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兰没有吭声。 那对夫妻走到今日的地步,她功不可没。 可是光打冷战还不够,这都到初夏了,秋冬临盆,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她必须要赶在临产前逼庆王做个了断,要不然就一尸两命。 想白捡一个孩子,门儿都没有! 于是接连几日雁兰频频做噩梦,食不安寝不寐,秦大夫也束手无策。 赵承延生怕她出岔子,日日□□。 雁兰还不满意,两眼发愁,哀哀道:“奴婢昨晚梦见腹中的孩子前来道别,可把奴婢吓坏了。”说罢抓住赵承延的手,含泪道,“四郎,奴婢好害怕。” 赵承延被她搞得头大如斗。 这两日他也睡不好,眼下泛青,安抚她道:“雁娘莫要瞎想,我就在你身边的,谁都不能把孩子带走。” 雁兰委屈地蜷缩在他怀里,幽幽道:“四郎哄奴婢。” 赵承延轻拍她的背脊,“我哄你作甚?” 雁兰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垂泪。 少许温热落到他的手背上,他顿时抓狂了,焦虑道:“你何故哭了?” 雁兰翻身背对着他,倔强道:“没有。” 赵承延忙宽慰道:“可莫要哭了,怀着身子经常哭对胎儿不好。” 雁兰不满道:“四郎眼里只有孩子,关心的也只是孩子,奴婢索性立马刨出来给你算了,省得欠你一场债。” 她越说越激动,并且真要下床去拿刀剖腹。 此举可把赵承延吓坏了,赶忙抱住她。 雁兰拼命挣扎,又哭又闹,他害怕伤到她的腹部,不敢过分用力,只得不停安抚她暴躁的情绪。 也幸亏有小桃和刘婆子等人帮衬着,才没出岔子。 好不容易把雁兰哄睡后,赵承延已经精疲力尽。 小桃忧心忡忡道:“这些日雁娘子患得患失,秦大夫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忧思过虑,恐会伤及腹中胎儿,郎君定要想出个法子来才行啊。” 赵承延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神丹妙药,能想出什么法子?” 被他凶了,小桃惶恐地垂首不语。 赵承延气恼地看向床上的女郎,虽然心头厌烦,但到底舍不得她腹中的孩子。 他几乎对子嗣有一种特殊的执念,这些年崔氏无法给予,令他心里头不是滋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跟自己有血脉牵连的后代,总觉得不再那么孤单了。 说到底,他还是没把自己当成赵家人。 虽然冠以国姓,却无父无母,始终都无法与那帮正统的赵家人亲近,从骨子里就是排斥的。 怕雁兰出了岔子,赵承延只得向朝廷告几天假。 这不,当东宫得知他告假陪外室时,哭笑不得。 政事堂那帮老迂腐倒是挺能理解庆王的心情,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子嗣,怎么都要护着才行,倘若出了岔子,那得多难堪。 赵玥拿着庆王的告假书,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前几日崔氏求他把著作郎冯正的调任改到京畿辖区,他已经改了,索性差人把调任文书送到庆王府去。 管事拿到文书,立马送往瑶光园。 当时崔文熙正在午睡,待她醒后,芳凌把文书呈上,说道:“娘子,这是从宫里送来的调任文书,你且过目。” 崔文熙大为惊喜,立马坐起身道:“拿我瞧瞧。” 芳凌把文书递给她,崔文熙立马打开来看,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上头明确写着冯正的调任地点淞县,就在京畿片区,若是骑马,来回也不过两三日。 她高兴不已,兴冲冲道:“赶紧替我洗漱,我要去国公府,立刻!” 芳凌被她的情绪感染,也笑道:“娘子莫要慌,今日来得及。” 崔文熙喜滋滋道:“从庆王回京后,这事算是第一件让我高兴的事了。” 芳凌撇嘴,提醒道:“春日宴那次娘子也挺高兴。” 崔文熙“噢”了一声,抚掌道:“对,那次击鞠也挺高兴。” 芳凌伺候她洗漱,梳头绾发,换衣裳,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待她正好衣冠,确认没有不妥之处后,才把张焉棋一并捎带上送回去。 前往国公府的路上崔文熙心情飞扬,是打心眼里感到愉悦。她原本是没抱希望促成这件事的,哪曾想竟然成了,委实令她开怀不已。 马车抵达国公府,家奴前去如意堂通报。 得知自家闺女回来,金氏忙出院子接迎,大老远就看到崔文熙唤道:“阿娘,女儿来报喜了!” 金氏被她的欢快情绪感染,笑问:“何喜啊?” 崔文熙:“二娘不用远走了!” 听到这话,金氏诧异不已,当即笑得合不拢嘴,“你可莫要诓我!” 母女二人走上前,礼数不能少。 崔文熙挽上金氏的胳膊,笑盈盈道:“三郎的调任文书拿下来了,就在京畿片区的淞县,来回也不过三两日,这下你该高兴了。” 说罢朝芳凌招手,她忙把文书呈上。 金氏接过看了看,眼角含笑道:“元娘竟真把这事办妥了,有几分本事。” 崔文熙问:“爹呢,可在府里?” 金氏:“方才出去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又道,“他若是知道了,不知得多高兴。” 崔文熙:“这下你该松口气了。”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等着家里的男人们回来报喜事。 傍晚崔文靖下值回来,刚进府门就碰见自家老子,家奴过来请二人去如意堂,说庆王妃回来了。 崔文靖面色一僵,表情有些为难。 崔平英察觉到他的异常,问:“大郎怎么了?” 崔文靖迟疑了会儿,才难堪道:“今日儿上值时听说庆王告了数日的假。” 崔平英皱眉问:“因何告假?可是身体不适?” 崔文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自在道:“据说是为了陪那外室养胎告的假。” 崔平英:“……” 崔文靖猜测道:“现下元娘过来,多半是为这事。”
