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皱眉,“什么客人?” 学徒欲言又止,附耳小声道:“看样子应是贵人。” 秦致心下困惑,他看诊的病人里不乏权贵,倒也没放到心上,便撩袍前往待客室。 卫公公已经等了许久,虽然穿了一身简单的便服,但气势却异于常人。 秦致细细打量他,面白少纹,不似一般男子粗犷,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阴柔,当即便行礼道:“不知这位是?” 卫公公随意忽悠一个名字道:“魏宣。” 秦致困惑问:“魏郎君可是来看病的?” 卫公公回道:“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问病。” 秦致:“???” 卫公公开门见山道:“前阵子秦大夫可曾去过崔家?” 听到这话,秦致心头一跳,顿时有些发慌,故作镇定道:“魏郎君此话何意?” 卫公公察言观色,“你只管作答。” 秦致:“去过。” 他心头到底心虚,不动声色去把房门关闭,卫公公的话在身后响起,“可是去给崔娘子看诊?” 秦致斟酌片刻回答道:“不是给崔娘子看诊,是她身边的侍女芳凌。”又解释说,“往日在庆王府时老夫也时常出入,那芳凌很得崔娘子看重,故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来唤老夫诊脉。” 卫公公轻轻“哦”了一声,故意道:“前两日太医院的御医去了一趟国公府,亲自替崔娘子看诊。” 此话一出,秦致有些腿软,硬是憋着没有吭声。 卫公公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敲打道:“你心里头应该清楚,我因何而来。” 秦致干咳一声,装傻道:“老夫听不明白魏郎君说的什么。” 卫公公轻哼一声,从袖出取出内侍监令示人。 秦致一下子被唬住了,连忙跪礼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贵人恕罪。” 卫公公严肃道:“我再问你一句,崔娘子可曾请你替她看诊过?” 秦致冷汗淋漓,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卫公公:“我是受人之托来办差,你若如实回答,回去了我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准能免除祸患,你若有意隐瞒,上头震怒,我可是没法替你说情的。” 秦致面色为难,“这……”顿了顿,“医者仁心,到底有损崔娘子声名。” 卫公公挑眉,等着下文。 秦致心中思忖,想起崔氏曾同他说过的话,倘若有人问起来,只需推到她身上便是,当即便道:“老夫确实替崔娘子诊过脉。” 卫公公:“接着说。” 秦致没得办法,只得把崔文熙的事情如实交代一番,听得卫公公诧异不已,似乎被这波操作彻底搞懵逼了。 众人皆知崔氏无生育,求医问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老天开眼揣了崽,且还是太子的崽,若是一般的女郎,指不定会多欢喜,毕竟往后太子承大统,怀的不是公主就是亲王,结果她倒好,转眼就干净利落处理了。 卫公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既震惊又无法理解。 秦致非常聪明的选择装傻,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种,只道:“这到底是女郎家的私事,若是泄露出去,委实有损声名,故而老夫才会瞒着,还请贵人见谅。” 卫公公“唔”了一声,回道:“你且宽心,不知者无罪,且又是崔氏求你的,怨不得你。” 秦致稍稍安心,试探问道:“方才贵人说宫里的御医曾去国公府诊过脉,可知……” 卫公公:“脉象平稳,并无异常。” 秦致放下心来,“那就好,老夫也安心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卫公公并未再逗留,主仆离去。 秦致送他们离开医馆,心下不禁庆幸崔氏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了条退路,把责任承担下来,要不然他铁定会遭殃,那可是太子的种,结果被他给处理了。 不掉脑袋也得脱层皮。 今日天色已晚,次日卫公公才回去交差。 赵玥从政事堂那边回来,卫公公心情忐忑地把从秦致那里探来的消息细细同他说了。 不出所料,赵玥果然被气着了。 见他面色不虞,卫公公垂首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玥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她是不是蠢?” 卫公公:“……” 赵玥拿他撒气道:“问你话呢?” 卫公公欲言又止道:“老奴也琢磨不透,母凭子贵,多少女郎盼都盼不来的企望,结果转眼就……”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赵玥指了指他,明明想发火,却又硬生生忍下了,毕竟迁怒他并不能让时光倒流。 “滚!” 卫公公巴不得滚,赶忙屁颠屁颠退了下去。 忽听“啪”的一声,茶盏被砸了个粉碎,他被吓得一哆嗦,跑得更快了。 殿内的赵玥看着地上的碎片还不解气,还想再砸东西,终是忍住了。他气恼地叉腰,白皙的俊脸被气得有些发青。 崔氏,狠人! 当然,这跟她当初同庆王闹和离的作风很像。 他知道她的脾性素来孤高自傲,但果决到这个地步委实让他开了眼界。他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一个女人得有多厌恶他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玥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茫然中。 