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闹和离。 曾经觉得不敢亵渎的人,一下子仿佛变得唾手可得。 那种蠢蠢欲动犹如猫抓似的,时不时撩拨他的心弦,不由得滋生出许多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玥才下床点亮烛火,随手拿起一支玉簪把头发挽上。 少许青丝垂落下来,被他撩到耳后。 他穿着亵衣,端起烛台走到屏风后,只听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屏风后的暗阁悄悄打开,赵玥走入进去。 里头的空间不大,呈封闭式。 他把烛台放到桌上,四周的墙壁上挂了八幅仕女图,皆出自他手。 画上的女郎形态各异,有端坐含笑的样子,也有扭头凝视的样子,还有站在树下眺望的样子…… 不管她们是何种形态,样貌都是一样的银盘脸,柳叶眉,欲说含羞的杏眼,以及耳垂上都有一颗小痣。 赵玥端起烛台走到画前凝视画中人,脑中不禁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女郎,她无论处在什么时候,永远都是一副端庄傲骨的样子。 而今,她的傲骨被庆王折断。 指尖,缓缓落到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上,勾人的桃花眼里泛着些许撩拨的心思。 那人脾气甚傲,他若想把她弄到手,便只有巧夺。 在暗阁里坐了许久,四周一片寂静空虚,只剩下烛火不安地跳跃,犹如某人起伏不定的心绪。 现下开春,最适宜办一场春日宴了。 若是往常,赵玥是最没兴致参加任何聚宴的,嫌吵闹。 可是这回他却兴致勃勃。 目光缓缓落到墙壁上的画卷上,他细细凝视那双杏眼,克制的欲望将不再隐藏,就像小时候为了保住东宫费尽心思讨武帝喜欢那样。 老师陈平告诉他,若要完美捕猎,首先就得学会伪装成猎物的样子。 这对他来说轻车驾熟。 没过两日长姐平阳公主进宫探望马皇后,早年圣人还是东宫太子时一家子都不受宠,处处被掣肘。 那时候的公主皇子们日子不好过,个个都学会察言观色,如今好不容易起来了,平阳却中年丧夫,委实叫马皇后心疼。 以前平阳喜欢热闹,经常宴请,不论是赏菊,还是击鞠,花样不少。 但自从三十岁那年驸马病逝后,她便极少宴请了。 今日进宫同马皇后唠家常时,马皇后同她说起办春日宴的事,说是赵玥求的。 平阳颇觉诧异,好奇问:“二郎素来不喜吵闹,怎么想着央求阿娘办春日宴了?”
第10章 春宴 马皇后暗搓搓道:“兴许是想明白该物色太子妃了。” 平阳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她的气质不像马皇后那般温婉,而是艳丽如牡丹的明媚,甚至带着小小的英气。 “二郎再过两年就要及冠了,东宫里没有一个贴心人,是不像话。” “是啊,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打小就有主见,许多事情我们也插不上手,全凭他的意愿,如今他想通了,便替他安排下去。” 于是母女二人就春日宴一事细细商议。 举办这样的宴请,宫里头不好出面,便由平阳主持操办。 一来相看女郎们要方便许多,二来甄选太子妃是大事,但又不想太高调,以公主府操办最适宜不过。 平阳有办宴请的经验,同马皇后商议好后,亲自走了一趟永安宫。 当时赵玥正在审批奏折,这差事他已经干了两三年。 太子监国,政务皆由他和政事堂那帮宰相处理,他爹可谓高枕无忧,成日里要么吃吃喝喝,要么玩弄乐器,要么谱几首曲子,小子日简直不要太好。 有时候他也会疲惫,但他老子毫不懂得怜惜,理直气壮说他年纪轻轻狠该磨砺,方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庇佑大梁万民安居乐业。 赵玥恨铁不成钢,他从四岁开始操心自家老子的前程,就算是村口的驴,都没他这么劳碌! 余嬷嬷进殿奉茶,见他许久都没有停下来,便道:“殿下且歇一会儿,莫要伤了眼。” 赵玥“唔”了一声,看到奏折上有错别字,强迫症犯了,忍不住用朱笔圈上改正。 这本奏折上的错别字有点多啊,居然有四个! 也在这时,忽听卫公公来报,说平阳公主来了。 赵玥做了个手势,卫公公把平阳领到侧殿。 他硬是把那本奏折上的错别字改完,顺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才放下朱笔,前往侧殿。 姐弟二人相互致礼,各自入座后,平阳说道:“我刚从阿娘那边过来,二郎现下可忙碌?” 赵玥笑道:“正要歇会儿呢。” 婢女进殿奉茶,平阳看着自家弟弟闲话家常。 提到朝堂政事,她忍不住念叨老父亲不作为,“二郎打小就不易,勿要仗着年轻熬坏了身子,许多事情该由政事堂劳心,就由着他们去,若是事事亲力亲为,哪吃得消?” 赵玥正色道:“阿姐说得是,祖父给爹留下了一帮中流砥柱,个个都是靠得住的,我也并非事事亲为,无需担心。” 平阳点头,“那就好,原本像你这个年纪就该意气风发,肆无忌惮,哪曾想活得跟苦行僧似的,日日为政务劳碌,没有一点儿朝气。” 赵玥咧嘴笑。 平阳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回正茬儿,“方才阿娘同我说你想办一场春日宴,是吗?” 赵玥“嗯”了一声,“正如阿姐所言,我这日子一眼望到头,没有一点儿朝气,故想趁着好春光舒缓舒缓。” 