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靖欣慰道:“你打小就有主见,事事都能坚守本心,这点极不容易。我这个做大哥的就盼着你离了庆王府后事事顺心,勿要被这些俗世烦扰。” 崔平英也道:“是啊,元娘这性子让我既喜又忧,喜的是你比一般女郎坚韧,从来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这点傲骨为父很是欣赏,忧的是怕你往后的前程艰难。” 崔文熙颇觉窝心,“爹莫要瞎操心,就算以后离了庆王府,平阳与永宁仍旧会同我来往,以前的人脉圈子是不会舍掉的,跟她们厮混,总能让背地里的不轨之徒稍有忌惮。” 崔平英点头,“你心中明了就好。”说罢瞥了崔文靖一眼,觉得这个时候提庆王告假的事应该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便道,“今日你大哥上值时听说庆王告假了,你可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据说告假数天。” “我不清楚,他告假做什么大哥可知道?” 崔文靖干咳一声,回答道:“据说是告假陪外室养胎。” 他们本以为崔文熙会难堪,谁料她忽地笑出声来,失态问:“真的假的?” 众人:“……” 崔文熙连忙敛神,眉眼里皆是笑意,兴致勃勃道:“看来应是那外室的胎不稳了,明日我这个做主母的定要亲自走一趟去瞧瞧,免得叫人诟病。” 金氏听着不对味,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坐不稳了?” 崔文熙撇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怀。” 金氏不满她的吊儿郎当,也知道高门大户后宅里的阴私,暗搓搓问:“是不是你在背地里使绊子?” 崔文熙被吓了一跳,赶忙撇清道:“阿娘,你可别吓我,我自个儿没这个本事,也不能拦着别人奔前程呀。”又道,“我若是干那缺德事,这婚还怎么和离?” 金氏闭嘴不语。 崔文熙继续道:“我巴不得那外室顺利产子,最好是个大胖小子,这样我才能顺利脱身呐。” 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金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嫌弃道:“瞧你这神情,自个儿的郎君告假去陪外室了,还兴高采烈的。” 崔文熙笑而不答,只道:“该传膳了,我肚子都饿了。”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用了这餐晚饭,饭后众人又小坐了会儿才各自散去。 芳凌伺候崔文熙回到金玉苑,她心中揣着疑问,困惑道:“那外室前阵子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又要养胎了?” 崔文熙提醒道:“前几日我不是问过刘婆子的话吗?” 芳凌不解,“难不成被吓着了?” 崔文熙抿嘴笑,“这个雁兰,我真真是喜欢极了,明儿上午先不回府,去一趟别院瞧瞧她,让她再受点惊吓。” 芳凌憋了憋,“娘子莫要火上浇油了,庆王也在那里,万一闹将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崔文熙笑而不答,只道:“你瞧着便是,多半在入秋时我就能离府了,且还得让庆王来求着我和离。” 芳凌半信半疑。 这不,翌日上午崔文熙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一趟兴安坊别院。 当时庆王刚外出,院里的小桃得知主母来了,顿时惊慌失措。她慌忙跑进厢房,哆嗦道:“娘子娘子,庆王妃来了!” 床榻上的雁兰吃了一惊,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起身道:“你说什么?” 小桃快急哭了,“庆王妃来了!” 外头的婢女青冬把主仆引进前厅,并妥帖地备上茶水,芳凌板着棺材脸问道:“雁娘子呢,这会儿在何处?” 青冬应道:“雁娘子身体不适,在厢房里躺着,奴婢这就去请。” 等了莫约茶盏功夫,雁兰才由小桃搀扶着到了前厅。 主仆小心翼翼行礼,崔文熙倒也不恼,主动关切问道:“我听下人说雁娘子身子不适,可有请秦大夫来看过?” 雁兰谨慎回道:“回王妃的话,秦大夫来瞧过,可是不见好,奴婢夜夜惊梦,食不下寝不寐,已经有好些天了。” 崔文熙轻轻的“哦”了一声,蹙眉道:“这样可不行,长此以往,你哪受得住?”又道,“我与宫里头走得近,不若这样,请太医院的御医过来瞧瞧,你意下如何?” 这话把雁兰唬住了,故作镇定道:“劳王妃费心了,说不准将养着一阵子就好了。” 崔文熙露出忧愁的表情,道:“四郎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孩子,断不能出任何岔子,你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来便是,我定不会苛刻你。”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虚与委蛇时,外头的刘婆子怕出岔子,忙跟青冬打了声招呼,说要去请庆王回来,若不然两个女郎闹出事,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崔文熙本就是故意来给雁兰添堵的,偏偏对她的态度和颜悦色,说话轻言细语,满满都是关心,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雁兰心中明明堵得慌,却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硬着头皮与她周旋。 