心里头不痛快,中午连膳食都没怎么用。 余嬷嬷见他胃口不好,试探道:“殿下是不是有心事,恹恹的,莫不是病了?” 赵玥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好似怨妇一般带着困扰。 余嬷嬷遣退宫人。 赵玥隔了许久才问:“嬷嬷,你认为崔氏如何?” 余嬷嬷客观道:“能入得了殿下的眼,自然有几分本事。” 赵玥沉默了阵儿,也不知是气还是笑,“你说得不错,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当初庆王回京,她说和离就和离,可见是个有主意的。” 余嬷嬷:“崔氏孤高自傲,自然有她孤高的底气,家世背景好,涵养学识佳,样貌也出挑,为人处事很有一套,打理中馈更是一把好手,这样的女郎倘若没个主见,反倒奇怪了。” 听她这一说,赵玥烦躁的情绪才稍稍得到平息,理智道:“你说得不错,她似乎什么都不缺。” 余嬷嬷意味深长道:“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玥:“你只管说。” 余嬷嬷:“当初庆王带外室回京,崔氏不顾一切和离,可见眼里容不得沙子,且不重名利前程。这样的女郎极难驾驭,殿下相中她,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是图稀奇新鲜还是……” 这话仿佛给了赵玥启示,他自言自语道:“不重名利前程?” 余嬷嬷点头,“庆王妃这个名衔不仅能给她自己带来利益,也能给母族助益,可是她仍旧选择了离府,可见心中是不屑的。” 赵玥似有不解,“那她重什么?” 余嬷嬷笑道:“重自身。”又道,“这般孤高自傲的女郎,自然是自身利益比什么都重要,受不得半点委屈。” 赵玥更是不解了,“那我问你,她怀上了我的孩子,难道很委屈?” 余嬷嬷:“……” 一时被问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余嬷嬷隔了许久,才惊讶道:“崔氏有孕了?” 赵玥:“对,揣了我的崽,就在前不久,结果眨眼又被她处理掉了,且躲回国公府避着我,你说她此举究竟是何意?” 余嬷嬷:“……” 信息接收得太多,一时无法消化。 赵玥等着她的答案。 余嬷嬷比他更困惑了,“这不应该啊,她求医问药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就……” 赵玥追问:“嬷嬷你说,一个女郎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这般急着处理呢?” 余嬷嬷如实回答:“要么是逢场作戏,要么就是心有所属,只有心思不在孩子身上,才会果决处理。” 赵玥抽了抽嘴角,感觉被扎心了。 逢场作戏,她想必从头到尾都不曾对他上过心。 想到此,赵玥觉着心里头愈发不痛快,想要当面质问她,却又碍于国公府,只得暂且忍耐。 晚上他辗转反侧,琢磨着找什么借口亲自登国公府的门。 这些日崔文熙一直躲在府里足不出户,待到休沐那天,不曾想兄长崔文靖居然把太子邀进府了。 上回镇国公寿辰众人见识过张焉棋,崔家人的棋艺个个精湛,太子对棋艺也颇有专研,似乎对那张焉棋念念不忘,于是崔文靖成人之美,邀他手谈。 得知太子进府的消息,崔文熙彻底怂了,内心焦灼不安。 芳凌比她更惶恐,压低声音道:“方才奴婢听说是大郎邀他进府的,这会儿在家主那边吃茶。” 崔文熙懊恼道:“我那阿兄什么脑子,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芳凌发愁道:“倘若太子有心找茬,娘子要如何应对?” 崔文熙来回踱步,毛躁道:“他总不会当着我父兄的面把事情给捅出来。” 芳凌:“他既然走了这趟,没有一个交代,定不会善罢甘休,娘子还是莫要把他逼急了,一旦篓子捅出来,家中只怕得翻了天。” 这话把崔文熙唬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芳凌继续道:“娘子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趁着家主在同他见个面,就算他要为难,也得顾忌这是国公府不是?” 崔文熙细细思索良久,才咬牙道:“便去瞧瞧,看他又敢如何。” 芳凌伺候她梳妆打扮。 另一边的赵玥正同崔平英父子吃茶闲聊,谈论的话题跟围棋相关,崔平英说起自己跟张焉棋的渊源滔滔不绝。 赵玥认真地听着,一点都没有不耐之色。 稍后崔文熙主仆过来,家奴通报后,赵玥眉毛微挑,目光不动声色瞥向门口。 不一会儿崔文熙进正厅,朝里头的男人们行礼,说道:“前几日得皇后娘娘恩情,妾身经魏御医看诊用药后身子爽利多了,今日听说殿下前来同阿兄论棋,劳殿下带话给娘娘,日后妾身定会亲自进宫致谢。” 赵玥把她打量了一翻,见不出喜怒,“阿娘说平阳得四皇婶规劝,方才有如今的生机,她很是感激,听到四皇婶病了,这才担心请了御医过来。”顿了顿,轻轻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这记性,总是忘了改口。” 听到“改口”二字,崔文熙的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有些不自在。 赵玥问道:“四皇婶如今……”说罢看向镇国公问,“我该如何称呼?” 崔平英:“……” 有点尴尬。 一旁的崔文靖忙应道:“长月家中排行老大,唤元娘也成。” 赵玥抿嘴笑,意味深长道:“元娘如今身子安好?” 崔文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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