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也不满道:“他着实欺人太甚,怂恿朝臣弹劾太子无视伦理纲常,害得我们崔家日日被戳脊梁骨,在人前抬不起头,而今却爆出这等丑事,委实丢尽了脸。” 王氏接茬道:“是啊,都已经是前妻了,还管着你跟谁过日子,谁给他的脸。” 崔文熙轻轻抚掌,一点点消化听来的消息,委实感到不可思议,“那雁兰有些手腕我倒是知晓的,只是这事委实叫人难以置信,他应不至于糊涂成这般。” 王氏:“这便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与他成婚七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也不愿意从赵家抱养,一门心思想自己生养,结果着了道儿。”顿了顿,暗搓搓道,“起初都说是元娘无法生养,现在看来他庆王也是不行的嘛。” 听到这话,崔文熙挑眉不语。 金氏也觉得困惑,揣测道:“元娘求医问药多年,连太医院都没诊出个明堂来,难不成是庆王无法生养?” 崔文熙挑眉,淡淡道:“他能不能生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崔氏生的自然是我的种。” 王氏碰了碰她,“你若想去骂他,我这个做大嫂的陪你一块儿去叫骂,骂他个三天三夜,叫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那绿头龟公有多丢人。” 这话把崔文熙逗乐了,掩嘴道:“大嫂,咱们是体面人,这等粗俗事就别去干了,伤口上撒盐让人小瞧了。” 王氏撇嘴,“就你心胸开阔能容人。”又道,“我跟你说,外头的妇人都替你打抱不平呢,说你冤枉。” 崔文熙早已平静,客观道:“庆王这人对子嗣太过执着,他当初若允了我从赵家抱养,哪会闹出这些事来。只是我没料到,他居然蠢笨成这般,竟被雁兰耍得团团转,子嗣这么重要的事,查都不查一下就往京里领,也真是心大。” 王氏:“所以才说他被鬼迷了心窍。” 金氏看向她道:“如今庆王府爆出这等事来,崔家暂且避过了风头,只是你的事还不知得怎么收场,阿娘委实担心你的前程,害怕你日后再受委屈。” 崔文熙握住她的手道:“阿娘无需担忧我,你说过我是个有福气的人,有福气的人怎么都不会太差。”顿了顿,“总比庆王好。” 这话把两人都逗笑了。 崔文熙笑道:“春日里这般好,我也该出去走走,换成庆王缩在府里不敢见人了。” 王氏掩嘴,“这回看他还拿什么颜面来干涉你。” 下午很晚婆媳二人才打道回府,送走她们后,崔文熙回厢房,芳凌忍不住道:“这阵子京城里的百姓可算长了不少乐子。” 崔文熙淡淡道:“谁说不是呢,连我都忍不住想去问两嘴,问庆王当初是怎么眼瞎喜当爹的。” 芳凌失笑。 崔文熙对他一点同情都没有,只有嘲弄。 原以为庆王丢了这么大的脸,是再也不敢到长陵坊来的,哪曾想那厮居然厚着颜面来了一趟,想见见她。 得知庆王前来的消息,崔文熙差点被米糕噎着,芳凌连忙喂水。她好不容易才把米糕吞咽下去,咳嗽了好半晌,才道:“你说什么?何人到访?” 芳凌脸色难看道:“庆王来了。” 崔文熙:“……” 见她久久没有答话,芳凌皱眉道:“奴婢去回绝他罢?” 崔文熙摆手,“不必了,人家送上门让我插刀子呢,我崔氏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送上门来让我扎心,我自然不能便宜了他。” 芳凌:“……” 崔文熙把剩余的米糕吃下,“且把他请进来,我实在好奇当初他是怎么跟雁兰厮混上的。”顿了顿,“我还想问他,到底能不能生养。” 芳凌:“……” 在伤口上撒盐,自家娘子也太坏了。 她抿嘴笑,说道:“奴婢这就去把他请进来。”
第62章 扎刀 不一会儿庆王被芳凌请进偏厅, 上回过来时他怒气冲冲,这回过来则有几分局促忐忑。 芳凌差人去奉茶。 片刻后崔文熙进入偏厅,还跟以往那般彬彬有礼, 朝他行礼道了一声殿下。 赵承延默默地打量曾经的前妻,她仿佛一点都没变, 又仿佛全变了,不再那么熟悉亲昵,剩下的仅仅只是陌生疏离。 也不知隔了多久, 赵承延喉结滚动,用略带尴尬的语气道:“这些日元娘可安好?” 崔文熙温和地看着他,回答道:“托殿下的福, 满朝文武都在戳我们崔家的脊梁骨,骂崔平英教女无方。” 赵承延颇觉难堪, “元娘……” 崔文熙不客气道:“我就弄不明白了, 殿下是怎么厚着脸皮再来我崔家的,嗯?” 赵承延垂首不语。 崔文熙上下打量他, 许是日子难过,整个人清减许多,精神也不好, 病恹恹的,想来很受打击。 “你跟雁兰那点破事我也听人说了,今日你来, 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承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往日,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这话, 崔文熙冷不防笑了, 掩嘴道:“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赵承延黯然道:“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却在半道儿上走散了,是我混账,轻易毁了诺,陷你于不义之地。” 崔文熙轻轻的“哦”了一声,淡淡道:“都已经翻篇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 “元娘……” “殿下今日是来跟我崔氏叙旧的吗?” “元娘你可还怨我?” “我怨你作甚,一辈子委实太长了,我年少时懵懂,憧憬着用自己的意愿去捆绑他人,盼着别人能数十年待我如一,这本就不切实际,你说是吗?” 