不一会儿外出的赵承延仓促归来,见院里安静异常,还以为出了岔子,赶忙奔进前厅,唤道:“雁娘?” 两个人女人同时看向他。 方才雁兰还镇定自如,见到他的身影,一下子就泄了气,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好似被欺辱一般。 崔文熙不由得暗暗叫好,这演技炉火纯青啊! 不出所料,赵承延立马心疼了,皱着眉头质问道:“元娘来这里作甚?” 崔文熙态度温和道:“我听说雁兰胎不稳,四郎告了假来陪,故来瞧瞧。”又道,“方才我问过雁兰,她说夜夜惊梦,秦大夫也没诊出个名堂来,便想着要不要请宫里头的御医来看看。” 这话赵承延半信半疑,“元娘会这般好心?” 崔文熙笑道:“四郎这话说得,我比你还盼着孩子平安无事呐,那到底是庆王府的香火,吵归吵,闹归闹,孰轻孰重,我亦是明白的。” 赵承延闭嘴不语,只看向小桃道:“把雁娘扶下去好生歇着。” 小桃应声是,上前来把雁兰搀扶下去。 待她们下去后,赵承延才皱眉道:“偌大的庆王府不够元娘你闹,跑这儿来耀武扬威,有意思吗?” 芳凌听着不顺耳,脸色都气变了,崔文熙却好脾气,装无辜道:“四郎这是埋怨我吗?” 赵承延指着外头道:“你回去,莫要再踏进这个院子。” 崔文熙看着他,知道外头肯定有耳朵在听,当即便笑道:“好好好,反正这院子过不了多久就清净了。”又故意说道,“待雁兰平安产子后,四郎可莫要忘了你当初应允我的话,去母留子,我等着呢。” 赵承延愣住,似没料到她忽然变卦,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此话何意?” “四郎难道忘了吗,你当初从魏州回京时跟我说过的呀,去母留子,全了我的体面,怎么,反悔了吗?” “……” 赵承延一时竟被噎着了,不知如何作答。 崔文熙装作无辜委屈的表情,“当初四郎请中宫劝和时,皇后曾对我说过,倘若我不应承和离,便亲自做主打发了雁兰,去母留子保全我的体面,这话我可都记着的呢。” 此话一出,赵承延不由得头大如斗。 外头偷听的雁兰更是被气得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气狠了还是其他,忽听小桃的惊呼声,原是雁兰晕厥了过去。 赵承延被吓坏了,赶忙出去看情形。 崔文熙也凑上前看热闹。 赵承延慌忙把雁兰抱进厢房,崔文熙假惺惺道:“哎呀,她怎么这么娇气,身子这般弱,以后可怎么受得了?” 这话把赵承延气着了,懊恼道:“你闭嘴!” 装晕的雁兰更是被气得半死,偏偏崔文熙一点都不知好歹,冲芳凌道:“还杵着作甚,赶紧去请秦大夫,怎么都要把孩子保住才行。” 芳凌憋着笑,应声是,立马下去吩咐。 赵承延被气狠了,甩脸子道:“还不快滚?!” 崔文熙撇嘴,滚就滚。 她知道雁兰那小妖精的把戏,临走前故意说道:“四郎可莫要忘了,我容忍你日日来别院作陪,无非是惦记着庆王府的血脉。待孩子产下来后,我会把他抱回庆王府养在膝下,至于雁兰,皇后自会替我做主处置。” 赵承延咬牙切齿道:“滚!” 崔文熙和颜悦色地行了一礼,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装晕的雁兰气得浑身发抖。 隔了莫约茶盏功夫,雁兰才缓缓苏醒过来,她哀哀地望着坐在床沿的男人,两行清泪悄然无息从眼底滑落。 察觉她苏醒,赵承延紧张问:“雁娘可有哪里不适?” 雁兰沉默了许久,才黯然道:“四郎放奴婢回去罢,奴婢想回魏州,想家了。” 赵承延皱眉,“好端端的,回去作甚。” 雁兰转移视线,落到帐幔上,哀哀道:“四郎不愿放奴婢走,这便是想要奴婢的命呐。” 这话说得赵承延心口一紧,久久不语。 雁兰自顾说道:“奴婢上辈子一定干了缺德事,这辈子来还情了,救四郎一条命不说,还得抵命给四郎。你说,上辈子奴婢得多缺德,才会落到这样的报应?” “你说什么胡话!” “四郎,你摸着良心说,待雁娘可曾有过真心?”顿了顿,“也罢,像奴婢这样的乡野女郎,岂能痴心妄想得到殿下的怜惜呢?奴婢应该感恩,感恩能有机会替殿下产下子嗣,这是奴婢的福分。” “雁娘……” “殿下回去罢,庆王府才是你的家,你的妻子在府里,以后与你白首的人是她。她方才也说了,待奴婢产子后便会把孩子抱走,再由中宫做主将奴婢打发了。殿下,你若是奴婢,又当如何自处?” “我……” “殿下,奴婢想活啊,奴婢才不到二十的年纪,想好好活下去孝敬爹娘。诚然殿下想要孩子不假,可是奴婢不愿意拼了命产子却还要葬送自己的性命,与其这样,那便一尸两命好了。” 这话把赵承延唬住了,懊恼道:“你莫要说胡话!” 雁兰无比冷静,冷冷地看着他道:“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到世上,殿下既然不愿意放奴婢回魏州,那奴婢便把这条贱命还你。” 赵承延脸色铁青,着急道:“你别发疯!” 雁兰淡淡道:“发疯的人是殿下才对,方才庆王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去母留子,且是中宫做主处置奴婢。奴婢不是三岁小儿,殿下要奴婢的命,奴婢认了,可是殿下若既想要奴婢拼了命生下孩子,再要奴婢的命,那奴婢宁愿带着孩子下阴曹地府。” 她越说越发狠,把赵承延气得半死,却不敢对她苛责,毕竟她现在是孕妇,且情绪不稳,只得隐忍下来。 被两个女人拿捏,赵承延委实气不过,再也没心情在别院待着了,索性跑出去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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