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熙看向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陛下是不让我插手管的。” 永宁:“嗐,倘若那史正荣为了纳妾而逼死原配,私德有亏,你就问问二郎,这样的官儿,还敢不敢用?” 崔文熙掩嘴,不由得想起“吃醋”的典故来,笑盈盈道:“我倒有个法子,就是不知周娘子你敢不敢?” 周氏眼泪巴巴道:“只要能让史郎回心转意,妾身什么都敢做。” 崔文熙同情道:“你倒是有这番全他体面的心肠,我便考他一考,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于是她把自己的主意同周氏细说一番,周氏先是震惊,而后连连点头。 双方说定后,崔文熙把她们打发走,随后去了一趟崇政殿。当时赵玥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卫公公通报她过来,立马停下手中活计。 崔文熙进殿同他行福身礼。 赵玥上前揽过她的腰身,问道:“元娘怎么想着来这儿了?” 崔文熙道:“先前永宁把史尚书的夫人周氏带到景仁宫来,要我替她做主。” 赵玥头大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元娘还是莫要插手管了。” 崔文熙正色道:“我只是后宅妇人,自然管不了前朝官员的家务事,不过人家既然走了我的门路,怎么都得给个态度不是?” 这话赵玥没有反驳,知她聪慧,便问:“又要想我干什么坏事了?” 崔文熙失笑,忍不住掐了他一把,“那史正荣好歹是三品大员,我也不能因为后宅事损了他的颜面,便想着由二郎你出面请他来,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赵玥指了指她,“你又当如何?” 崔文熙:“自然是在不损他体面的前提下把这桩事平了,省得市井非议。”又道,“倘若那史尚书因为纳妾逼死了原配私德有亏,二郎你可敢继续重用此人?” “这……” “我一介妇人都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德行,若史尚书因为一个外面的女人而把自己的糟糠妻给活活逼死了,此举定遭世人唾骂。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国之栋梁,二郎心中又是如何评判的?” 赵玥垂眸不语。 崔文熙拉他的衣袖道:“二郎便允了我,你只需要召见他便是。” 赵玥无奈道:“你可莫要搞出祸端来,若是无法收场就不好了。” 崔文熙点头,“二郎且放心,我知分寸,定不会生事。” 于是赵玥趁着休沐时把史正荣召进宫,采取的是私底下处理的方式,并未张扬出去。 崇政殿内,赵玥同史正荣说起近日听到的传闻,提起其夫人央求中宫主持公道一事,问史正荣是个什么态度。 史正荣觉得很伤面子,却又不好发作,只道:“陛下,此乃臣的家务事,贱内不识大体闹到中宫来,着实不成体统,还请皇后娘娘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赵玥抱手,一本正经道:“你的家务事朕原是不想管的,不过既然求到了中宫,总得给一个态度。”当即便同卫公公道,“去把皇后请过来。” 卫公公应声是。 莫约茶盏功夫后,崔文熙由芳凌搀扶着进入大殿,史正荣连忙起身行礼。 赵玥瞥了一眼崔文熙,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崔文熙行礼坐定后,故意说道:“俗话说得好,娶妻当娶贤。据我所知,史尚书家中只有一房妾室,那妾室在前些年病故,如今纳二房妾室,你夫人周氏却不允,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像话。” 赵玥唱双簧道:“史爱卿,你夫人为何不允?” 史正荣皱眉,把张氏的由来细说一番,在他眼里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怜她早年丧夫孤苦无依前来投奔。 说来也好笑,那张氏还是周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远房亲戚呢,结果投奔成周氏家中的妾了,估计没几个女人受得了这事。 崔文熙深知男人的逆反心理,附和史正荣道:“听史尚书一席话,确实是周氏不识大体了。” 见她理解自己,史正荣也忍不住发起了牢骚,说周氏粗俗不堪,在家里多数都是忍让她为所欲为,故才导致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愈发嚣张跋扈。 崔文熙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我也觉着史尚书纳妾没有不妥之处,今日周氏既然求了来,总得给她讨一个说法,不若就当着我们的面把这事了了,省得坊间百姓议论,有辱斯文。” 说罢看向芳凌,芳凌下去把周氏请进大殿。 不一会儿周氏进殿来拜见,看到她的身影,史正荣不由得愣住。 崔文熙无视他的错愕,自顾问道:“周氏,方才我问过史尚书关于纳张氏之事,有理有据的,你为何不允?” 周氏应道:“此人品行不端。” 这话史正荣不爱听,反驳道:“她如何品行不端了?” 周氏理直气壮表达此人在府里的行事作风,在史正荣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帝后也觉得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 可是周氏执意认定张氏作风不正,容不下她进府。 崔文熙为难道:“男人纳妾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周氏你此举确实不占理。”【看小说加QQ群521721998】 周氏急红了眼,磕头道:“请娘娘替妾身做主,倘若史郎非要纳张氏,妾身便,妾身今日便以死明志!” 