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本以为,就差这一段路了,应当顺顺当当的才对,不想竟出了岔子,遇到了山匪。 彼时宁姝还在车里下小憩,察觉到马车停下周围不时有呼呼喝喝的嘈杂声,便知事情不好了。 两个丫头见她行了,满眼担忧的凑过来。 “这是怎么了?” 刚醒,脑子都是昏沉的,宁姝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要探头出去看。 莺声连忙紧张兮兮地拉住了她。 “姑娘别看,是山匪!” 闻言,宁姝心目中一紧,只悄咪咪掀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眼外头,隐约瞧见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影,再不敢探头了,只脸色凝重地悄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山匪,还这么多,当地明府都不管的吗?” 如今清平盛世,贼匪隔几年就被清剿一次,几乎都看不到影子,不想今日叫她碰上了,当真是倒霉。 虽说爹爹给她配了不少护卫,但终究不是行军打仗,撑死也没有过百,毕竟谁能想到会碰上这么一大堆贼匪。 若是硬拼,怎么也得流血牺牲,都是活生生的人命,甚至有些她还能记得名字,宁姝还是有些不忍的。 不如破财消灾了,宁姝这般想。 于是乎,趁着聂家兄弟与贼匪周旋时,她掀开车窗帘子一角,对着最近的护卫勾了勾手,示意其过来。 “告诉聂护卫,贼匪要银子便给他,权当破财消灾。” 护卫一听,心中知晓姑娘是为着他们考虑,不由感动。 若是他们拼了性命也不是不可以与之一战,但那样的话,伤亡过大啊。 宁姝也是念着这一点,才只能出此下策。 虽然将身上财物交出有些憋屈,但只是一时的,待逃出生天,宁姝到了家便将这事告诉爹爹和爷爷,求陛下出兵蒲州,将这些贼匪一网打尽,再将她的银钱都抢回来! 然这一切想得倒是挺好,贼匪却变本加厉,提出了个更过分得要求。 “钱财留下,美人也要留下,别当老子眼瞎,那马车上头又是珠玉又是香囊的,一看就是姑娘家乘坐的,把你们姑娘也留下,老子便放你们过去,不然,都留在这吧!” 这帮贼匪之所以敢这样嚣张,是因为觉得眼前这只肥羊只是个普通富户家的,这样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劫过,都被他们得手了。 想起山上那些庸俗被他们玩腻味的村妇,贼匪头子便觉得今日运气好,碰上个娇滴滴千金小姐的车驾,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然此话一出,宁家这边都怒了。 “大胆贼匪,我们姑娘也是你们这群腌臜东西敢想的!” 贼匪愈发兴奋了,更觉得车驾里面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了。 聂家兄弟退回至车驾旁,小声对着车窗道:“待会小人替姑娘挡住贼匪,姑娘只管掉头走,马车脚程快,贼匪定然追不上,往蒲州明府去!” “好,你们一定要小心。” 宁姝虽心里担忧家仆,但知道自己在这只是个累赘,不走她兴许真的会被抓去当压寨夫人,干脆利落地应了,待到两边拼杀在一起,赶紧命车夫掉头回去。 做了宁家七八年车夫,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险境,害怕得马鞭都要握不住了,死命往马身上抽,带着一路烟尘远驰而去。 贼匪见状,怒不可遏地想要追上去,但被一大群护卫拦着,只能气得双眼发红地与宁家护卫缠斗起来…… …… 而就在十几里外的蒲州与慈州交界处,乌泱泱的军队正驻扎在此地歇息,看旌旗,正是出征归来的大历军,他们的将军也正在跟小将军坐在一处,不知说着什么。 依着惯例出去探查的斥候回来,带回了一个与平日不同的消息。 “将军,属下发现,十几里外的蒲州地界有山匪作乱,似乎是要朝着一队瞧着像富户的人家下手,要不要……” 虽然他们心里觉得自然是要出兵的,但一切还得请示将军做主。 “袁将军,你带些人马过去,顺便将那些贼匪给解决了……” 对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来说,剿匪都是小事,不值得犯难,接到了将军的命令,麻利地点了些兵将就走了。 火堆之上,正烤着一只金黄油亮的山鸡,一身甲胄的少年正神色专注着地磨着手里快要成型的剔透琥珀…… 琥珀在日头下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油润的金黄色,其中没有什么繁复精美的东西,只一朵洁白如雪的小花,若是有营州本地的将士在此,定然能认出这是他们山中的天女花。 此刻的秦琅旁若无人一般,继续用工具打磨着这枚琥珀石,眼看着即将圆润了起来。 “磨一路了,还没磨好呢?人家都不一定要,何苦呢?” 秦进看着小儿子还在煞费苦心地磨这枚琥珀石,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也如愿被瞪了一眼。 “她不收是她的事,反正我是要做的。” 秦琅瞪完,又低下头继续磨了,闷闷回了这么一句,秦进神色瞧不出什么,但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真犟。 秦琅眼看着快要被磨好的琥珀,面上扬起笑来,刚要继续磨,就听见方才报完消息的斥候同其余将士的闲聊…… “好在将军派袁将军过去了,若不然我真心疼那人家……” “怎么还心疼起来了?” 