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已是落日熔金,路途崎岖婉蜿蜒,几个时辰转眼而逝。她怀着满腹疑问,逐渐接近传闻中的洞心湖,湖畔风萧瑟,风凛凛而过,湖面泛起圈圈波澜。 岸边停歇着一艘气势磅礴的船舫,形似龙船画舫,中建高层楼阁,雄赳赳气昂昂地匍匐水岸边缘。大船旁边迎风站立玄衣狐氅的男人,他不笑时眉眼凝着几分冷意,气质冷峻迫人。 黎婉见到温寂言便急匆匆下车扑了人满怀,气呼呼说:“不是说好在府里等我?” 温寂言为她披紧狐裘,拢着少女上游船解释说:“难得过生辰,憋在家里多没意思。”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她瞪大眼睛,难不成她梦语时说漏了嘴? “若连夫人的生辰都不知晓,岂非太不用心。” 黎婉顿时心虚不已,她好像从来都没问过温寂言的生辰……呜呜呜她好不用心!回府一定要找人好生打听打听。 她抬起头,满船灯笼骤然点亮。 这游船光从外面看就已经气势凛然,没想到里面更是富丽堂皇。甲板中央建起六层楼阁,层层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船板和阶梯铺着蚕丝狐绒地毯,一路蜿蜒至楼宇顶端。 原本她还担忧船上冷,却没想到这里面如此暖和,就像置身于暖阁之中。 她并非没见过华丽的船只,但像这般豪奢的,着实罕见。 温寂言道:“把鞋脱掉试试。” 此地只有温寂言一人,她便放心大胆地脱掉了鞋袜,踩上毛绒绒的地毯,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好厉害。”她原本就是爱玩的年纪,遇到新奇的事物难免惊喜不已,光着脚丫踩来踩去,到处都是毛茸茸一片,也不怕受凉。 “子鹤,你从哪儿搞来的这船舫?”她皱眉心疼,“得花多少银子啊……我还没败家呢,你倒是比我还挥霍。” 温寂言展眉低笑,感叹道:“古有千金买笑,今效仿之,却得美人蹙眉颦颦,惭愧惭愧啊。” 黎婉被他说的不得不笑,弯起眉眼如同月牙:“我这是怕你被同僚弹劾穷奢极欲。” 话音刚落,她被一股大力扯倒在地,背脊抵住柔软地毯,后脑勺被男人手掌托住。她惊讶地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鼻尖几乎贴住鼻尖,清淡香气令人心安。 她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看清了他眸中深沉的色泽。 温寂言嗓音低哑:“穷奢极欲?奢已具,欲何在?” 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黎婉红着脸装作听不懂:“你还没交代呢。” 男人低低一笑:“这几日替圣上办了几件苦差事,特意向陛下讨的船,没花府里银子。” 她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所以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是在为我准备庆生辰?”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动得极快,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使她泛起酸意,一波一波连绵不绝。 她该笑的,可是好想哭。 温寂言抚过她白皙的脸颊,低低“嗯”了一声。 黎婉怕自己真的哭出来,便没话找话说:“那我的生辰礼呢?” “再过半个时辰就送到了。”他未直接言明何物。 她躺在软绵的地毯之上,双手环住温寂言的脖颈,小声说:“那我们要不要先起来?” “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做什么?”她不想浪费。 温寂言指尖撩过她白嫩的耳垂,轻轻揉了揉,眼底染欲道:“良辰不可辜负,先亲半个时辰吧。”
第40章 烟火 温寂言当真是言出必行, 将她抵在地毯上细细亲吻。 因今日生辰之故,黎婉少见地涂了张扬的榴花口脂,浅色唇.瓣被艳丽的朱红覆盖,还带着淡淡的榴花香。温寂言毫不客气地吻上,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 细雨般绵密的吻一点一点坠落。 雨势愈来愈大,砸在石榴花娇.嫩的花瓣。 由浅吻转为试探性的轻咬, 如同猛兽狩猎成功后对猎物的戏弄。 “唔唔——” 随着呼吸越来越重, 黎婉被男人亲得招架不住,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温寂言不会来真的吧, 亲半个时辰那还了得…… 他撑得住她也受不住呀。 黎婉在换气的间隙轻轻侧过脸,细密的地毯绒毛拂过脸颊, 痒痒的, 她只是想侧脸喘口气, 男人却低声问:“婉婉是在拒绝我?” 才没有,她只是怕明日没法见人。 她气都喘不匀, 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温寂言见她未吱声,遂单手捉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摁在地毯之上, 她被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懵懵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干嘛呀……”她开口自带黏黏糊糊的语气。 她不知自己此刻脆弱易折的模样有多考验人。 温寂言眸光滚烫, 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唇,因双手被擒住, 她连想抬臂环住人脖颈都做不到, 只能被动地被亲得晕头转向。 她想,她是不是晕船呀。 又想, 温寂言居然在她生辰欺负人,等到对方生辰之时,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游船缓缓慢行。 