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十二月初,三春山的魏老先生都会下山来京,去沈家为沈国山、郑蔷薇二老把脉,查看身体情况。 “应当是今日,晚些我们回府,就能看到魏老先生了。”采莲回道。 楚夜从主仆二人的对话,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问:“小七此刻不回府,可是有别的去处?” “嗯,北渊王府,陈高的首级就是从王府带来的,血腥味沾染了王府,我该过去道一声谢。”沈宁如实相告,“五哥和我的朋友也在王府。” 楚夜见她说的毫无保留,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忽而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什么?”沈宁疑惑地问。 “顾家庭院,囚不住九天的凤凰。” “楚小侯爷,凤凰可是用来形容皇后的,小心治你大不敬之罪。” “放心,皇后未有顺风耳,听不到宫门外的窃窃私语声。” 沈宁瞧着他那样,浅浅的笑了笑。 采莲却一直提防地瞪着楚夜。 从前是她年少无知,掉以轻心了,日后定要打起十二精神来好好把关。 莫说定北侯的儿子了,就算是皇室宗亲,她也不觉得能配得上自家小姐。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想到这儿,采莲嘿嘿地笑出了声。 沈宁和楚夜都惊奇地看着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如沙场征战,时而兴高采烈的小丫头…… 许久,马车在北渊王府前停下,沈宁开口道:“小侯爷,定北侯府还在前边,我让车夫送你过去。” “不了。” 楚夜披着纯黑的大氅走下,打量着的北渊王府的同时,出声道:“许久未见十七皇叔,择日不如撞日,我也该登门拜访一下十七皇叔了。” 定北侯楚家虽不是皇室宗亲,但因定北侯和元和皇帝是生死之际的手足情,楚夜面对皇家人,也有着如皇子般的定位,久而久之,便也随波逐流的跟着众皇子们喊一声“十七皇叔”。 “也好。”沈宁并未多想,而是进入王府去见陈欢欢、沈修白。 屋子里,陈欢欢已经醒了,却是沉默平静到可怕,好似先前的弑父之人并不是她。 沈修白坐在床边给她喂药。 “王爷,沈小姐来辣!”十七兴奋地道。 十六鄙夷地看着十七那没见过世面,跟没见过女人似得样子。 来不就来了。 就算是皇帝来了,自家王爷也不会多给什么眼神。 “嗯。” 燕云澈迫不及待地回眸,就看到两人并肩而来,一黑一白好似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煞是惹眼,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一个白的素净,一个黑的纯粹。 “谁让你来了?”燕云澈冷冷地看着楚夜,嗓音清冽地道。 “小侯与小七一道而来的。”楚夜波澜不兴地回道。 小七? 燕云澈眉头皱紧,周身似有冷风骤过。 楚夜解释道:“小七就是沈小姐沈宁,她在家中排行第七,小侯一直是这么喊的。话说回来,一路上与小七相谈甚欢,忘了给十七皇叔备礼,还请十七皇叔莫要见怪。小七,十七皇叔人很好的,不会怪我,你不要担心。” 小侯爷一口一个的十七皇叔,叫燕云澈的眉心直突突。 他分明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硬是给楚夜喊成了老东西。 偏生转头就去喊沈宁为小七…… 这辈分差的燕云澈都想关门放狗了。 “滚。”燕云澈趁着脸道。 楚夜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面嘀咕“十七皇叔是让谁滚”,一面坐在了边上。 燕云澈:“……” 沈宁则观察了下陈欢欢,见陈欢欢状态很好,便放下心来。 燕云澈道:“老神医给她开了几个方子,有治疗比武台落下的伤,还有安神的。” 沈宁点点头,“烦请王爷代我谢一声老神医。” “老神医开完方子后,又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十七东张西望的。 …… 上京城,年华街的某处酒馆里,两个年纪相仿的老头儿衣着朴素的喝着酒。 “老魏啊,这么多年,你还在三春山守着?”神农谷老神医喝了口酒,享受的啧啧两声。 “真的不来神农谷?”老神医又问。 “三春山是我的家,山上埋着老朽的亡妻,她一向怕黑,老朽哪里都不会去。” 魏老先生说罢,问道:“前辈为何会来上京?” “别提了,先去皇宫,后去北渊王府,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难缠。” 说到这北渊王府,魏老先生不由想到顾景南的不举之症。 他以拳抵唇,干咳了两声。 他活这么大,还第一次见这般奇怪的事儿。 前后两个人,接连让他配个不举的方子。 前是燕云澈,后是楚小侯爷。 思及此,魏老先生暗暗同情了一把顾景南,随即想到顾景南的心性不定和移情别恋,又收回了那少得可怜的同情。 第115章“择日不如撞日” 酒过三巡,俩小老头的脸儿都是红扑扑的。 魏老先生背起了行囊,道一声告辞。 “子生。” 老神医看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声。 魏子生脚步顿住,随即缓缓地回头看他。 老神医酩酊大醉,说:“不如,把弟媳的坟搬迁到神医谷去,长夜漫漫,你亦能作伴左右。” “不了。”魏老先生摆了摆手,“你那神医谷四季如冬,老朽怕冻坏了我那婆娘。” 