第30章 两难 崔平英不由得露出忐忑的神情, 幽幽道:“着实难为她了。” 崔文靖叹气不语。 崔平英提醒他道:“勿要丧气着脸子,先过去再说。” 父子二人前往如意堂,金氏见他们过来, 喜气洋洋道:“今儿有喜事要告知你们,三郎调任的事落实下来了, 就在京畿的淞县。” 听到这消息,二人大为惊喜,崔文靖诧异道:“阿娘可莫要哄我。” “哄你作甚?” 这话是崔文熙说的, 她撩起门帘从厢房里出来,兄妹二人相互致礼。 崔平英甚感欣慰,高兴道:“元娘当真有几分本事。” 崔文熙命芳凌把张焉棋取来, 暗搓搓道:“先前女儿从爹手里讨要了张焉棋,原本想拿它去办事, 哪曾想没用上, 这又给你还回来了。” 崔平英诧异,调侃道:“还有这等好事?” 芳凌把张焉棋奉上, 崔平英欢喜不已,打开木匣仔细瞧了瞧,崔文熙道:“我原本是拿它作饵的, 结果人家不要,倒让爹捡了个便宜。” 崔文靖听着觉得蹊跷,好奇问:“元娘走的谁的门路?” 崔文熙看向他, 回道:“太子。” 此话一出,崔文靖震惊不已。 崔平英虽有猜测,但听她亲口说出, 还是感到诧异。 崔文熙向他们解释说:“我央求平阳替我牵线搭桥, 疏通了太子的门路, 他看在平阳的面子上才给我颜面,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崔文靖半信半疑,“元娘私底下见过太子?” 崔文熙点头,“当时平阳也在,用张焉棋把他哄到平阳府的。” 崔文靖表情复杂地看向自家老子,崔平英觉得此举不妥,试探问:“太子得知你的意图后,是什么反应?” 崔文熙:“把我训斥了一顿,说他是监国太子,我却行使贿赂,知法犯法。又问我为何不让庆王出面同圣人说这事,我不爱听,把他回怼了,他没吭声。” 崔文靖忍不住指了指她,“你可真是吃了豹子胆,后宅妇人把手伸到东宫去了,太子没有问罪于你,就已然是万幸。” 崔文熙辩解道:“大哥此言差矣,我也是挣扎许久才做出来的决定。我毕竟是后宅妇人,外放之事涉及到政务,理应不该我出面。可是最后却促成了这桩事,这中间除了有平阳的关系外,大半都是靠着崔家的颜面支撑,可见太子对崔家是上心了的。” 崔文靖闭嘴不语。 崔平英捋胡子道:“元娘此话颇有一番道理,虽然你避开庆王去走太子的门路委实不妥,但东宫既然应允了,可见对崔家还是器重的。” 崔文熙:“就是这个道理,我一介妇人,哪有这么大的脸面请得动太子为我开路,多半也是看在我的娘家背景,这才没有为难,况且他也说过了,下不为例。” 金氏忍了许久,才小声道:“这或许也是看在庆王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崔文熙:“嗐,管这么多作甚,只要促成了这桩事就行了。”又道,“我是实打实的高兴,你们莫要扫我的兴。” 崔平英笑道:“好好好,不扫你的兴,我们家元娘有出息了,离了庆王,仍能顶半边天。”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气氛顿时轻松愉悦。 笼罩了崔家许久的愁云总算消散了不少,人们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总避免不了夫妻闹和离的事。 这到底是搁在金氏心里头的疙瘩,毕竟对于女郎来说,婚姻实在太过重要,她再一次试探问:“倘若庆王一直拖着不与你和离,元娘又当如何是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崔文熙身上,她却不着急,笑眯眯道:“阿娘未免太高看他了,你当真以为他舍不得我呀?” 金氏听得糊涂,皱眉问:“此话何解?” 崔文熙正色道:“这些日他一直都宿在别院,我夫妻二人形同陌路,面都见不着几回。他拖着不应允,无非是想要脸面罢了,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我和离遭市井唾骂。 “你仔细想想,他那般爱面子的人,当初写下一双人的承诺,倘若在得了子嗣时抛弃原配,不是背信弃义吗?这样有损声名的事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崔平英紧皱眉头道:“可是这样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崔文熙宽慰他道:“爹尽管放心,有那外室在,过不了几月我就能脱身了。” 见她说得笃定,崔平英半信半疑,“你当真能离开庆王府?” 崔文熙:“我哄你作甚,我自有门路。” 崔文靖提醒她道:“元娘可莫要把庆王惹恼逼急了,他好歹是亲王,除了宫里头,崔家是压不住他的,若是冲动之下做出伤害你的事,就悔之晚矣。” 崔文熙摇食指,“大哥多虑了,后宅这点小事,用不着伤筋动骨,总会有人替我去做,无需我像泼妇似的失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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