慰道:“莫忧,也许不是那棵老槐树上的蜱虫,是二郎到别处玩染上的,况且二郎不是别的公子哥,身子强健,应当……应当不会有事的。” “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们去濯英院看看,跟长公主说说,求个坦然,如何?” 宁姝也是这样想,点了点头应下了。 这一夜,宁姝又是辗转反侧,就像要捉大青虫那个前夜一般。 以至于第二天,宁姝跟着姑母去濯英院的时候,气色都差了不少。 长平长公主想必也是为秦琅的病操了一夜的心,见她们时,眼底也带着青黑,正被国公爷劝着去休息。 听了姑侄二人的自白,长公主和国公爷都是沉吟了几息。 “姝儿多虑了,这种事情自不会怪到你头上,二郎性情本就顽皮,兴许是自己不知在哪疯玩被蜱虫咬了,就算是真在那棵槐树上被咬的,那也是他倒霉,我倒还欣慰他知道给你捞个风筝呢。” 国公爷更是态度分明,让宁姝不要多想。 就这样,姑侄二人被宽了心思回到了棠梨院。 但经此一趟,姑侄二人知道濯英院那边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因为秦琅的高热还没有退去,还在昏睡当中。 宁姝本打算生辰将秦家姐妹都请来庆贺的心思也暂时被搁置到了一边。 主人家正生着病,大概率很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宁姝又怎么好意思大张旗鼓低庆贺。 她想好了,若是她生辰那日秦琅还是形势严峻,她便依姑母的意思,同姑母在棠梨院自己过算了,反正有姑母在,还有表弟表妹,也挺温馨的。 因为秦琅这一病,濯英院差点翻了天,甚至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研究了一宿,才堪堪将烧退了下来,人也是睡到了中午才醒。 为了关注到主子何时醒,戟安就睡在床边,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到有人喊要喝水,戟安浑身打了个激灵,朝着床上看去。 只见一向英姿勃发的主子此刻正苍白着一张脸,眼眸半张着看着自己,眉心微蹙。 “哎哎哎,马上来!” 先是到门外喊了一嗓子公子醒了,然后又跑回来倒了杯温水,体贴地端给秦琅。 想着主子刚退热,许是会拿不稳杯子,戟安就想喂水,但被秦琅一脸嫌恶地拒绝了。 “我还不至于拿不起杯子,又不是手断了。” 喝完水,秦琅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堆人冲了进来,有祖母、母亲、父亲还有大哥,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戟安赶紧识趣地让开地儿,让老祖母和长公主坐着。 两个女人左一句右一句地问着,秦琅本就有些精神不济,这下更虚了。 “奶奶,娘,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都醒了,你们且安心吧,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长平长公主一想也是,孩子刚大病一场醒来,确实应该让孩子好好养养精神,于是同婆婆秦老夫人对视一眼道:“我们回去吧,母亲,让二郎好好歇歇。” 秦老夫人点头应是,带着一群仆妇丫头浩浩荡荡地撤了出去。 秦珏作为兄长,留了几句关心的话语,也回去了。 秦琅眼看着母亲和祖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连忙自床上坐起来,半倚在枕头上,对着戟安招招手。 “二郎,可是哪里不舒服?” 以为主子哪里不舒坦了,又或者是饿了渴了,戟安赶紧过来,脸色关切道。 秦琅摇头,只是问道:“我睡了多久,今日是初几?” 戟安道:“算上头尾,这是二郎昏睡的第三日,也是初八。” “初八了!” 秦琅声音一扬,神色肃然。 “对、对啊,公子这是怎么了?” 秦琅当即就想翻下床,但脚一踩在地上,全身便传来了虚弱感,连头脑中都泛着晕眩,要不是戟安上来扶了他一把,他差点就栽在了地上。 第47章 懦弱 戟安魂都要被吓飞了, 一手扶着主子,一手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口道:“二郎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就是,何苦你爬下来!” 将秦琅又塞回床上, 戟安絮絮叨叨地。 秦琅认命地躺回去, 也稳了稳心神, 看向戟安,眸光闪了闪。 对, 他还可以让戟安去。 清了清嗓, 秦琅朝戟安勾了勾手指,戟安凑过来嬉笑道:“公子何事?” “你去瑞彩堂一趟, 我前几天在那定做了一样东西,今天应当是做好了, 你带着我的钱匣子, 去将东西取回来。” 戟安应了一声是, 转而又追问道:“二郎, 那是什么东西?” 秦琅哪好意思说是给宁家那丫头的生辰礼, 羞恼地瞪了戟安一眼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去取便是,还有, 不许偷看,要不然爷罚你去刷恭桶……” 戟安听这话,顿时不敢好奇了, 嘴上应着, 赶紧出去了, 出门前让剑安照顾好主子。 秦琅想着也没什么需要剑安这块木头忙活的,便让人出去守着了, 自己开始闭目养神了。 午后,宁姝得知了秦琅退烧醒来的消息,心里也松了口气。 人命关天的事,宁姝还是盼着人好的。 就要午睡,坐在妆台前,宁姝思考着什么,出着神。 “姑娘在想什么?” 莺声从后面走上前,笑语道。 有心事,对着两个贴身大丫头,宁姝也不藏着,圈着自己的头发,沉声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探望探望秦琅那厮……” 对于秦家二郎那病怎么来的,两个丫头都大概知道,就算是燕语,都不好批驳秦琅什么,只是不甘心地嘟囔道:“又不是姑娘让他去树上的,是他自己要去的,得了病,也不能全怪姑娘吧!” 莺声倒是沉吟了半晌道:“燕语说得有理,但姑娘要是不闻不问,倒显得无情无礼,毕竟秦家二郎也是出于好心,总归是不能撇清关系,姑娘就算装装样子,去一去也是好的。” 宁姝觉得有理,点了点头,重复道:“也是,至少装装样子,要不然还是落人口实。” 长公主那样好的人,宁姝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失礼。 遂吩咐莺声带着她们扬州特有的祛疤伤药,又拎着些补品,主仆三人朝着濯英院去了。 濯英院的仆从听她是来探望他们二公子的,虽然心里稀奇,但也是立即放行了,甚至还贴心地给她们引了路。 到了秦琅的住处,宁姝抬头看见了芙蕖阁那三个烫金的大字,有些想笑。 芙蕖为莲,清丽温雅,配给秦琅这人倒有些滑稽。 就算是莲,也是个黑心莲。 心里将人编排了几句,宁姝维持住面上的笑,到了芙蕖阁门口。 “宁姑娘?” 剑安正百无聊啦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四周无人,正想掏出个饼子出来吃,恍然看见宁姝过来,掏饼子的手赶紧缩回来,站起来道。 他跟着他们公子出去过,见过这位扬州来的宁家表姑娘,生得水灵貌美,让人见之难忘,剑安识得。 “宁姑娘有什么事吗?” 剑安不似戟安,人老实木讷,平日里见了漂亮姑娘就局促,今儿见了宁姑娘,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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