言罢,大步流星地走出酒馆,隐入年华街的车水马龙,与这上京城的众生相融为一画。 老神医又喝了口酒,摇摇头无奈道:“痴情误人,痴情误人啊……” 他低声感叹许久,蓦地拍桌而起,怒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指向酒馆外大喝:“姓魏的,你还没给酒钱呢……” 傍晚,北渊王府门外,沈宁等人陆陆续续的上了马车。 夕阳西下,火烧云漫天,暗红的余晖洒在错落有致的古老城池。 “小七,送我一程。”楚夜没皮没脸的跟了上来。 坐上马车的时候,小侯爷还朝着外头的北渊王挑了挑眉。 车夫刚要拉紧缰绳,就见帘子一撩,燕云澈屈身降贵坐进了马车的里边,折扇晃当一开,正经地道:“本王许久未见沈三爷子,甚是想念,择日不如撞日,这会儿就去与他下下棋吧。” 择日不如撞日…… 沈宁听着这话,看看燕云澈,又看了看楚夜,心内长叹一声。 这俩人,还真是旗鼓相当的天作之合。 不算大的沈家马车,承受着不属于它的委屈,里边坐满了人。 适才还昏昏欲睡的车夫顿时精神抖擞,眼睛发亮,驭马之时更是比往常卖力不少。 他和这一车人平均算下来,都是属于上京城的风流人物啊。 马车绕了半圈在定北侯府停下,待楚夜下车之后,才沿着长街大道回到沈家。 沈家三叔沈国海近日找二嫂郑蔷薇要那一顶长寿朱冠,却是惨遭无情地拒绝,因而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直到下人来报: “三老爷,北渊王来了,说要与您下棋呢。” 适才还面色青灰的沈三叔,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理了理衣裳又梳了梳发丝,苍老的脸上浮满了笑。 “哈哈哈哈。” “吾与王爷,那是棋盘上的交情。” “那沈宁空有匹夫之勇而无内涵,不似我沈某人,年纪虽大,却像陈年的酒,香啊。” 下人们看着自言自语的沈三叔,俱都低下了头,疯狂遏制住因为憋笑而要抽搐的嘴角。 沈国海全然把二哥沈国山的话给抛诸脑后了。 他权当二哥是嫉妒他得到了北渊王的器重。 …… 清幽堂内,沈青衫和不知何时来了沈府的大白玩作一团,沈惊风坐在石桌前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捧着兵书看得全神贯注。 “大哥,知道爹在哪吗?”沈宁问道。 她回来得有些晚,本想给沈国山做点儿新的菜式。 这三年的枯燥乏味,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让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厨艺了得。 “监察御史宋印来府拜访,带了治疗父亲腿骨的伤药。”沈惊风叹道:“父亲年迈,腿骨又有旧疾,不好拿兵器了,不过他也一把年纪不至于再上战场,如今各地又都是一片祥和。但每逢阴雨天,骨头里面就会头痛难耐,偏偏那监察御史求来的方子能顶用。” “监察御史跟父亲,很熟?” “常年喝酒,算是谈得上话的关系。”沈惊风放下书卷,“你对监察御史感兴趣?” “家里来人,总要清楚点才好。” “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沈惊风笑道:“数年不见,阿宁长大了。” “大哥。” 沈宁犹豫少顷,便道:“我想查一查长嫂纳兰晴的事。” 大哥面上的笑容几乎在刹那间就已全部地凝固住。 而后,应声:“好。” 沈宁附在他的耳边,以掌挡之,低声说了些什么,就见他眉头紧蹙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后,就见燕云澈出现在清幽堂的庭院,并道:“大白,回府了。” 大白当即到了燕云澈的身边吐着舌头蹭了又蹭,还躺在足边露出肚皮打滚儿。 沈宁侧眸看去,只见燕云澈的身后还跟着个脸色很差的小老头儿。 这小老头儿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三叔。 沈国海狠狠地瞪着大白。 棋还没下,王爷就来接狗了。 他与此狗,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白是个极通人性的犬,它好似察觉到了沈国海的敌意,撒泼打滚了好半晌,出院的时候横冲直撞,硬是把沈国海撞得摔倒在地,可怜他一把老骨头遭这样罪。 燕云澈看了眼沈宁,便懒洋洋地跟上了大白。 还是沈青衫把三叔扶起来,还不忘说:“三叔你也真是的,挡着道干嘛,好了吧,摔跤了吧。” “你这混球,到底我是你三叔,还是那大白是你叔?”沈国海瞪着眼睛,揉了揉腰,懊恼到不行。 这一跌,不知道要少活几年,得多吃点补药才对。 “青衫,监察御史今日是不是来了,我刚才看到了他的侍卫在府里。” “嗯,来了,和我爹谈话呢。” “快,扶三叔过去。” 监察御史宋印虽跟医药搭不到边,但宋印的岳丈家在大燕北部,是距离境外神农谷最近也是医药最好的地方。 沈国海觉得自己被那狗害得快要死了,得找宋印讨点药方子才行。 沈青衫“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扶着沈国海去见宋印。 “三叔一贯这样,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老小孩。”沈惊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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