这话把在场的三人唬住了。 崔文熙懊恼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成何体统?!” 见她发怒,史正荣怕把事情闹大了,连忙道:“晚娘莫要胡闹!” 周氏却不依,恨声道:“妾身容不下张氏,若史郎非要纳她进府,妾身今日便死在这儿好了!” “你!” “放肆!宫里头岂能容忍你这等泼妇胡作非为!” 崔文熙愈发恼怒,一旁的赵玥没有吭声。 史正荣也气恼周氏不识大体,紧绷着脸道:“晚娘莫要胡闹,这是宫里,不是后宅那四方天地!” 周氏仍是听不进,赌气道:“史郎既然执意要纳张氏,今日便留下妾身这条性命祝贺你二人白首偕老。”说罢朝他磕三个头,要去撞墙自尽,却被卫公公等人拽了下来。 此举委实闹得不成体统。 崔文熙被彻底激怒,指着周氏道:“简直就是个愚妇,为了一个妾室自毁前程,你既然要寻死觅活,今日我便成全你。” 当即命人去备鸩酒来。 原本是赌她不敢喝的,至少在场的人都觉着她是没有那个胆量的。 哪曾想周氏当真存了死志,犹豫片刻后,端起鸩酒眼泪花花看向史正荣,他一时被唬住了,喊道:“晚娘,你莫要胡来!” 周氏泪雨如下道:“妾身,在此庆贺史郎与小张氏白首偕老了。” 说罢一饮而尽。 赵玥默默地看着这出狗血大戏,心道,哦豁。 鸩酒入喉顷刻毙命,周氏嘴角缓缓沁出血丝,强撑着身子叩谢皇恩,而后倒地不起,断了生息。 那时史正荣才意识到闯了大祸,失声爬过去瞧她,抱起她痛哭流涕,似乎是悔了,含泪道:“晚娘你莫要胡来!莫要胡来!” 崔文熙重重地叹了口气,“倒是个烈性的,且厚葬了罢。” 史正荣彻底急了,慌忙道:“陛下,求陛下传御医!求陛下传御医!” 赵玥无奈道:“史爱卿,那是鸩酒,没法救了。”顿了顿,又道,“史爱卿既然执意纳张氏,如今没有人阻拦了,理应高兴才是,何故又成了这般?” 史正荣这才痛心疾首道:“臣,臣悔了,臣失悔了,晚娘到底是结发夫妻,虽有诸多不是,到底是跟着臣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原配啊……” 赵玥:“可是她容不下你纳张氏。” 史正荣老泪纵横道:“臣不纳张氏了,臣只想要晚娘。” 崔文熙淡淡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既然选择成全你与张氏,你何至于伤心成这般?” 这话重重地敲打到史正荣的心坎上,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崔文熙有心折腾他,等他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才叫周氏别装死了。 周氏死而复生令史正荣愣在当场,一时悲喜交加,又哭又笑。 看着眼前这个执意要纳张氏的男人,周氏的心似乎也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崔文熙本以为她会欢喜的,毕竟史正荣已经回心转意,哪曾想周氏是彻底悟明白了,说道:“妾身多谢娘娘给这个机会让妾身悟明白了。” 崔文熙好奇问:“悟明白了什么?” 周氏答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史郎君既然钟情于张氏,妾身与郎君数十年夫妻情分敌不过她分毫,却还寻死觅活闹了这么一场笑话,实在是愚蠢。妾身想明白了,史郎想纳妾就纳罢,妾身允了。” 史正荣却摆手道:“晚娘,我想明白了,不纳妾了,再也不纳妾了。” 周氏谦卑道:“妾身失礼了,为着一个外人要死要活,实在不成体统,以后会好好惜命,再也不会为此事伤心难过了。” 崔文熙:“那便是悟明白了。” 周氏:“多谢娘娘指点,妾身悟明白了。” 崔文熙又看向史正荣道:“史尚书,那张氏,你又当如何处理?” 史正荣应道:“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崔文熙:“那便就这样罢。” 卫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夫妻二人双双拜谢离去。 一直没吭声的赵玥忍不住好奇问:“我记得当初四皇叔是不同意与元娘和离的,为何后来又允了?” 崔文熙不答反问:“你猜。” 赵玥摇头,实在好奇得紧,“你是怎么跟他灌迷魂汤哄他和离的?” 崔文熙斜睨他,“我总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玥点评道:“以你方才收拾史尚书的手段,应不至于这般愚蠢。” 崔文熙抿嘴笑,“二郎你猜,回去后周氏又会怎么对待史尚书?” 赵玥:“……” 哦豁,要完。 果不出所料,没过几天就听到传闻说史正荣差人把那张氏打发回平州了,一大老爷们天天跪求周氏原谅,因为周氏心灰意冷要同他和离。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和离? 庆幸的是这场赌注她赌赢了,史正荣对她还是有情的,只是一时被蛊惑了心智。倘若她赌输了,也能趁此机会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当初崔文熙问她敢不敢去考验人性,她豁出去了。 虽然把史正荣挽回了,心还是有点凉,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篇的。 坊间百姓听说周氏在崇政殿以死明志饮了鸩酒,史正荣追悔不已,后周氏又死而复生,挽回了这段夫妻情分,无不被这狗血的剧情激起了八卦的欲望。 而崔文熙也从中得到启发,认为朝臣的私德应是与政绩挂钩的,他们这群人是公众的父母官,做任何事都应起到表率作用,倘若德行有亏,谁还愿去敬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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