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症可有解决之法?”陆衡清又问。 “还得看那药方管不管用。”韩太医一声沉叹。 “也就是说,在她还未服药满一月之前,她都会保持此状?” “这不好说,”韩太医又道,“此病病症变化多端,有的病症会突然出现,又会忽然消散,以老臣之见,眼下让她服药当时第一要务,但同时,还需让她休养精神,幻想之症,耗费心神,所以要尽量让她平心静气。” “总之,你要有心理准备,衡清。”韩太医又道。 …… “哥哥你回来啦,”蒋怜看到陆衡清送完韩太医回来,又忙过去拉住他的手,“韩太医说了什么,第一次怀孩子,是不是有很多要注意的啊。” 陆衡清想了想,扯开她的手,转头对她道:“蒋怜,太医说了,你并没有怀孕。” “怎么可能,我就是怀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可清楚了,就是怀了就是怀了!”蒋怜叫起来。 陆衡清冷静看着她:“不,你没有。” “那就是韩太医看错了,号脉号错了!”蒋怜又叫起来。 “你都说了是韩太医,宫中御用太医,不可能犯如此错误。” “我不管!他就是错了,就是错了!我就是怀孕了,我都能感觉到宝宝在我肚子里动,我就是怀了呜呜呜——!”蒋怜大声反驳,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蒋怜,你若连太医的话都不信,那你才是真病了。” “呜呜呜我没病!我没病!是韩太医号脉号错了,我就是怀宝宝了,我就怀了……呜呜呜!”蒋怜哭得更厉害了。 陆衡清盯着她:“既然你病了,自当吃药治病,回去吧,把药喝了。” “我不喝!我不喝那苦药!我也没病!陆衡清,我怀没怀我自己清楚!我就是怀了!” “带夫人下去喝药。”陆衡清不再与蒋怜多说什么,命令左右丫鬟道。 “呜呜呜放开我!我不喝药!我打死也不喝!我没病!我只是怀了身孕,放开我!放开我!” 看着蒋怜被丫鬟慢慢拖回房间,陆衡清这才又转身回自己卧房。 霍鹰跟在他身边走着,听到身后蒋怜一阵阵恸哭大叫,终于忍不住,小声对陆衡清道:“少爷,方才,方才属下似乎听韩太医提起过,夫人应该休养精神,平心静气,万不可情绪激动……” “所以?”陆衡清转头,盯着霍鹰,一脸冷漠,“你觉得我不应将实情告诉她,应当顺她心意,哄着她,骗着她,让她真以为自己怀了我的骨肉,而后再广而告之?你倒是告诉我,若是如此,我倒还能不能和离了?” “属下、属下自不是这个意思,”霍鹰连忙恐慌起来,“是属下思虑不周,委屈了少爷,还望少爷恕罪……” 陆衡清冷着脸,不看他,也不再多说一句,径直进了卧房门。 第二日。 昨夜一夜,丫鬟们自然制不住蒋怜,药喂不进去,陪着蒋怜任她哭了将近一宿,总算在破晓之前,哄她睡着了。 一清早,陆衡清推开卧房门。 “少爷。”霍鹰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 “蒋怜如何了?”陆衡清看着他开了口。 “夫人昨夜哭了一宿,刚睡一会儿,眼下又醒了,情绪不太好……” “喝药了么。” “……属下们无能,请少爷责罚。”霍鹰连忙躬身,他低着头,不敢看陆衡清。 昨夜他说话不当,少爷交于他喂药的任务他如今还是没有完成,现在他心有余悸,也不知接下来,少爷该如何罚他。 “罢了,”过了许久,他却只听陆衡清道,“重新熬一壶,先送去她房中。” “少爷,”霍鹰又小心翼翼道,“属下们已经熬过一壶新鲜的,试过了,夫人还是不肯……” “无妨,”陆衡清抬步,朝着蒋怜卧房走去,“会有办法的。” 蒋怜的卧房一片狼藉。 她昨夜应当是受了很大的气,一屋子昂贵的首饰香粉落在地上,五颜六色金灿灿的,让整个卧房充满奢靡的香气。 而她一个人满脸泪痕,眼睛也肿着,侧躺在床榻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一只手抚着肚子,一会儿流一滴眼泪出来。 陆衡清走过来时,端着温热的汤药,绕开地上的首饰脂粉盒,来到她床边。 “蒋怜,起来,喝药了。”他又道。 蒋怜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陆衡清继续开口:“蒋怜,我说过的,此药对你……” “我没病,”蒋怜哑着嗓子小声啜泣道,“哥哥,我真的是怀了身孕,不是有病,我不喝药……” 陆衡清静静听她说完,又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 陆衡清看着她,顿了顿继续道:“蒋怜,昨日韩太医所说,并非指你真的没有怀孕。” “我怀了,我真的怀了……呜呜呜我没有骗人……” “嗯,只是他觉得,你身子弱,这孩子,很难保住。”陆衡清又淡淡道。 “我真的怀……”蒋怜刚想继续澄清自己,又突然顿住。 她听到什么了? 她转过身,看向陆衡清。 