不知过了多久,温寂言总算是放过了她,黎婉双手一恢复自由便径直摸上了自己的唇瓣,她委委屈屈控诉:“你把我的榴花口脂全都吃了!” 太傅大人不紧不慢道:“如今婉婉唇色更胜榴花一筹。” 黎婉:“……” 好会强词夺理的男人。 她伸手攀住他双肩,本想借力起身,却不料被温寂言托住屁.股后腰直接抱了起来。黎婉惊慌失措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未免从人身上滑落,还特意用双腿圈住对方的腰。 这下真的挂在人身上了。 他笑意款款:“带你去阁顶。” “我可以自己爬上去。”她总觉得这样太不庄重,就算没人也不能如此……如此放浪形骸。 “不喜欢?”他贴住她的耳畔低声,如同一把小钩子勾住了心魄。 她脸颊红扑扑的,支支吾吾半天:“不是……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太成体统。”黎婉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端方清雅的太傅大人说出不成体统四个字,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 “万一被人瞧见多不好。” 温寂言垂眸凝望羞答答的少女,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她的发髻歪歪斜斜,几绺碎发垂散额前,眼睫湿润润的仿若被露水打湿,宛若一朵刚遭了朔风吹打的娇花。 “不会有人瞧见。”他笃定。 他抱着怀中少女登上楼阁,娇软之躯玲珑轻盈,几乎要融于怀抱。少女将小脑袋倚靠在他胸膛,半嗔半撒娇:“不知克制。” “夫人此言差矣。”他无奈摇头。 步步阶梯,心跳震震。 待到阁顶,放眼望去内景陈设华贵,高悬如火宫灯,中置宽大金丝楠木月牙圆桌,桌上美酒佳肴,皆为她爱食之物。 温寂言将她放下,她好奇地探起脑袋四处观望,发觉最顶层还有一扇重门,她赤着脚嗒嗒跑至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 湖风扑面而来,眺目而望,涛涛湖光折映皎洁月色,粼粼生辉,随着游船前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水波。 站在此船最高处,将洞心湖风光尽收眼底。 身后有人环抱住她的腰,温暖瞬间环裹周身,她没有回头,安心地倚在男人怀抱。 “这儿好高呀。” 温寂言指着天边:“看那儿。”黎婉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是弯弯的月牙,她疑惑不懂。 月亮天天都见,有何稀奇? 就在她即将收回目光之际,一道绚丽的白光蹿升漆黑夜空,将黑暗画卷破开光亮,眨眼的瞬间,绽放炸开成繁花似锦。 “砰——!” 清寂月光被热烈的烟火遮蔽于天边外。那瞬间,她的心也如同这漫天烟花,悄悄绽开。 夜幕被连续升空的烟火点燃,四散的花火如同流光溢彩的瀑布,刹那间倾泻降落人间。 烟火光芒倒影于湖面,湖水变锦绣,一时间,天地被火树银花填满,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这是黎婉前世今生见过最盛大的烟火。 有人在她耳畔温柔且珍重:“黎婉,生辰吉乐。” 她眼底泛起比火光更亮的光芒:“你如何知晓我爱看烟火?” “省亲之时我去接你,曾与岳父对饮。” “你去问了爹爹我的喜好。”她已然明白。 “你不喜欢水边,为何选这里为我庆贺生辰?” “洞心湖中央开阔,无有遮蔽亦不会扰民,是观赏烟火的上佳之选。”他平静解释,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出了什么牺牲。 布置这艘船想必花了不少心思,满船地毯定然是怕她受凉。难怪这几日他总是神出鬼没,回府之时穿着厚厚的大氅,连鬓发都被湖风吹乱。 怎么会有温寂言这种人呢,她省亲之时才嫁到太傅府不过三日,原来那时候温寂言已将她的事放在心上,从未把她当突如其来的“累赘”。 他真心待她护她,打心底里把她当做结发妻子。 心脏突然传来隐隐刺痛,她转过身子面对温寂言,男人眉目在烟火光线当中显得格外好看,清俊染瑰色,更添几分别样的艳泽。 倘若没有那场骗局,她们本该是陌路人。 这样好的人,怎么就偏偏落到了她手里。 “这都能发呆,生辰没有心愿吗?”他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出来,我也好替夫人实现。” 话音刚落,一点冰凉融化于她额头,黎婉惊讶地抬眼,望见头顶簌簌飘落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于她的生辰夜姗姗而至。 “下雪了。”她伸手触碰飞舞的白雪,“子鹤,你看呀!” “是不是你放的烟火声响太大,把雪花都从天上震落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比漫天细雪还要剔透。 “我家婉婉生辰,自有冬雪相贺。”他莞尔一笑。 雪来的温柔,绵绵倾洒天地,船身很快银装素裹,温寂言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根树枝,于白雪覆盖之处作画。 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小人儿,虽未精雕细琢,却也能从动态中看出几分娇憨可爱,这小人儿绾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发髻。 黎婉鼓起脸颊:“我才没这么呆呢。” “呆呆的多讨人喜欢。”他扬起眉梢,悠哉悠哉继续刻画小人儿的五官。 雪花飘飘不绝,晶莹细雪落在男人眼尾、眉心、发顶,不知不觉已经将他墨发遮住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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