不知是哪个将士出言问了句,那斥候继续道:“也怪兄弟我怜香惜玉了,那家车里是个极标致的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仿佛是江南来的女娇娥,要是被贼匪糟蹋了,兄弟我一辈子都惋惜啊!” 听到这,秦琅其实已经起了三分注意了,只因为那句仿佛是江南来的。 “那姑娘当真那么标致?” 一旁将士听到关于美人的话题,巴巴地都凑了上来,催促着往下说。 “那是自然,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比她还俊的,跟个仙女一样,要不是有职责在身,我都想多看两眼了!” 一听这话,氛围立即热乎了起来,有将士继续缠问道:“那知不知是哪家姑娘,既然是朝着盛京去,八成是盛京人,我家也是盛京的,说不准日后还能看几眼。” 此话一出,几个将士将人嘲笑了一通,但斥候还是答了他的问题。 “马车上挂了灯笼,似乎是写了个宁字,不过也许是看错了,离得有些远我就……” “你说上面写了什么字?” 琥珀石掉在地上,少年声音冷冽,将几个将士笑呵呵的氛围彻底击散。 第81章 亲密 秦琅三步并一步到了那斥候跟前, 脸色就像是暴雨来临前那般阴沉。 斥候面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就看见他们小将军满脸煞气地过来,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军纪, 一脸的茫然。 “我问你方才那马车上瞧见什么字, 你如实回答就好.” 秦琅心里头像是有火在烧, 但还是得耐着性子询问。 见不是自己有错,斥候镇定下来, 如实答道:“好似是个宁字, 不过不敢断言。” 有这句话对秦琅说就已经够了。 容貌美丽柔弱,像是江南姑娘, 马车挂着的灯笼上还写着宁字,他还怀疑什么呢! “多谢。” 对着那斥候匆匆道了一声谢, 秦琅扭头将地上的琥珀石捡起, 走到拴马的树边, 将乌曜解开, 翻身就上了马, 眼看着就要离开。 军医刚给国公爷换完药, 刚想给小将军也换一副,就见人骑马跟着前头袁将军那匹人马一起走了, 医者仁心,不由得大喊道:“哎,小将军, 伤还没好呢!” 奈何他这一嗓子秦琅已经听不见了, 只剩下一串烟尘。 “随他去吧。” 秦进多多少少也听见了那几个将士的闲言, 自然知晓这臭小子去做什么了。 英雄救美呗。 也就是些作乱的小毛贼,秦进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便任由着去了。 …… 山道上,宁姝听着外面劈里啪啦的马鞭声,紧紧抓着车壁才能让自己不东倒西歪。 莺声和燕语也是紧紧簇拥着她,三个人抱成一团。 但跑着跑着,宁姝察觉到脚下的马车似乎更癫狂了些,偶尔还伴着骏马的嘶鸣声。 宁姝心中不安,打开车门,看见车夫黄叔奋力驭车的背影。 拉车的马儿瞧着也确实有些异常。 “咳咳……黄叔,这是怎么了?” 马车驰行过快,带起的尘土呛了宁姝几嗓子才将话问出来。 虽入了九月,但此时此刻,车夫黄叔头上急得都是汗,听到宁姝的问话,他语调惊惶道:“许是小的下手重了,这马儿竟发狂了,有些不受控制,姑娘且等等……” 正是因为如此,发狂的马儿没有按黄叔所驾驭的方向跑,而是胡乱跑岔了道。 宁姝觉得事情更糟了。 然惊慌之下,车夫黄叔一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还在拼命抽打着马儿,希望用暴力让马停下,但这只会让马儿愈发癫狂。 眼看着前面有块惹眼的大石,若是撞上去定然人仰马翻,好在那马儿尚有些理智,知道避一避,车子险而又险地从石块上蹭过去,那一瞬间,宁姝甚至觉得半边车子都悬空了,有种将要倾覆之感。 好在车驾最后没翻,但不幸的是,车夫黄叔在那一次颠簸中不小心滚了下去,离驰行的马车越来越远。 “黄叔!” 没了车夫,马儿甩开蹄子在山道上狂奔,那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尤其在看见前面隐约有个山崖后,宁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天爷,她不会要跌下悬崖摔成肉泥吧? 按照话本子上的桥段,话本女主角掉下山崖,定然有一丰神俊朗的男主角来救,然后两人在崖下情愫暗生,郎情妾意…… 可她没有什么男主角,更不想体验掉下山崖的感觉,想想都让人脚底发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将车门推开,宁姝扶着摇摇晃晃的车壁就要出去。 “姑娘,你要做什么?” 身后,燕语搂着刚刚脑袋撞在车壁上昏过去的莺声,脸色惊惶看着宁姝道。 也是因为先前那一阵颠簸,莺声那丫头额头撞在了车壁上,听声音都很是严重,瞧着肿起了好大一个包,人更是晕了过去。 当真是雪上加霜。 宁姝本来打算跳车的念头也摇摇欲坠了起来。 毕竟还有个晕过去的莺声,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我试试稳一稳马,看能不能让车子停下……” 除了让车子停下这一法子,目前没有第二种方法能让她们三个人都活着。 莺声是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宁姝说什么也是不忍抛弃的,只能争一争这最后的希望了。 “姑娘千万小心。” 虽然燕语也不想让自家姑娘去冒险,但她们二人委实是没用,莺声就先不说了,自己压根没有自家姑娘那个胆气,只能在旁边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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