赵承延不知如何作答。 崔文熙平静道:“后来年纪大了,我也悟明白了,人呐,还得靠自己清醒,与其把希望寄托到他人身上,还不如把自己修养好。你瞧,你教会了我许多道理,也挺不易。” 赵承延嘴唇嚅动,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见他失意又落魄的模样,崔文熙也没了捅刀的兴致,她原想着狠扎他几刀,现在又觉着不得劲,像泼妇那样奚落叫骂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杀人莫过于诛心,他如今已经尝过苦头,那便让他继续记住她的好罢。 她得像往日那般端方有胸襟,说话轻言细语,也不要斥责他,叫他念念不忘,悔不当初,又求而不得。 这才是极佳的报复呢。 戳心窝子的那种。 果不其然,她的坦然态度确实叫他稍稍宽慰几分,不再像先前那般尴尬,内心深处也滋生出微弱的期待,“我今日前来,是想向你道声对不住。” 芳凌奉茶来,崔文熙做了个手势,她不动声色退下了。 “你没有对不住我,各有各的难处。” 赵承延忐忑地摩挲袖口,“你心里头还是埋怨我的,毕竟当初我确实混账了些。” 崔文熙露出同情的眼神看他,“殿下,埋怨的前提是要有爱才行。” 赵承延愣住。 崔文熙端起茶盏,“你高估我崔氏了,我是个非常自私的女人,除了自己,谁都不会放到心上。” 这话委实令赵承延难堪,面色颇有几分小激动,“那太子呢?” 崔文熙愣了愣,认真地思考了阵儿,答道:“他比你有担当,遇事不乱,知道我的处境艰难后不是斥责,也不是让我去理解他的难处,而是为我清扫所有障碍,你明白吗?” 赵承延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崔文熙继续说道:“那小子可比殿下有趣多了,我崔氏没有生育全京城皆知,他来招惹我,却已然给我想好了退路,学他的曾祖父,没有子嗣延续,就从赵家宗室里抱养继承,你说他是不是有意思?” 赵承延抽了抽嘴角,难堪道:“圣人岂会准允?” 崔文熙:“这就是你跟他的不同之处了,在他的行事法则里,只有他能不能做到,而不是谁允不允许,可明白?” 赵承延沉默。 崔文熙还是不想放过他,故意说道:“你我成婚七年,你能不能生养我不知道,但我崔氏却是能的,你信吗?” 赵承延脸色微变。 崔文熙缓缓道:“我去年曾拿掉过一个孩子,是赵玥的种,所以只要我愿意入东宫,殿下你没法阻拦我攀高枝,明白吗?” 赵承延仿佛被这消息震住了,错愕道:“你莫要诓我!” 崔文熙:“我诓你作甚?” 赵承延情绪激动道:“我不信,我不信。” 崔文熙失笑,淡定道:“你换一个女郎就能生,我换一个郎君为何就不能生了?” 这话把赵承延噎住了,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那可是太子的种,以后……” 崔文熙又露出同情的眼神,“你瞧,你我成婚七年,却连我是什么脾性都没摸清楚,你以为我会高兴母凭子贵?又或许像当初那样放弃你庆王府的前程是自寻死路?” 赵承延:“……” 崔文熙平静道:“醒醒吧赵四郎,你连你曾经的枕边人是什么脾性都不清楚,今日来崔家又何必自取其辱?” “我……” “你那点小心思,就别在我跟前遮遮掩掩了。我今日给你体面,就已然仁至义尽,你现下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我都听着。” 赵承延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的腹稿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原想着这个女人会像先前那样破口大骂,哪曾想她极有风度,在给他留足了体面的同时也深深地扎了他一刀,且是用最不屑同情的态度扎到他身上的,偏偏他还没法埋怨她不近人情。 面对崔文熙怜悯又清醒的眼神,赵承延感到自惭形愧,再也没法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了,维持着残存的体面告辞。 把他送出府后,崔文熙回厢房时,芳凌说道:“奴婢还以为娘子会骂他一顿狗血淋头呢。” 崔文熙淡淡道:“我骂他做什么,外头已经有人在替我骂了,我得端方稳重,得心胸开怀,让他明白,失去我崔氏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遗憾的事,让他每每想起来,就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芳凌笑道:“且又求而不得,这才叫杀人诛心。” 崔文熙高昂着头颅,“对,就是要让他看着我体体面面,连骂他都不屑。” 她也确实做到了杀人诛心,赵承延回去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沉浸在往日的记忆里不能自拔。 他有许多话想对她倾吐,然而她给了机会,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她的从容前面,他溃败得一塌糊涂。 她仿佛永远都不曾狼狈过,哪怕与他和离,她都不曾失态。 就算当初他得知她和太子一事前去质问,她也不曾表现过软弱,而是嚣张地露出獠牙,用最强悍的态度去反击。 有时候他恨透了她的强悍清醒,可有时候又佩服那种睿智的冷静。她崔氏从头到脚都是孤高自傲的,不论身处何地,都能高昂着头颅冷静地面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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