平阳也没点穿他,只道:“阿娘让我回去拟一份宴请的名单上来,二郎想请哪些人,也可同我说说,莫要遗漏了。” 赵玥狡黠回道:“阿姐看着拟就是。” 平阳暗搓搓猜测:“二郎是不是心中有人了?” 赵玥失笑,“我日日在宫里忙碌,不曾出过宫,也不曾参加过什么宴请,哪有心思顾儿女情长?” 说到这茬,平阳便道:“你呀,打小就有主意,阿娘心里急,也不敢叨唠,怕你嫌烦,眼下也老大不小了,该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赵玥敷衍道:“宁缺毋滥,随缘罢。” 接下来姐弟二人又唠了许久,平阳才打道回府。 三日后,当春日宴请帖送到庆王府时,崔文熙并不在府里。上次她吩咐芳凌得空时安排仆人去把长陵坊的宅院打理出来,今日特地过去瞧瞧。 那处三进院子在长陵坊的街尾,颇清净,是当初国公府从一商贾手中买下的,专门送与崔文熙作陪嫁,一直空置着,不曾住人。 待庆王府的马车抵达大门时,仆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芳凌打起车帘,搀扶崔文熙下马车,仆人们恭敬行礼。 宅子门口的两尊石狮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朱漆大门也重新漆过,青砖高墙与绿瓦相衬,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岁月留下来的祥和安宁。 一行人走进庭院,门口有一排碧绿翠竹,角落里一丛芭蕉恣意生长,绿油油的很是抢眼。 崔文熙喜爱那些生命力旺盛的绿植,看到它们,再沮丧的心情都会得到治愈。 进入正院,两侧的什锦花窗游廊将整个庭院环抱,石阶下由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道,边上的奇石上摆放着打理精细的观赏兰。 一株上了年纪的梨树在庭院的东侧扎根生长,根茎粗壮,枝丫繁盛,结的果子特别清甜,以前但凡梨子成熟时都会采摘进府食用。 芳凌似乎对它颇有言辞,说道:“院里本不该种梨。” 崔文熙笑了起来,调侃道:“穷讲究,若世人把分离的罪名都扣到它的头上,岂不得冤死?” 芳凌默了默,“总归觉得不太吉利。” 崔文熙:“你还说呢,小心今年不结梨给你吃。” 芳凌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心态,自中宫劝和之后,夫妻俩一直在打冷战,她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样不落下。 主仆上了石阶,在什锦花窗游廊上漫步而行。 游廊采用的是传统的红配绿,方形柱上的绿经岁月侵蚀,已经开始褪色。 樑上画着精美的花纹,由红蓝二色搭配,新挂的红灯笼给开始褪色的游廊上增添了一丝生趣。 芳凌觉得游廊旧了些,说道:“游廊该上新漆了。” 崔文熙:“且先记下,看完了一并安排下去。” 这处宅院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房和后罩房各十间,还有一排群房等,共计三十六间,足够崔文熙差奴使仆居住了。 她把前院后院,每个角落细细查看一番。 有的门窗太旧,有的绿植不好看需要造型修剪,有的器具需要重新打磨上色,还有两处窗棂不符合她的审美,要求改成另一种图案等等。 哪些不满意需要整改的统统记下来交代给家奴,让他们空闲时处理好。 在京中她还有三处房产,之前不缺钱都空置着,现在也可以租赁收点租子了。 要知道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一处宅子若租给商贾,一年也能收不少租子补贴她的开销。 现在她就在为脱离庆王府后做打算,毕竟没有娘家也没有夫家做依靠,往后全凭自己操持过日子,需得精打细算才能活得自在。 把院子里需要整改的细节交代清楚后,接近正午时分一行人才回庆王府。 崔文熙没什么胃口,吩咐小厨房备碗馎饦打发。 芳凌伺候她换了一身家常服。 管事婆子过来呈上平阳府送来的请帖,待主仆从更衣室出来后,芳凌上前接过送到崔文熙手中。 管事婆子说道:“这春日宴请帖是今早平阳府送来的,还请娘子过目。” 崔文熙坐到太师椅上,随手翻开请帖,颇有几分诧异,“真是奇了,平阳公主已经许久不曾办过宴请了,那边可有说些什么?”
第11章 不离 管事婆子答道:“不曾,只说公主想热闹热闹。” 崔文熙轻轻“噢”了一声,做了个手势,婆子退了出去。 芳凌也道:“往日娘子同平阳公主私交甚好,这两年她极少露面,都生分许多。” 崔文熙把请帖放到桌上,说道:“她原本是个性子爽朗的人,若不是许驸马早早地病故,让她伤心了这两年,又岂会闭门不出呢?” 说到这里,她似觉得讽刺,自言自语道:“世事难料,伉俪情深的不长久,两看相厌的却天荒地老。” 芳凌知她意指所许,不敢接话。 稍后婢女送来馎饦,厨娘知她胃口不好,特地备了两碟开胃的酸笋丝和风萝卜。 白瓷碗里的面片儿爽滑细腻,由鲫鱼汤打底,少许枸杞和葱花点缀在奶白的汤色中,喷香浓郁。 她爱食菠菜,碗底盛了不少。 净手坐到桌前,崔文熙先拿勺子尝了一口鱼汤,鲜甜甘香,随后取筷子尝了一块小小的风萝卜,上头放了茱萸,辣口的,胃口一下子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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