陆衡清轻轻咬唇,而后又开口:“所以蒋怜,你还想不想保住这孩子?” “你是说……”蒋怜眼眶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 “韩太医给你配的药,”陆衡清把药碗往前一伸,“这孩子,你若是想要,便按时服药,若是不想,不喝,也罢。” 他说完,端着药起身往卧房外间走。 “等等,哥哥等等,”蒋怜连忙从床上起身,“我喝,这药我喝。” 陆衡清动作停下来,而后将药碗搁在外间的桌子上,又对她道:“蒋怜,要喝,就自己过来。” 说完,他转身离去。 从这天起,往后每一天,蒋怜都不再有一回落下喝药,无论那药多苦,她喝时有多痛苦,她都会每日按时喝下它,甚至偶尔看到下人未将药送来,还会催促他们快些熬药出来。 霍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朝陆衡清感叹:“还是少爷厉害。” “不,”陆衡清坐在案几前,从书卷中抬起头,看着窗外枯树冒出的一点点新芽,沉声开口,“是你点醒了我。” “属下?”霍鹰不解。 “韩太医明明说过蒋怜不能激动,我那晚却还因不想说谎让自己受委屈而去激她,是我之过,”陆衡清又道,“君子之道,虽不赞同谎言,但有时,却也是不得已为之,我既已决心和离,不愿再和她沾染关系,那便也要付出些代价。” “少爷……”霍鹰担心地看着他。 “别用如此神色看我,此事于我而言,不算大事,左右让她喝药的法子已有,只需等药效发作,到时,一切自然顺利,”陆衡清笑了,“所以霍鹰,你当替我高兴才是。” 他说罢,一阵风吹过。 霍鹰站在他的少爷面前,听着他的少爷讲话,三月初的暖阳送来的这一阵风,那么轻又那么凉地,吹动了他鬓角的青丝,让它们丝丝缕缕,磨着那一张淡然清冷的脸庞。
第39章 病中(5) “哥哥, 我回来啦。”蒋怜带着凉风推开陆衡清的卧房门,兴冲冲朝他跑过去。 陆衡清正在案几前看书,一抬头, 蒋怜已经跪坐在他身边,翻着身旁的一只大木匣子了。 “我今日去了集市, 看到好多好东西, 都是宝宝出生以后能玩得上的,”蒋怜先从匣子里拿出一只拨浪鼓, 伸到他面前甩了甩, “哥哥,你看这个如何?” 陆衡清看了眼那拨浪鼓, 头低下去继续看书。 “哥哥,还有这个, 这是一个小布老虎, 可精巧了, 还能当小背包用。”蒋怜说着, 又把绣线精致的小花布老虎伸到他面前。 陆衡清头也不抬,伸手挡掉:“我还有事,不想看。” “……那哥哥, ”蒋怜想想又道,“我给宝宝买的的你不喜欢,要不,你给宝宝送点什么呀。” “蒋怜。”陆衡清抬头看她。 蒋怜没等陆衡清继续说话, 伸手摸上了他脖颈上挂的红绳:“我知道这是块玉坠, 质地很好, 听说还是灵云寺求来的上品,这个要是能给崽崽, 那一定能比长命锁还护它平安。” “不行。”陆衡清一口回绝,那块玉坠是他母亲的遗物,于他意义非凡。 “不要嘛,我就看中这个了,真的好喜欢,给我好不好,给我……”她朝他倾身过去。 “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陆衡清打断她,接着硬生生将她推开,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回去。”他又对她道。 蒋怜又急得要哭。 “霍鹰。” 一听陆衡清叫霍鹰,蒋怜就知道他是下定决心要赶她走,于是不再纠缠,又道:“好好,那我不要了,算了,还是再看看我给崽崽买的吧。” 她说着,从木匣子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铜制小鸟笼,而后打开小鸟笼的小门。 “我觉得这个特别好,是我今天买到的最满意的。”她又道。 一只背毛青蓝胸毛雪白的绒绒小雀鸟飞了出来,飞到蒋怜手上。 蒋怜将他举到陆衡清面前:“哥哥,快看啊,好漂亮的小鸟,它可乖了,以后崽崽出生,他们还可以一起玩。” 陆衡清抬头。 那抹蓝让他身体一滞。 他盯着那鸟看了许久,最后彻底沉下脸来。 “蒋怜,把它拿走。” “我这里,不允许你养它。” “现在就让人送走。” 他冷冰冰道。 …… “衡清,上元节那日后,你可真是好久不回来了,”陆府家宴上,二夫人对着陆衡清道,“实在不行,还是回来住吧,瞧着段日子,又瘦了不少。” 陆衡清道:“这些日子比较忙。” “忙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四夫人又说着,给他夹菜,“我看你倒是食欲不好,今日这一桌子珍馐美味,真不会没一道合你口味的吧?” “谢四姨娘。”陆衡清动筷子,慢慢吃起碗里的饭来。 与他相对而坐的大夫人停下筷子,静静看着他。 陆衡清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母亲。” “那日你上元节来时,我们并未与你提起蒋怜之事,”大夫人又道,“有人看到她在街外游荡,蓬头垢面,神色疯癫,可今日,你四姨娘,又在街市上瞧见了她,倒是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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